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几十名战士推着五门76.2毫米火炮，从观察所外面经过时，什捷缅科突发奇想：“索科夫同志，要不我们也去城里瞧瞧？”

“不行不行。”什捷缅科的提议把索科夫吓出一声冷汗，他慌忙摆着手：“如今城里的形势不明朗，到处都充满了危险。我们在这种时候进城, 恐怕会随时遭遇危险。”

“索科夫同志，”什捷缅科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不是索科夫能劝住的：“我们的指战员正在城里与敌人血战，他们都不怕危险，我们做指挥员的，难道能怕危险吗？”

“副总参谋长同志，您是大本营的代表, 我要为您的安全负责。”索科夫正色说道：“绝对不能让您去冒险。”

面对索科夫的一再劝说, 什捷缅科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他只想亲自到城里，看看指战员们是如何与敌人战斗，又是如何夺取这座城市的。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念头，所以他固执己见地说：“索科夫同志，请你给我安排警卫部队，我要到城里去看看。”

“副总参谋长同志，城里太危险，我建议您再重新考虑一下”

没等索科夫说完，什捷缅科就打断了他的话：“行了，索科夫同志，你不必再劝我，我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到城里去瞧瞧。”

可能是担心索科夫继续劝说, 他甚至抬出了史达林：“如果我过段时间回莫斯科，最高统帅本人问我，有没有亲自去过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你觉得我该如何回答他？”

“可是您在观察所里，也亲眼看到了战斗的进行。”索科夫着急地说：“假如这都不算亲自到过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那什么地方能符合您的标准呢？”

“我看如今正在激战的乌曼城内, 就是我该去的地方。”什捷缅科望着索科夫，问道：“你说是吧，索科夫同志。”

“我觉得不合适。”索科夫知道此刻的乌曼城内危机四伏，进去的空降兵3师能否坚持到主力的到来，都是一个问题。此时让什捷缅科进去，等于是让他送死，所以索科夫竭力劝说，试图改变对方的计划。“此刻城里太危险，就算要去，也需要等到集团军的主力赶到，城里的大多数区域都控制在我们的手里，您再去也不迟。”

“如果到了那时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什捷缅科摇着头说：“等到主力部队赶到，并控制了城市里大多数区域之后，我进去还能看到什么？”

他说完之后，不等索科夫再开口，就叫过了科什金，吩咐他说：“中尉同志, 把另外那个警卫连的连长叫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他。”

科什金站在原地没动, 而是朝索科夫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执行什捷缅科的这道命令。

索科夫倒是想否决什捷缅科的这个命令，但想了想，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是对什捷缅科的地位挑战，到时候对方肯定会对自己心生不满。他长嘘一口气，冲科什金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按照什捷缅科的命令执行。

得到了索科夫的授意之后，科什金转身走出了观察所。

很快，阿富宁派来的警卫连连长，就走进了观察所。进来之后，他看了看索科夫，又瞧了瞧什捷缅科，不知道应该首先向谁报告。

索科夫用手朝什捷缅科一指，通情达理地说：“上尉同志，你向副总参谋长同志报告吧。”

上尉面向什捷缅科，把手举到了额边，开口说道：“副总参谋长同志，近卫第18军警卫团一营二连连长”

“好了，上尉同志，你不用报告了。”什捷缅科打断了上尉后面的话，直接吩咐他说：“立即把你的人集中起来，跟着我到乌曼城里去。”

对于什捷缅科下达的这道命令，上尉并没有立即执行，而是站在原地发呆，还本能地扭头望向索科夫，想从他这里得到准确的答复。

“上尉同志，你怎么了，没听到副总参谋长同志的命令吗？”

“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那还不快点去集合部队。”

很快，什捷缅科就在警卫连的保护下，朝着乌曼城而去。科什金望着他们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索科夫：“司令员同志，您就让他们这样去了？难道您就不担心，什捷缅科将军会在城里遇到危险吗？”

“担心有什么用。”索科夫一脸无奈地说：“他的职务比我高，对我来说，他的话就是命令，我就算想改变也改变不了。”

“如果什捷缅科将军在城里出了什么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科什金向索科夫建议道：“要不，我们也进城吧？”

“等一等，我们现在还不能进城。”索科夫摇着头说：“除了副总参谋长带走的那个警卫连，就剩下你指挥的警卫连了。你觉得就靠着我们一个连的兵力，能在乌曼城内畅通无阻吗？”

“我想，是不能的。”

“对，与其去白白送死，倒不如再等一会儿。”索科夫抬手看了看表，“等近卫第18军的另外两个师到了，我们就进乌曼。”

说完，索科夫转身吩咐报务员：“报务员，立即帮我联系阿富宁将军，我要同他讲话。”

联系上阿富宁之后，索科夫用严厉地语气问道：“阿富宁将军，你的部队到什么地方了？”

“还在行军途中，司令员同志。”

“还在行军途中。”索科夫心中升起了无名火：“空降兵3师都破城多少时间了，你们军的主力居然还在行军途中。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援军迟迟不到，而城里的部队又挡不住德军的反扑，就有可能导致我们夺取乌曼的计划失败。”

“司令员同志，请您听我解释。”阿富宁听到索科夫急了，赶紧解释说：“由于下过大雪，道路不好走，我们的部队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赶路了。”

“我再给你半个小时。”索科夫用毋庸置疑地语气说：“假如援军还不能到达乌曼城外，你就会失去将军的肩章。”

索科夫不等阿富宁说话，便终止了交谈，而让报务员转而呼叫斯米尔诺夫。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接通之后，又问起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第49和第57军如今在什么位置？”

“他们如今距离乌曼大概还有十公里。”斯米尔诺夫有些为难地对索科夫：“由于道路不好走，要赶到乌曼恐怕需要三个小时。”

“什么，还需要三个小时？”索科夫吃惊地说道：“这拖延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司令员同志，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斯米尔诺夫解释说：“部队集结本来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然后道路又不好走，这一来二去就把时间耽误了。”

他察觉到索科夫似乎显得很急躁，便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没错，的确出问题了。”索科夫叹着气说：“副总参谋长同志带着一个警卫连，进入了正在交战的乌曼城内。”

这个惊人的消息，让斯米尔诺夫感觉自己的头皮飕飕发麻，过了许久，他才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难道你就没有劝过他吗？”

“怎么可能不劝呢。”索科夫颇为无奈地说：“但副总参谋长固执己见，我劝了半天也没效果。”

“此事关系重大，我觉得需要立即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斯米尔诺夫提醒索科夫：“不管怎么说，什捷缅科将军都是大本营派来的代表，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好歹，恐怕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参谋长同志，你说得对。”索科夫对斯米尔诺夫的话倒是很赞同：“我立即给科涅夫元帅打电话，把此事向他汇报。”

本来斯米尔诺夫想主动请缨，把此事向科涅夫汇报的，但既然索科夫已经表态，愿意亲自汇报此事，他也就不越俎代庖了：“好吧，司令员同志，那此事就由你来汇报。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给阿富宁将军下了死命令，让他的部队在半个小时内赶到乌曼城外。”索科夫说道：“等部队一到，我就带着他们进入城内。不管怎么说，我都要确保副总参谋长同志的安全。”

“对对对，的确应该这么做。”斯米尔诺夫附和道：“我待会儿会再给阿富宁将军打电话，催促他的部队加快行军速度，确保在半小时内到达乌曼。”

索科夫接着又联系上了科涅夫，向他汇报这里的情况：“元帅同志，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您。”

“不太好的消息？”科涅夫听索科夫这么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想难道冲进城里的部队，被德国人赶出来了？他连忙追问道：“索科夫同志，出什么事情了？”

“元帅同志，情况是这样的。”索科夫向科涅夫解释说：“空降兵第3师不是突破德军的城防，冲进城里了吗？为了防止城里会出现坚固的火力点，我又把师属炮兵团的一个营派到城里。”

“索科夫同志，你做得很对。”科涅夫有些不解地说：“但这和你所说的不太好的消息，又有什么联系呢？”

“副总参谋长同志看到炮兵进城，情绪不免有些激动，主动提出要到城里去看看”

“不行，这坚决不行。”没等索科夫说完，科涅夫就提高嗓门嚷嚷了起来：“城里还在混战中，他一个副总参谋长跑进去凑什么热闹？”

“是啊，元帅同志，我当时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他根本听不进去。”

“那什捷缅科将军在什么地方？”

“已经带着一个警卫连进乌曼城了。”

“什么，他带着一个连就进乌曼城了？”科涅夫听到这个消息，急地直跺脚：“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劝说过很多次，但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索科夫同志，”得知什捷缅科只带少数部队，就进入了正在激战的城市，科涅夫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但他知道此事不能怪索科夫，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什捷缅科将军的安全，我交给你了。你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的安全。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你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元帅同志，”索科夫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他连忙向科涅夫表态说：“等近卫第18军的主力一到，我就带着他们进城找副总参谋长同志。您放心，就算我出了事情，也不会让副总参谋长同志出事的。”

“等到近卫第18军主力赶到？”科涅夫问道：“部队还有多少时间能赶到？”

索科夫的心里清楚，近卫第18军的另外两个时，大概率在半个小时内赶不到。但为了不让科涅夫着急，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大概半个小时。”

“还要半个小时？”听到这个时间，科涅夫怒了：“索科夫同志，战场上的每一分钟都要死人，如果真的等半个小时再进城，我担心什捷缅科将军已经出了问题。”

“那好吧。”索科夫听科涅夫这么说，知道自己进城一事已经刻不容缓，只能咬着后槽牙说：“我这就带人去寻找副总参谋长。”

结束通话后，索科夫对科什金说：“中尉同志，立即把人都集中起来，我们要立即进入乌曼城内寻找副总参谋长。”

“什么，现在就去吗？”

“是的，现在就去。”

“我们的兵力会不会太少了点？”科什金想着自己手下不过百十号人呢，真要进入战事正酣的城内，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打光，便小心翼翼地问索科夫：“能得到近卫第18军的主力赶到之后，我们再和他们一起进城。”

“来不及了，现在就出发。”

科什金见索科夫戴上了钢盔，知道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出门去把散落在四周的战士召集起来，护送索科夫进入乌曼城内。

谁知刚越过缺口进入乌曼城内，从侧面的一条小巷里，忽然冒出了十几名德军士兵。双方正撞了个面对面，大家不禁都是一楞。

索科夫眼尖，一眼认出对面来的部队是德军，而德军也也看到了这支刚从缺口进来的小部队

“德国人！”

“俄国佬！”

能在索科夫身边保护他安全的部队，自然是精锐，他们的反应稍快，二十多支突击步枪下意识地同时开火。前排的德军士兵，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猛地推了一把，哗啦啦倒下了几个。

但剩下的士兵反应不慢，他们凭借熟练的战术本能，快速地躲到了电线杆或者水泥墩子的后面，举起手里的武器与苏军展开了对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