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面的记录上看,如意并不傻,不是什么礼都收,更没有帮着送礼的人做一件事。
那些人之所以会一直送礼,打着的目的无非就是和镇国公府结个善缘。
将来有求到时,自然好开口。更何况,如意收了这礼,代表的可是镇国公府。
若是有什么事犯到顾绍这个戍边将领的手上,收礼就算一个把柄。
顾绍敢不帮着遮掩一二吗?就不怕传出个收受贿赂,却不办事的坏名声吗?
更何况,如意有些人家的礼收了,有些人的却不收,那收了礼的人家就敢拿着这个去耀武扬威。
有些人忌惮镇国公府,就会给那收礼的人家方便。
一环扣一环。
至于那些出卖的消息,因为她接触的都是妇人。加之顾绍几乎不在城中的府宅居住,能得到的都是边角的小消息。
就算是些小消息,从小见大,只要善于推理的人,大多都能推测出背后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这些,在顾青媛拿到账册前,也想到过的。
对于眼前看到的,她也曾想过,却不敢肯定,毕竟如意寄居在镇国公府,算是和镇国公府绑在一块的。
可她没想到,如意竟然真的那样丧心病狂。
一点都不顾及。
顾青媛越看,呼吸越发地急促。
裴瑾廷也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再看身侧的顾青媛,握着她的手,无声地安抚着。
镇国公府那次差点陷在小国境内,顾青媛每每想到都心有余悸。Z.br>
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还要她拿着那明黄布角去见皇帝时的惶恐。
都让顾青媛无法去回想那段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如果没有如意把消息透露出去,顾绍会顺利许多。虽说最后也是胜了,可代价极大。
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就因为如意无意中出卖的一点小消息,埋骨异乡。
还有他们的家人……
若是如意此刻在她跟前,顾青媛掐死她的心都有。
裴瑾廷摸了摸她的头,慢腾腾地道:「乖圆圆。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男人的声线微哑,继而道:「你想怎么惩罚她都可以,就是不要惩罚自己。不值得。」
顾青媛眼眶微红,嗓音发闷,声音很轻。
「裴景珩,你说的对。」
她抹了抹眼泪,吩咐外头的霜芜。
「你去看看全叔在哪里,让他去军营里将我爹叫回来。就说有十万火急的事。」
她会让如意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边,如意火急火燎地让人把东西送到原先居住的院子,连贴身丫鬟都给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在屋内翻找。
最后,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起身后,跑回到暂住的院子。
跟着她一起过来的丫鬟看她这样,关切地问询:「姑娘。您要找什么,和奴婢说下,奴婢帮您一一起找。」
「不然让府里的人一起来找?」
如意面白如纸,颤抖着牙关,尖声道:「不能……不能让旁人知道。没什么。就是丢了样我娘给我的遗物。」
她麻木地在草丛里翻找着。不会的,不会的。
明明是她亲手将东西放到梳妆台的柜子里。
那嫁衣被烧了,她没有借口再将之拿在手上,只能放在梳妆台的柜子里。
她特意上了两重锁,锁着的。
要不是,要不是……
如意想着,瞳孔一缩。
心里恨透了那几个抬梳妆
台的小厮。
等她把东西找回来,她一定要想法子把这几家的人赶出国公府去。
贱皮子。
还有那个混不吝的纨绔子。
如意心中总觉着不对劲,哪里有那么巧的事?
她阴森地看着一侧的丫鬟:「后来府里的花匠有没有找到蛇洞?」
丫鬟原本在心疼如意把老娘留给她的遗物给弄丢了,这会见到她扭曲的面容,被吓了一跳。
「没……没有听说。」
如意琢磨了一下,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就听到院外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最前面的那个大步而来的身影,竟然是本该在军营里的顾绍。
随着顾绍越来越近,一双眸子阴沉沉地盯着她。
比那最毒的蛇信子还要恐怖。
如意浑身打了个哆嗦,额角大滴的汗珠冒出来,脚一个软,要不是身侧的丫鬟眼疾手快,已经跌了个狗啃泥。
账本果然是被那个该死的纨绔子拿去了吗?
绍哥……会怎么收拾她?
不会的,不会的。
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没试探过,做了些出格的事,可绍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她抖如筛糠地紧紧揪着一侧丫鬟的手。
她该怎么办?
「来人。把姑娘揪到前头大堂上去。」顾绍冷声吩咐。
此话一出,宛如一道惊雷轰隆,劈在如意的身上。
若说刚才没有一点侥幸心理是不可能的。
这会,彻底被打没了。
「绍哥……我……」不等如意再说话,就被两个健壮的嬷嬷塞住嘴,拖着往外走。
如意知道,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眼睛一翻,瘫软在婆子的手腕上。
顾绍默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终究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
以为还了陈副将的恩情。
却没想到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吩咐门前的侍卫,在事情查明前,一只苍蝇都不准离开镇国公府的大门。」
如意能够将消息传递出去,不仅府中有她的内应,府外肯定也有人接收消息,传递消息。
边城并不大,若是真的要查明,是很快的。
前头的大厅里,不仅是顾青媛和裴瑾廷在,就连军中的重要将领也都在场。
顾绍听到全叔来传讯,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就知道事成了。
为了将来处置如意,传出闲话,他将在场的几个军中大将都叫上回城,做个见证。
等到顾绍从外头走进来时,昏厥过去的如意也已经醒转。
她哭得睁不开眼睛。
「绍哥,我知道我是个外人,可您不能因为阿媛的到来,就对我赶尽杀绝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到了这一刻,如意还在狡辩,试图能够挽回局势。
她这些话,就是说给那些大将听的。
一边说,一边朝顾绍膝行过去,涕泗横流的模样,好不可怜。
那些跟来的大将看到她这副模样,也是于心不忍。
帮着求情:「大帅,不知陈姑娘做了什么?若是……」
到底有陈副将的救命之恩在,大事化小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