次日晚，姬玄夜低调的出了宫，去了夏国驿馆。

“朕要见顾神医。”

驿馆的侍从闻言立刻便去通禀。

可是姬玄夜在花厅整整等了三盏茶的时间，人还没有到。

他便知道这是他们故意晾着他，至于原因，很容易猜到，不外乎就是为了给慕容明槿出气，他倒也不恼，心平气和的继续等下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顾明昭才姗姗来迟。

顾明昭其人，继承了顾家人的好相貌，长眉淡漠，双目沉静，淡泊疏离，如松竹玉立。

不过只比慕容明槿年长三岁，周身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

对待慕容明槿如兄如父，之前她刁蛮无理，无法无天的时候，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对她一味的顺从或是躲避，而是会教导，甚至是责罚她。

“晋皇深夜来访有何贵干？”顾明昭轻飘飘的落座，丝毫不提让姬玄夜等了这么长时间的事。

“顾相让朕等了这么久，难道不该解释一下吗？”

“更衣。”顾明昭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晋皇到访的太过突然，我已经歇下了，不好衣衫不整的面见晋皇，所以花费了些时间整理衣冠，晋皇应该不会计较吧。”

“呵呵，不计较，自然不计较。”姬玄夜皮笑肉不笑回道。

合着最后他等这么久还是怪他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他可算是知道平日慕容明槿那说两句话就能噎死人的功夫是和谁学的了。

不过姬玄夜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主吗？

“朕也不想这个时候过来，这个时候朕本应该抱着阿槿睡觉的，若不是事情实在重要，朕是断然不会走这一趟的。”

姬玄夜看着顾明昭一副不情愿的语气，不过那眼里却是明晃晃的炫耀和挑衅。

顾明昭疏冷的眉目一霎时便染上了怒火，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语气不好的说道:“晋皇深夜到此不是只为了耍嘴皮子吧，到底有何要事？”

姬玄夜闻言非但没有生气，还更高兴，因为这证明他踩到了顾明昭的痛处，因此他更是兴致勃勃的说道:“这怎么能叫耍嘴皮子呢？我和阿槿是夫妻，夫妻之间睡在一起不正常吗？”

顾明昭怎么说也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岂会看不出姬玄夜是故意气他的，所以此时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又恢复成了那个淡泊疏离的顾相。

“夜已深了，晋皇要是来这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晋皇可以请回了。”

看到顾明昭这副样子，姬玄夜也见好就收，“朕想见顾老。”

“我祖父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晋皇还是明日再来谈吧。”顾明昭直接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其实顾明昭的内心一点也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只要一想到阿槿是姬玄夜的皇后，他就已经接受不了了。

现在听到姬玄夜竟敢大言不惭的说抱着阿槿睡觉，他提刀砍了姬玄夜的心都有了。

姬玄夜一点不慌，慢悠悠的说道:“此事也并非一定要顾老谈，朕相信和顾相谈，同样也可以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声音极其淡定，眼神极其笃定。

“朕想请顾老去救一个人。”

“楚锦之？”

“是。”

“我祖父救人有自己的规矩，晋皇难道不知道？”言外之意就是姬玄夜此时的行为不合规矩，纵使他是晋皇，顾思衡也不会答应他去救人的。

“我自然知道顾老的规矩，先前按照规矩求医顾老没有答应，朕只好亲自来请顾老了。”

“说实话，晋皇能亲自来到这里为一个臣子求医，我感到很意外，更让我意外的是，我们本以为你会让阿槿来，不曾想是晋皇亲自来此。”

一个我们就说明顾思衡和顾明昭两人早已料到拒绝了楚锦之的求医，还会有人上门为他求医，他们一直在等着那个人上门。

“朕不愿意让阿槿为难，不过朕倒是想知道若是阿槿来求医会如何？”

“若是阿槿来求，我祖父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但无论是谁来求医，最终对晋皇来说，条件都是一样的。”顾明昭沉静的眸子多了几分锐光，看着姬玄夜说道。

“什么条件？”

“放阿槿母子离开，只要晋皇答应这个条件，明日我祖父便能出现在左相府上。”

姬玄夜的手指微动，眼底闪过冷厉，“我若是不答应呢？”

“一个身份复杂，名声不好的皇后，一个身中剧毒不知能不能活的下来的皇子，晋皇陛下还在犹豫什么呢？”依旧是淡漠的语气，说出的话在姬玄夜听来近乎残忍。

“顾明昭，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姬玄夜声音凉薄，冷厉的盯着顾明昭。

顾明昭并未被他吓退，仍接着说道:“你以后还会有无数个温婉贤淑的女人，她们还会为你生下很多个健康的孩子，那时你就会发现她们母子也无足轻重，倒不如现在用她们母子换一个朝廷重臣来的实在。”

“她们母子在我心中的分量远比你们想的重要，我永远不会拿她们母子做任何交换，若你不是阿槿的兄长，仅凭你今日说的话，朕就可以杀了你。”

“不答应是因为交换的份量不够吗？还是晋皇有更大的图谋，比如夏国。”

“若朕当真有这个图谋你又当如何？”

“恐怕晋皇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左相活不过一年了，没了左相，这晋朝的朝局晋皇还稳得住吗？”

姬玄夜冷笑一声，“顾相知道还挺多，不过顾相怎知朕不能在一年之内稳住朝局，在左相死之前谋取夏国呢？”

坐在上首的年轻的君王说这话时，没有了刚才的漫不经心，睥睨天下的帝王之威展露无疑，眼底的嗜血狠戾毫不掩饰，整个人锋芒毕露。

此时的姬玄夜才更像是世人口中那个手腕铁血狠戾，传言中弑父杀兄上位的狠戾帝王。

“比如第一步，扣下夏国的丞相和国丈大人会不会让朕能更快得到夏国？”语气没有一丝玩笑意味，微眯的瞳眸中一抹血色掠过。

顾明昭亦是分毫不让，“那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晋皇想做什么尽管来，本相在此恭候，但本相也想告诉晋皇，本相想做的事亦不会放弃，晋皇请回。”

“顾相，别这么着急赶朕走，朕若是真想对你们做什么，今晚我们可就不会是在此处见面了。”又恢复到了那个漫不经心的语气，“你提出的条件朕是不会答应的，但朕也不想看着朕的左相一年后死去，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朕可以答应你，听从阿槿自己的意愿，只要阿槿愿意跟你们走，朕绝不阻拦，但若是阿槿不愿意走，你们也不能强行带走她，亦不能用别的手段改变阿槿的意愿。”

顾明昭诧异的抬头看了姬玄夜一眼，“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明日朕在丞相府等着顾丞相和顾老，夜深了，顾相早些休息，阿槿还在宫里等着朕呢，朕就先走了。”

这次没等顾明昭出言，姬玄夜便离开了，临走时又在顾明昭的痛处踩了一脚，心情愉悦的负着手离开了，他相信顾明昭一定会答应这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