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艾丽亚身上有可疑的地方，科什金立即就提高警惕问：“司令员同志，需要把她再带过来进行审讯吗？”

“不用了，”索科夫摆摆手说：“你心里知道此事就行了，暂时不用打草惊蛇。”

“那好吧。”既然索科夫暂时不愿意采取行动，科什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停顿片刻后，他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你能告诉我，艾丽亚身上有哪些疑点吗？”

“你还记得，她是如何遇到我们司令部司务长的？”

“这可能记得。”科什金点着头说：“她不是化妆进入了军人商店，遇到了在那里买菜的司务长，上前和他套了近乎，然后才找到了混进厨房的机会。”

“科什金，据我所知，司务长去军人商店买菜，时间并不是固定的。”索科夫笑着对科什金说：“按照当时的时间线，她应该是刚被你派人从郊外送回来，就直接换上我军的军服，直接去了军人商店，然后‘偶遇’了司务长。”

在提到司务长的时候，索科夫有意在“偶遇”这个单词上加重了语气，以引起科什金的重视。

能在内务部里被卢涅夫这位副部长看中的人，自然不会太笨，仅仅一两分钟之后，科什金就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司令员同志，我明白了，艾丽亚与司务长的相遇，根本不是什么偶遇，而是有预谋的。”

“没错，假如没有她带着你们去郊外森林围剿空降小组，当天也没有狙杀任务，那么在军人商店里偶遇司务长，还有那么一点可能。”索科夫说：“但加上我刚刚说的那些条件，她的‘偶遇’就成为了一起有预谋的事件。我怀疑有熟悉司务长的人，给她通风报信，而这个人有可能是混进来的特务。”

听说司令部里有混进来的特务，科什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司令员同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的安全就很难得到保证。我看，等天亮之后，在司令部里搞一次大审查，务必要把这个潜伏的特务抓出来。”

“这个特务潜伏得很深，想把他抓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索科夫摇着头说：“如今战事紧张，假如我们大张旗鼓在司令部里搞大审查，势必会搞得人心惶惶，到时候影响到作战就不好了。”

“那就听任这个特务潜伏在司令部里吗？”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那他是怎么潜伏进来的呢？”科什金好奇地问：“难道特务是潜伏在那些从战俘营里获救的指战员中间？”

“科什金，别瞎猜。”科什金的这种说法，让索科夫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这种可能是完全存在的。但就算特务是混在获救的指战员中，进入自己的司令部，索科夫也觉得此事不能声张，否则肯定会遭到个别人的非议，说自己不该把获救的指战员编入部队：“你所说的话，到我这里就算完了，别再对第三个人提起，明白吗？”

“明白，司令员同志。”科什金听索科夫这么一说，立即意识到问题的所在，赶紧向他保证说：“我绝对不会对第二个人说类似的话。”

“再说说第二个最大的疑点。”索科夫继续说道：“艾丽亚实施狙杀任务之前，为什么要砸坏电台，烧掉密码本？难道她知道当天的狙杀行动绝对不会成功，所以连和外界保持联系的通讯工具都毁掉了？”

“你说得没错，司令员同志。”科什金点着头说：“当时审讯她的时候，我觉得她说的很多东西，听起来未免太巧合了。”

“科什金，我把整件事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

“对艾丽亚来说，狙杀我或者司令部其他的成员，价值都不算太高。”索科夫冷笑着说：“她向狙杀的目标，肯定是更加重要的人物。”

“更加重要的人物？”科什金望着索科夫好奇地问：“那会是谁呢？”

“科什金，我所在的部队，应该战绩比其他的友军部队强，因此来我们这里视察的高级指挥员不少。”索科夫向科什金举例说明：“比如说朱可夫元帅、科涅夫元帅，华西列夫斯基，没准将来还会有其他的高级指挥员过来。假如艾丽亚真的是冲着这些重要的目标而来，那么她假意向我们投诚，就是为了打消我们对她的怀疑，从而为以后的狙杀任务，创造对她特别有利的条件。”

科什金听后，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司令员同志，听你这么一分析，我的冷汗都下来了。假如艾丽亚的狙杀目标，真的是那几位元帅，一旦出事，将是我军无法弥补的损失。”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索科夫给科什金分析完艾丽亚之后，郑重其事地叮嘱他说：“如今艾丽亚在你的控制中，一定要把她给我盯牢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拿你是问。”

“司令员同志，您就放心吧。”科什金向索科夫保证说：“我会命人严加看守她，绝对不让她和任何外人进行接触。”

“从我们获得的资料来看，艾丽亚就是一名优秀的狙击手，并没有经过什么特工训练。”索科夫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获得的这份资料中，应该有些内容是不完整的，从而导致我们出现误判的情况。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你对她监视可以采取外松内紧的方式，看着看管并不严格，但实际上却有人24小时不眨眼地盯着她。”

“司令员同志，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听完索科夫的叮嘱，科什金的脸上露出了十分得意的表情：“在这一方面，我们可都是内行。”

打发走了科什金，索科夫刚躺在行军床上，忽然通讯参谋就过来把他叫醒，小声地说：“司令员同志，阿富宁将军的回电到了。”

索科夫慌忙坐起身，接过对方手里的电报，随口问了一句：“电报里都说了些什么？”

虽然看到索科夫已经低头在浏览电报，但既然对方问了，参谋还是只能重复一边电报上的内容：“阿富宁将军说，德军狙击手集结的位置，如今还处于敌人控制的区域，他根本无法派人去进行核实。”

“嗯，我知道了。”索科夫点了点头，冲参谋挥挥手，“你去忙吧。”

索科夫重新躺回到行军床上，眼睛盯着屋顶，开始思索艾丽亚所提供的情报的真实性。

想了许久，他觉得艾丽亚没准又和自己玩了一个花样，她应该清楚地知道自己南北两路部队的进展情况，所以才特别提供了另外两个新狙击小组的集结地点。

北面活动在切尔诺夫策附近的德军狙击手，在狙杀了一名苏军指挥员，导致防线崩溃的情况出现后，他再想取得这样的战绩就不太容易了。以艾丽亚的性格，出卖他们集结的地点，老博取自己的信任，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南面狙击手小组的集结地点，在德军的控制区域不说，而且他们准备实施狙杀的位置，同样在德国人的控制之中。

这些事情不想则以，仔细一琢磨，发现疑点越来越多。索科夫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他从行军床上坐起身，冲着远处给自己送电报的通讯参谋喊道：“参谋同志，麻烦你给方面军司令部打个电话，问问科涅夫元帅或者扎哈罗夫是否在值班？”

“好的，司令员同志。”参谋答应道：“我立即帮您接通电话。”

几分钟之后，参谋向索科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已经接通，参谋长扎哈罗夫将军在值班。”

索科夫起身走过去接过话筒，贴在耳边礼貌地说：“您好，方面军参谋长，我是索科夫，很抱歉打扰到您的休息。”

“你一点都没有打扰到我，索科夫同志，今晚正好是我值班。”扎哈罗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觉得索科夫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应该不会在凌晨三点给自己打电话聊天，便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方面军参谋长同志，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索科夫谨慎地问：“我想问问，您提供给我的那份德军女狙击手的资料，是怎么来的？”

“哦，你说的那份资料，是我们潜伏在敌人内部的一名同志提供的。”扎哈罗夫简短地介绍完资料的由来后，好奇地问：“索科夫同志，有什么不对劲吗？”

“女狙击手已经成为了我们的阶下之囚。”索科夫说道：“她在昨晚的审讯中供认，除了她这个狙击小组外，德国人还向切尔诺夫策和温格内各派出了一个狙击小组。其中前往切尔诺夫策的狙击小组，成功地截杀了步兵第115旅旅长，从而导致该旅因为失去统一的指挥，而被德国人突破了防线。”

“德国人想做什么？”扎哈罗夫等索科夫说完后，提出了质疑，“不光派出了他们的王牌狙击手，到奥塔茨狙杀你，甚至还像切尔诺夫策和温格内各派出一个狙击小组，执行同样重要的狙杀任务。”

不过扎哈罗夫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连忙补充说：“温格内如今不是还在德国人的手里吗？德国人派狙击手到那里做什么？如果要狙杀有价值的目标，他们不是应该潜入近卫第18军或者坦克第6集团军的活动区域，派到温格内去做什么？”

扎哈罗夫的话，让索科夫心中的疑问豁然开朗，他连忙对着话筒说：“谢谢您，方面军参谋长同志，谢谢您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真是太感谢了，祝您好运！”说完，不等扎哈罗夫再说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扎哈罗夫握住传来盲音的话筒，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向我表示感谢，我说什么了？”

而索科夫放下电话后，脑子里的思路渐渐变得清晰，感情艾丽亚晚上在接受审讯时，又是真话假话一起来，以达到混淆视听，打消自己对她怀疑的目的。如今只需要向波格丹诺夫核实一个问题，就能搞清楚艾丽亚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参谋同志，”索科夫招手把那名参谋叫过来，望着他问道：“我们这里能给切尔诺夫策打电话吗？”

“司令员同志，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试试。”

虽然通过电报，也能与波格丹诺夫进行联系，但就是太不方便了，反而不如电话说起来方便：“那你就快点试试吧。如果能接通，就立即给我接坦克第2集团军司令部，我要和波格丹诺夫将军说话。”

没想着参谋一试，电话还真接通了。

电话另外一头的人，听说要找波格丹诺夫将军，有些不耐烦地说：“将军同志依旧休息了，你有什么事情，等天亮之后再打电话过来。”

索科夫听到了参谋和对方的对话，脸上浮现出了怒气，他伸手接过电话，厉声说道：“我是索科夫，立即让波格丹诺夫来接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我管你是索科夫还是朱可夫，”对方嚣张地说：“将军同志正在休息，谁也不能去打扰……”谁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过了好一阵，他才颤颤巍巍地问，“请问您是司令员索科夫将军吗？”

“没错，就是我。”索科夫见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故意调侃地问：“需要我等到天亮再打电话过去吗？”

“司令员同志，怎么能让您天亮之后再打电话过来呢？”接电话的参谋恭恭敬敬地说：“我立即去请将军同志接电话。”

又过了几分钟，听筒里传出了波格丹诺夫有气无力的声音：“您好，司令员同志，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有什么指示吗？”

“波格丹诺夫将军，我打电话给你，就想问你几个问题。”索科夫说完，也不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地问：“你们丢失的阵地，夺回来了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在天黑之前就恢复了阵地，并将德国人赶得离我们的阵地远远的。”

“你们消灭的德军狙击小组，确认是他们狙杀了第115旅的旅长吗？”

“完全可以肯定，司令员同志。”波格丹诺夫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从我们缴获的资料里看，他们的确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第115旅指挥部附近，并取得了战果。他们资料里所记载的人数，正好是该旅的伤亡人数。”

“消灭这个狙击手小组，你们付出的伤亡大不大？”

波格丹诺夫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回答说：“就是很普通的一个狙击小组，我们很轻松就将他们全部歼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