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钟鼎听到这话,抬手捏了妙音奴胸脯一下,狞笑道:“太聪明可不是好事!”
妙音奴嘤咛一声,王钟鼎坐起身来,询问莫当风:“那赵黍的修为如何?”
“在我之上,而且项生圆光,应该是有玄珠入泥丸的境界。”莫当风补充道:“而且他能召遣一尊虎头神将,手持斧钺,杀伐之威极盛,锐不可当。”
“虎头神将?”王钟鼎冷笑两声:“早就听说赵黍擅长召遣虎灵,看来这就是他的本命神将了。就是不知,与当初跟随梁朔的仙将衡壁相比,孰高孰低?”
莫当风表情紧张,他十分清楚,同样是崇玄馆年轻一辈,王钟鼎对梁朔尤为忌恨,最听不得别人夸赞梁朔。当初得知梁朔被乱党所杀,王钟鼎直接在龙藏浦大设宴席,狂歌痛饮,奏乐庆贺。
“仙将衡壁乃是青崖真君亲赐,想来要比赵黍的虎头神将厉害。”莫当风小心斟酌话语,不能提梁朔,把青崖真君搬出来总行了吧?
“哦?”王钟鼎两眼一眯:“那为何青崖真君要把仙将衡壁赐给梁朔?莫非是因为我不如梁朔?”
莫当风脸色发白,不知是因为流血过多还是忧惧所致。一旁钱少白则暗中摇头,王钟鼎这等喜怒不定的性情,让人无所适从,在他手下干活办事的人,即便竭力讨好,保不齐他恶念一起,就要杀人取乐。
正当气氛逼人窒息,王钟鼎忽然发笑,对莫当风挥手说:“行了,滚下去养伤吧。”
莫当风如蒙大赦,浅行一礼飞快离开。钱少白正打算退下,王钟鼎却出言道:“钱主事,你就不打算留下来旁观么?”
钱少白故作不解:“不知王公子所指何事?”
“还要继续装下去么?”王钟鼎眼中幽光回旋:“外采三光之精、内炼真人子丹,上景宗的《三光真旨》,你确实修炼到家了。”
被道破根基,钱少白面不改色,略一拱手,问道:“王公子法眼如炬,就不知是如何看穿的?”
王钟鼎支着脸颊,换了个舒适姿势:“你试图将一身气机收敛如常人,但忽略了常人在遇到突发状况时,气机会散乱不定。而你太稳重了,凡夫俗子心性再好,也不可能时刻收摄气机不致散乱。”
钱少白微微颔首,他算是开了眼界:“王公子一言指点,让在下大为受益。”
“上景宗好歹也是仙道大宗,门人弟子居然要沦落到行商做贾么?”王钟鼎笑问。
钱少白回答说:“门内尊长要弟子多多涉世历练,光是守在山中清修,反而难得精进。”
“屁话。”王钟鼎干脆反驳:“多少人下山历练,过着过着就沉迷俗世声色名利之中,无法自拔。刚才那个莫当风,尤其喜欢俗世排场,在凡人面前扮作仙长,虽然有几分法力,但注定与仙道无缘。”
钱少白只好说:“真金也要历尽沙汰火炼,方能呈露。凡尘俗世便是如水火洗脸,不经历过,谁能断言自己根基牢固呢?”
王钟鼎放声大笑:“又是这种大话!你们这些人把脑袋都修成木石一般。明明是折磨心性情志的恶毒陋习,偏偏还要冠冕堂皇,矫情至极!”
钱少白拱手而笑,也不接话。不过他发现,王钟鼎此人悟性资质皆是一流,但心性有偏,反而变得放纵不羁,干脆沉迷在声色享乐、凌虐杀人之中。
“不过我看,你俗世历练是假,前来刺探华胥国军情是真!”王钟鼎收起笑声:“还有用米粟换购丝绸这生意,想来也不是为了朝中贵人的物用享受吧?”
钱少白心中震惊之余,反问道:“莫非王公子不想做这份生意了?”
“我不做,华胥国里有的是人要抢着要做。”王钟鼎敲着额头:“我大概猜到你们的用意了,粮食布帛、轻重之术,想借此搅乱华胥国,好让你们有熊国能继续休养生息。”
“王公子,如果有熊国要休养生息,何必耗费米粟钱粮来采买大批丝绸呢?”钱少白只能勉强找补。
王钟鼎笑了:“我知道,你无非是害怕我会突然反悔,而且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那你放心好了,我根本不在意,华胥国哪怕明天就灭国,我也没所谓。要是哪天你们有熊国要打过来了,记得提醒我,我让人给你们打开城门。”
钱少白觉得眼前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有熊国如果真要兴兵征伐华胥国,他们这帮崇玄馆仙系子弟,可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王公子说笑了。”钱少白只好说:“五国首阳山弭兵,从今之后就是太平日子了。若非如此,有熊华胥两国为何还能通商互利呢?”
“一张废纸,有谁会当做一回事?充其量是谁都打不下去了。”王钟鼎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之前我们华胥国不就与九黎国打起来了?那时候可有谁提到首阳弭兵?”
“两国交兵总归不好,到时候生灵涂炭,谁都不乐意。”钱少白言道。
“无聊。”王钟鼎重新躺倒:“我只想看天下大乱,将这世上凡夫俗子、无趣蠢辈统统杀了,这样兴许能让我多些乐子。”
钱少白心下暗惊,王钟鼎此人已然无可救药,幸亏他是华胥国的世家子弟,就让他继续祸害华胥国好了。
王钟鼎好像又找到什么乐趣,忽然说:“我要你帮忙对付赵黍。”
钱少白神色严肃:“王公子,这恐怕不妥吧?我要是出手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往后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刚夸了你两句,立刻就变成蠢辈了。”王钟鼎将妙音奴揽进怀里,上下揉捏,同时说道:“你觉得赵黍来商陵郡是干什么的?真的就是为了布置坛场?”
钱少白当然看得出来,赵黍是当今华胥国主用来对付崇玄馆与世家高门的一剂猛药。王钟鼎派莫当风去试探,结果被赵黍重伤,这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我明白告诉你吧。”王钟鼎言道:“我已经请来一批修士,就是要对付赵黍。如今梁韬闭关,赵黍仰仗昏君,横行无忌,如果不能除去此人,你们有熊国以后就别指望能通过我们捞到什么好处了!”
钱少白稍作思量后说:“王公子已经筹备就绪,在下孤身一人,只怕帮不上什么忙。”
王钟鼎则说:“你不参与,那几船丝绸你不光拿不到,我还会利用池阳王氏的势力,将你们有熊国的阴谋算计弄得朝野皆知!”
钱少白确实生出几分恼怒了,王钟鼎这個人极其聪慧,但又十分惹人厌恶。
“既然如此,在下略尽绵簿之力便是。”钱少白心下无奈,只得开始计较应对之策。
……
寒风呼啸,远方黛山披霜沐雪,不闻虫鸣鸟啼,天地一片凄清寂寥。
赵黍独自一人,青衫广袖,负手迈步,行走在浣纱池的水面上。
浣纱池是商陵郡的一座大湖,即便寒冬时节,水面依旧没有结冰。赵黍凌波而行,放身心于天地,感应到湖水之下地脉活跃、生机潜藏,虽然比不上修真养气的福地,但善加营造,未尝不能凿建出洞府仙窟。
天色阴沉,广袤湖面仿佛一池墨水,幽深不明。赵黍每走一步,便有涟漪向外扩散。
涟漪微弱,宛如雨点滴落,但一直向外扩散延伸,好似胸膛之下有力的心跳,表面上痕迹不显,却鼓动着不容忽视的澎湃力量。
千步落定,赵黍抬眼远眺,迷蒙雾霭间,隐约可见岸边那碧瓦如鳞、朱墙连绵的亭台楼阁。
即使天地间仍是一片清寂,但赵黍能够感应到丝丝哀怨、惶恐、不甘、愤恨在楼阁间积聚。极运目力,赵黍仿佛看到那朱墙之上渗出血水,碧瓦之间滴落泪珠。
“为成此朱楼绮阁,不知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赵黍平淡一句,再抬脚,蓄积千步之功,立刻引动湖水翻腾。
初时,浪头顶多没过脚背。前行数十丈,波涛已然及膝。浪头再进,逼近岸边楼台,便是一线汹汹怒潮!
“结阵!”
楼台之中有人高声一喝,几道术法灵光冲天直举,壁障连绵如堤,挡下拍岸怒潮。
钱少白感受着地面微颤,看到一群池阳王氏的部曲私兵拿着强弓硬弩赶往湖边,百什长高声呼喝,数十名修士提纵飞跃,每个人都是如临大敌的紧张神色。
“看来赵黍是从浣纱池那边发动进攻。”钱少白望向远处撞上阵式壁障的汹涌浪潮,不由得惊叹道:“如此兴风作浪的本事,可不是玄珠入泥丸的修为能够做到。”
一旁抱剑武者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你不是说这个赵黍擅长科仪法事么?兴许就是开坛做法、引动波涛。”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赵黍是动真格了,王钟鼎不会有好下场的。”钱少白有些烦恼地挠头:“这回不光把事情办砸了,还被卷进华胥国的内斗之中。”
抱剑武者问道:“王钟鼎供养了许多江湖散人、旁门邪修,加上池阳王氏自己的部曲私兵,借助绿珠园地利之便,不至于会一败涂地吧?”
“关副尉,你觉得赵黍会是一个人吗?”钱少白摇头不止:“他敢这样大张旗鼓地进攻绿珠园,肯定得了华胥国主授意。赵黍在湖中做法引浪,就是为了吸引目光,此刻应该有大军和修士逼近,正在包围绿珠园。”
“这么决绝?”关副尉暗惊:“之前赵黍在青岩郡开坛巡境,华胥国主最终也只是贬黜楚氏子弟,并未大加杀戮。”
“那是因为当时梁国师尚且活跃。”钱少白言道:“如今梁国师闭关不出,状况成谜,华胥国主不可能闲坐无事。如果能够痛下杀手,又何必谦恭礼让?”
关副尉问:“你打算怎么办?”
“稍后混战一起,找机会逃跑。”钱少白忽然感应到天地之气阴阳交缠,抬头望去,一道惊雷霹雳从天而降,如钢锥凿穿阵式壁障。
雷声遍传四野,阵式被破,气浪无序迸射,瞬间就将那座浮棹采莲楼扫成一地废墟。
“啧。”王钟鼎看着心爱楼台被毁,面露不快。就见他斜挽着一柄玉柄黑绒麈尾,朝湖中一指,十余名修士相继飞掠而起,目标直指赵黍。
恶潮开道、雷霆破阵,如今赵黍立身成坛,只要给足他凝功蓄势的时间,便能施展出远超自身修为的术法。但是到了对面交锋之时,便无暇推运神气、召遣吏兵了。
看着十余名修士飞掠逼近,赵黍不疾不徐,青玄笔在握,引气成符、空书鸟篆,一头火凤赫然成型,双翼箕张足有七八丈,发出一声清越啼鸣,顿时将水面烧得沸滚,在大冬天蒸腾起大片白雾,遮掩视野。新
火凤腾空,耀比烈日,双翼振扬,团团猛火倾泻而下。
那十余名修士见得赵黍书符成火凤,气势胆量本就弱了三分,眼看火球如雨,立刻四散分开,以自保为主。
孰料这正好落入赵黍算计,他笔指湖水,冰锥如林暴突而起,修为稍浅之人立刻受创。
“麻烦。”王钟鼎见此情形,骂了一句,对身旁妙音奴说:“你那几位同修道友,该出手了。”
妙音奴微微躬身,然后抿唇发啸,两男两女飞天而来,好似凌空舞动,无数花瓣铺道绕飞,宛如仙人。
“公子,我们去了,还请您在水下赞功。”妙音奴言道。
王钟鼎取出一条杏黄绢帛,上书朱文云篆,他施术引动,云篆灵光一闪,却不见有什么动静。
“去吧。”王钟鼎收起杏黄绢帛,挥了挥麈尾。
妙音奴轻施一礼,腰肢扭动飞身而起,与四位同修踏花飞舞,结成诡魅阵式。
赵黍刚用火凤逼退第一波攻势,就见落英缤纷,无惧火凤周身烈焰,以阴柔之势似裹似缠,将火凤牢牢牵制住。
感应到火凤要脱离掌控,赵黍毫不犹豫,一笔勾批,火凤爆散成无数火星,一时照得天水皆赤。
火光散去,花雨落英弥天而降,妙音奴声音遥遥传来:“含春洞弟子,特来领教贞明侯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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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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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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