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什捷缅科对自己的夸奖，阿杰莉娜的脸微微一红，随后谦虚地说：“副总参谋长同志，您真是太过奖了，我不过是时刻牢记自己做为一名情报员的职责罢了。”

“同志们，”索科夫对众人说道：“敌人的兵力部署，我想大家都心中有数了。但我们还不能立即向敌人发起进攻，因为我们部署在进攻出发点的部队太少，而且弹药也不足。假如贸然发起进攻，就等于是让他们去送死。”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观看幻灯片的参谋都表示赞同。眼下就只有近卫空降兵的两个团，距离德军的乌曼防线很近，如果命令他们继续进攻，的确有可能突破德军的防线，但也有可能在德军接下来的反击中陷入合围，然后被一点点地消灭掉。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很多。”索科夫继续说道：“第一，立即派运输队，给前沿的两个团运送弹药和物资，使他们能保持持续作战；第二，集团军炮兵部队前移，并尽快部署在进攻区域里，随时做好为进攻部队提供炮火支援的准备。”

“没错，”斯米尔诺夫附和道：“虽说德国人的阵地前面没有铁丝网，也没有雷区，甚至连永备工事都没有，但为了减少进攻部队的伤亡，进攻前的炮火准备还是有必要的。”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望着斯米尔诺夫问道：“我军彻底控制戈洛瓦尼夫西克镇了吗？”

斯米尔诺夫摇摇头，回答说：“镇子里的战斗还在继续，不过我估计德国人的力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最迟八点以前就能控制整个镇子。”

“给穆济琴科中校打电话，”索科夫吩咐斯米尔诺夫：“告诉他，让他加快进攻速度，绝对不能因为他们，影响到后期战役的进行。”

“明白，司令员同志。”斯米尔诺夫很爽快地回答说：“我立即给他打电话，命令他加快部队的进攻速度，务必在八点以前，彻底解决镇子里的战斗。”

“米沙，”趁着斯米尔诺夫去打电话的工夫，阿杰莉娜小声地问：“假如等到换防的时间到了，而你的部队还没有彻底拿下戈洛瓦尼夫西克镇，又该怎么办呢？”

“我会留下一个营，继续清剿镇子里的残余德军。”索科夫回答说：“但是主力肯定要调往第一线，以加强那里的进攻力量。”

“一个营会不会太少了点？”

“不少了。”索科夫向阿杰莉娜解释说：“戈洛瓦尼夫西克镇内大多数区域都已经被我军控制了，剩下的地方，用一个营来清剿，我觉得是绰绰有余了。”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片刻，观察了一下阿杰莉娜的反应后，继续说道，“况且友军马上要接替防务，就算我们现有的兵力，无法歼灭镇子里的残敌，也可以请友军帮忙嘛。”

“阿杰莉娜，”索科夫考虑到再过几个小时，指挥部就要前移，阿杰莉娜继续留在这里并不合适，便试探地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是立即返回莫斯科，还是留在这里等待上级的命令？”

“我不知道。”阿杰莉娜摇着头说：“我接到的任务，是到乌曼取到情报之后，赶往日托米尔交给指定的人，谁知因为德国人挡住了我们北上的道路，所以我只能改道来投奔你。我要留在这里，等到上级的进一步命令，才知道是该回莫斯科还是再次前往更加危险的敌占区，去执行更加艰巨的任务。”

“阿杰莉娜，你已经连续两次，差点出事。”索科夫等阿杰莉娜说完后，关切地说：“我建议你还是转做内勤，留在卢比扬卡吧。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你说呢？”

“米沙，你说得很对。假如我继续前往敌后执行任务，出事的几率就会大大地增加。”阿杰莉娜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去的话，上级就会派其他人去，到那时候，本来由我来承担的危险，就转嫁到代替我执行任务的同志身上。”

阿杰莉娜使劲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对索科夫说：“米沙，我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能躲避危险，就让别人代替我去冒险。”

阿杰莉娜的这番话，让索科夫有些脸红。作为一名将军，这样的话的确不应该出自他的口中，他连忙向阿杰莉娜表示歉意：“对不起，阿杰莉娜！是我考虑不周，但我确实是在为你的安危担忧。”

“米沙，谢谢你。”阿杰莉娜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伸手握住了索科夫的手，柔声说道：“你已经不止一次救过我了，每次在你的身边，我就有一种安全感。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咳咳咳！”什捷缅科刚和斯米尔诺夫说完后，正走过来想拿东西，恰巧看到阿杰莉娜正握着索科夫的手，连忙重重地咳了起来。阿杰莉娜听到咳嗽声，慌忙松开了手，但她的脸却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

“索科夫同志！”什捷缅科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对他说道：“我刚刚和科涅夫元帅取得了联系，他希望阿杰莉娜同志能亲自把情报送过去，他想了解一些细节。”

得知科涅夫要见阿杰莉娜，索科夫立即站起身，冲着门外喊道：“科什金，科什金中尉。”

随着索科夫的喊声，科什金中尉从外面跑了进来，有些迟疑地问：“司令员同志，是您在叫我吗？”

“是的。”索科夫点点头，随即吩咐科什金：“阿杰莉娜要到方面军司令部见科涅夫元帅，你带一个警卫排护送她过去。”

“一个警卫排太多了。”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阿杰莉娜慌忙摆了摆手：“你派一名战士给我当向导就是了。”

“阿杰莉娜，虽说从这里到方面军司令部的地段，都是处于我军的控制之中。”只派一名战士护送阿杰莉娜，索科夫的心里哪里放心，他特意强调说：“但谁也不能担保，路上不会有德国人的散兵游勇。只派一名战士的话，一旦遇到敌人，你们都会有危险。”

见索科夫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阿杰莉娜的心里很是感动，自然便接受了他的安排：“好吧，米沙。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科什金中尉带警卫排送我过去吧。”

索科夫之所以要派科什金送阿杰莉娜，是因为两人都来自内务部，彼此间都认识，让个熟悉的人护送，他心里也要踏实一些。不过饶是如此，他依旧担心阿杰莉娜在路上会遇到危险，便叮嘱科什金：“中尉同志，从现在开始，我就把阿杰莉娜的安全交给你负责了。你要向我保证，要像爱护自己眼睛一样，保护好阿杰莉娜的安全。”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科什金毫不含糊地回答说：“若是我不能将阿杰莉娜同志安全地送到方面军司令部，不用您枪毙我，我都会冲上去和袭击我们的德国人同归于尽，让您省下那颗子弹。”

望着阿杰莉娜和科什金离开的背影，什捷缅科不禁长叹一口气，对索科夫说：“阿杰莉娜是个好姑娘，可惜永远无法过平稳的日子。”

索科夫听后有些诧异地问：“副总参谋长，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能解释一下吗？”

“她是卢涅夫手下一个很能干的情报员，经常要深入敌后却执行危险的任务。”什捷缅科对索科夫说道：“虽然她好几次都成功地摆脱了危险，但谁知道下一次，她会不会因为身份暴露而牺牲？就算她平安地活到了战争结束，但还会有新的任务等待她。”

索科夫的心里很清楚，什捷缅科说的都是真的，一旦成为情报人员，基本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你想退出就能退出的。除非是在执行任务时殉职，或者到了七八十岁的退役年龄，才能机会过上寻常人的生活。

“索科夫同志，”什捷缅科很快又把话题转回到作战上：“你的部队大概几点钟，能发起向乌曼的进攻？”

“部队赶到前沿的进攻阵地，在路上至少就需要三个小时。”索科夫谨慎地说：“到达指定地点之后，还无法立即投入战斗，恐怕又需要耽误两个小时。如此一来，恐怕最早都要等到下午一点，才能向乌曼发起进攻。”

“啊，要那么长的时间？”什捷缅科有些意外地反问道：“难道你就不担心拖延的时间过长，让德国人提前都做好了准备吗？”

“副总参谋长同志，我是这样考虑的。”索科夫说道：“其实我们的进攻时间推迟，并不是一件坏事。您刚刚也听阿杰莉娜说了，德国人把朱可夫元帅指挥的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当成了最大的威胁，因此把大量的兵力调往了那个方向。

而我们这里呢，只要不急着进攻，就会让德国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他们凭借少量的兵力，就能将我们的主力牵制住。等我们的部队完成集结后，猛地向敌人的阵地发起猛攻，肯定就能将德国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嗯，有道理，有道理。”什捷缅科琢磨了一番，觉得索科夫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德国人看到朱可夫元帅那边的进攻凶猛，而我们这里却迟迟没有动静，他们肯定会产生错觉，以为我们这里只是佯攻，便不会调集大部队进行防御，只会留下少数的兵力来牵制我们。”

“司令员同志，”刚走过来的斯米尔诺夫，正好听到了索科夫和什捷缅科之间的对方，他试探地问：“那进攻前的炮火准备，还需要进行吗？”

“是的，参谋长同志，进攻前的炮火准备肯定不能少。”索科夫对斯米尔诺夫说：“不过我们可以缩短炮击的时间，从计划的半个小时缩短到一刻钟。”

“一刻钟？”斯米尔诺夫不禁皱起了眉头，“短短一刻钟的炮击，能起到什么作用？”

“参谋长同志，只进行半个小时的炮击，主要是为了压制阵地上的德国人，使他们无法观察到我军的动向。而我们的进攻部队，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悄悄地向敌人的阵地靠近。等炮击一停止，就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敌人的战壕。而此时的敌人，多半还没有从我军的炮击中缓过劲来，面对我们如狼似虎的战士，他们一定无法抵挡。”

“你打算用哪支部队，参与第一轮的进攻呢？”

“虽说最先到达进攻地点的部队，肯定是阿富宁将军的近卫第18军，不过我打算把他们放在第二梯队。”

听到索科夫做出的决定，斯米尔诺夫诧异地问：“司令员同志，如今我们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就是阿富宁将军的近卫第18军，如果把他们率先投入战斗，肯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德国人的防线。假如用其它部队来进攻，恐怕耽误的时间就比较多。”

什捷缅科的想法和斯米尔诺夫一样，觉得为什么战斗力最强的近卫第18军不用，却要使用战力偏低的另外两个军来进攻呢？不过他只是心里想想，却并没有问出口，而是望着索科夫，希望听到他说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原因很简单，我的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向斯米尔诺夫，也向什捷缅科解释说：“你们说得没错，如果用近卫第18军打头阵，那么突破敌人的防线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你们想过没有，突破敌人在城外的防线，只是我们进攻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战斗，我们将在城里展开。

而第49和第57军的指战员以新兵居多，如果把巷战的任务交给他们，你觉得他们能顺利地完成这个任务吗？”

“不能。”斯米尔诺夫思索了一阵后，给了索科夫一个否定的回答：“新兵用于野外阵地的进攻或者防御，可能还凑合。如果让他们进入一座陌生的城市，和占据建筑物的敌人打一场巷战，我不觉得他们能占到什么优势，相反，他们还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见斯米尔诺夫猜到了自己的意图，索科夫点点头，微笑着说：“没错，参谋长同志。你分析得很正确，我打算把精锐的近卫第18军用于巷战，而乌曼城外的外围阵地，就交给另外两支部队来完成吧。没有必要在扫清外围的战斗中，消耗我们精锐的有生力量。”

“索科夫同志，你考虑得很周到。把该考虑的细节都考虑到了。”什捷缅科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对索科夫捉摸不透，对方的脑回路好像和常人不一样，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也许这就是他指挥的部队能屡战屡胜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