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莫伊洛夫凑近索科夫的身边,低声地说:“司令员同志,这种人带回去做什么?不如直接拖到角落里枪毙了,还省得麻烦。”
“不行,他不能杀。”索科夫看到附近的街道上有不少的行人,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看在了眼里。假如当着他们的面,枪杀一个手无寸铁额人,那和残暴的德国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因此他强调说:“那就先带上他,我们去找军事委员。”
抓捕票贩子的行动,不光被周围的行人所看到,还惊动了一支恰巧从附近经过的巡逻队。带队的是一名年轻的少尉,他见这里围了不少的人,猜想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便带着自己的人赶了过来。
“站住!”他看到索科夫等人试图离开这里,便高声地喊叫着:“我们是巡逻队,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索科夫见惊动了巡逻队,担心自己这样一走,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连忙对众人说:“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和巡逻队说清楚事情后再离开。”
巡逻队来到了众人的面前,队长把众人打量一番后,把目标锁定在索科夫和马纳加罗夫的身上,因为在场的人除了他两人外,其余人都穿着便装。
少尉队长来到两人面前,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的证件!”
索科夫看到马纳加罗夫也准备掏证件,连忙制止了他:“不用,我一个人的证件,就足以应付所有的事情。”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少尉冷笑起来:“你的证件就能应付所以的事情。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集团军司令员啊?”
面对少尉的质疑,索科夫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少尉接过军人证后翻开,准备搞清楚对方的姓名和所在的部队,然后去找对方的上级告状。
等看清楚军人证里的内容后,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啪的一个立正,敬礼道:“司令员同志,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原谅。”
索科夫接过对方手里的军人证,放回自己的口袋里,笑着挥挥手,对少尉说道:“你继续去巡逻吧。”
虽然索科夫让少尉去继续巡逻,但对方哪肯在这种时候离开索科夫,便陪着笑讨好地说:“司令员同志,虽说我军已经占领了城市,但还是有未曾肃清的散兵游勇。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由我们来保护您的安全吧。”
索科夫想到自己出来时,忘记向察列夫打听卢涅夫他们在什么地方了,便趁机问少尉:“少尉同志,你知道军事委员他们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没想到少尉却使劲地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他们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工人文化宫,为城里的居民分发食物和生活必需品。”
听少尉说得如此详细,索科夫觉得让他给自己当向导,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便对他说:“好吧,少尉同志,就由你给我们充当向导,带我们去找军事委员。”
“好的,司令员同志。”少尉答应一声,正准备在前面带路,却看到了被萨莫伊洛夫等人抓住的男子,便好奇地问索科夫:“司令员同志,不知他犯了什么错?”
“倒卖配给证,试图从中牟利。”
“真是可恶,居然敢倒卖配给证。”少尉说着,直接拔出手枪,瞄着了男子:“司令员同志,对这种人还有什么可客气的,将他就地处决吧?”
“不行,暂时不能杀他。”索科夫摆着手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呢。”
索科夫看到少尉收起手枪时,眼圈红红的,似乎有什么伤心事,便关切地问:“少尉同志,你出什么事情了?”
少尉红着眼睛摇了摇头,言不由衷地说:“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
“司令员同志,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巡逻队里的一名老兵出其不意地说道:“少尉是想起了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旁边的马纳加罗夫听老兵这么说,不由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战士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兵已经知道了索科夫的身份,见这位上了年纪的军人,虽然穿着普通战士的军服,但心里却很清楚,此人的职务一定不低,便态度恭谨地回答说:“去年年底,少尉的父亲去领取配给食物时,身上带的配给证被小偷偷走了。要知道,那可是全家人的配给证,没有了配给证,就意味着得不到食物,全家人都会被活活饿死。
正在他着急时,忽然有一个男子过来,把他拉到一旁,低声地问他是否需要配给证。如果他想要的话,自己可以通过特殊的途径,帮他搞一份......”
“战士同志,”索科夫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我很好奇,如此珍贵的配给证,可以用钱能买到吗?”
“当然买不到。”老兵摇着头回答说:“那人告诉少尉的父亲,配给证实在太珍贵,肯定不能用钱买。如果想要的话,可以用家里的黄金珠宝来换。少尉的父亲想着如果没有配给证,家里人都会被活活饿死,便立即回家取来珍藏几十年的珠宝,从那人手里换了两张配给证。”
索科夫听到这里,心里暗想,用珍藏几十年的珠宝,换了两张有效期只有一个月的配给证,实在是太吃亏了,难怪少尉会如此生气呢。
没想到老兵还在接着说:“少尉的父亲拿着高价换来的配给证,到指定地点领取食物,结果却被告知用的是假证,顿时急火攻心倒了下去,虽说被人送到医院,却没有被抢救过来。而他的母亲、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因为配给证丢失,得不到食物,最后都被活活饿死了。”
几张配给证,居然害死了几条生命!索科夫听到这里,不禁义愤填膺,伸手向腰间摸去,但却摸了一个空。他想起自己这次出门,是伪装成战士,自然不可能带手枪,便苦笑着摇摇头,望向一旁的男子,心里暗想:“算你小子运气好,如果我身上带了枪,恐怕早就被你一枪毙了。”
男子见众人都目光都投向了自己,不禁慌乱起来,他连声说道:“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克列门丘格,而且去年年底时,这座城市还被德国人控制着,怎么有配给证呢。”
在男子的嚷嚷声中,索科夫忽然闻到一股呛人的尿骚味,便皱着眉头问:“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萨莫伊洛夫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就笑着对索科夫说:“司令员同志,是我们抓的这个小子被吓得尿裤子了。”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四周的一片哄笑声。
“中尉同志,”索科夫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不知不觉在这里耽误了十几分钟,便吩咐萨莫伊洛夫:“带上他,我们一起去找军事委员。”
“好的,司令员同志。”萨莫伊洛夫答应一声,朝自己的部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把男子带走。但男子早已被吓瘫了,两名战士居然拖不动他。萨莫伊洛夫见状,上前给了他一脚,骂道:“胆小鬼,几句话就被你吓得尿裤子了。放心吧,我们司令员说了,不会枪毙你的,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吧。”
听说不会枪毙自己,男子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抓住他手臂的战士稍一动作,他就立即配合朝前走。
少尉带着众人来到工人文化宫门前,索科夫顿时被门前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惊呆了,而且队伍在中间地段还转了几个弯,目测至少有七八千人。
少尉来到了一名执勤军官的面前,和他嘀咕几句后,军官就走过来向索科夫和马纳加罗夫两人敬礼。
“上尉同志,”索科夫看了一眼执勤军官的军衔,开口问道:“军事委员同志在什么地方?”
“在经理办公室。”执勤军官态度恭谨地说:“司令员同志,请您跟我来吧。”
卢涅夫和戈罗霍夫两人正站在窗口,看下面分发配给物品的情况,忽然听到有人从外面打开了房门。
听到开门的声音,卢涅夫不禁皱起了眉头,心说谁这么没礼貌啊,明知道我们在里面,进来连门都不敲一下。他猛地转过身,想狠狠地教训一番这个冒失的闯入者,却意外地看到穿着普通战士军服的索科夫和马纳加罗夫两人,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司令员同志,你怎么来了?”卢涅夫吃惊地问:“还有您,马纳加罗夫将军,也跟我们司令员一起来了。”
戈罗霍夫本来目光一直盯着窗外,听到卢涅夫提到了马纳加罗夫的名字,连忙扭过头,正好与马纳加罗夫四目相对。“司令员同志,您来了!”戈罗霍夫迎了上去,有些意外地问:“您怎么穿着普通战士的军服啊?”
戈罗霍夫问出的问题,也是卢涅夫想问的,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马纳加罗夫,想听听他是如何回答。
“是这样的,”马纳加罗夫果然如卢涅夫所想象的那样,向大家解释他穿战士军服的原因:“索科夫将军说想真实地了解一下配给物资发放情况,所以就建议我们穿普通的军服出来走走,这样能看到很多我们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将军同志,”卢涅夫微笑着问:“那您看到想看的东西了吗?”
“的确看到了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索科夫插嘴说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从男子身上收缴的配给证,递给了卢涅夫:“军事委员同志,你瞧瞧这些配给证。”
卢涅夫接过配给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阵,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随后将配给证递给了戈罗霍夫,嘴里说道:“戈罗霍夫同志,你来看看这些配给证。”
“这是假的,”戈罗霍夫只瞥了一眼,就毫不迟疑地回答说:“虽说伪造得很精致,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戈罗霍夫同志,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这配给证应该是假的。”卢涅夫不解地问:“但我始终没有找到破绽,你是如何识别出这些配给证是假的呢?”
“很简单。”戈罗霍夫从卢涅夫的手里拿起两张配给证,放在自己的掌心上给众人看:“虽说这些配给证仿得很不错,但上面的编号却是一模一样的......”
索科夫凑过去一看,可不是嘛,不光戈罗霍夫手里的两张配给证编号是一样的,就连卢涅夫手里剩下的那些配给证,也是同样的编号。
“还有,”戈罗霍夫继续说道:“我们的配给证编号,是以两个俄文字母开头,后面是七位数的阿拉伯数字。而这些配给证呢,却是三个俄文字母和六个数字,想必是那些倒卖配给证的人,为了区别真假而有意为之。”
“司令员同志,”卢涅夫等戈罗霍夫说完后,好奇地问:“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些假的配给证?”
“今天我和马纳加罗夫将军与排队的市民聊天,有意问起能否买到配给证。结果我们刚离开排队的地方,就有一名男子跑过来找我们,说有多余的配给证要卖给我们。”
“虽说我们解放城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们暂时还无法用卢布取代德国人的马克。”卢涅夫接着问道:“他要卖配给证给你们,准备让你们用什么支付呢?”
“枪和子弹。”
“他在什么地方?”卢涅夫得知票贩子居然要买家用枪和子弹换配给证,不由义愤填膺,语气严厉地问:“有没有抓起来枪毙?”
“军事委员同志,我觉得他对我们是有用处的,没有必要枪毙他。”索科夫说着,朝门外一指:“他如今就在门外。萨莫伊洛夫中尉!”
听到索科夫的喊声,萨莫伊洛夫立即就从门外探头进来:“司令员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把那个倒卖票证的男子带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很快,男子就在两名穿便衣的战士押解下,进入了办公室。
索科夫坐在办公桌后,望着男子问道:“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工作的?”
男子知道自己能否活命,全在索科夫的一念之间,连忙毕恭毕敬地回答说:“指挥员同志,我叫果列尔,是一名印刷工。”
“你是印刷工?!这么说,这些假的配给证,都是你自己印刷的?”
“是的,都是我自己印刷的。”
“你从什么地方搞到的模板?”卢涅夫有些气急败坏地问。
“我是根据你们所发的配给证,自己雕刻的一个模板。”果列尔回答说:“可惜我能动用的资源有限,印出来的配给证都是同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