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找死!”怨灵神色顿时变得十分狰狞,眼眶爆睁,眸子紫光猛闪,嘴往外一张,獠牙森森翻现出来。黄木龄的话刚说完,一道虚无光波就瞬间没入他的眼睛,登时爆炸开来。
“荆歌,你——”其他人都是面色大变。
怨灵正要再行动手,将他们通通杀死。陈欣琦就忽然蹦弹起来,惨叫一声,又倒了下去。身上透射出一道血光,萦绕荡漾开来。
怨灵见状,身形一顿,怒喝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莫逍又惊又怒又急又怕,闻言快速说道:“荆歌,我劝你不要动手!我们都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只要你再杀我们之中一个!她立刻就会禁制发作而死!”
梁牧和车淮恩对视一眼,也接着说道:“荆歌,你还是束手就擒得好!现在只需要我们其中任何一人心念一动,陈欣琦就会立刻死去,你就算手段通天,也都救不了!”
怨灵焦急道:“你们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莫逍道,“只想要你的命!”
“我的命?”怨灵愣了一下,心道:“我的报应来了吗?”
莫逍他们见怨灵沉默,以为他不愿意,都是心里一阵发紧。
如果怨灵不在乎陈欣琦死,那他们就全部都要完蛋。
站在陈欣琦旁边的,都是黄巨星修士的头脑人物,全都用紧张的眼神望着怨灵。而山腰以上,也围着黄巨星所有修士。王显站在荆无命身边,苍老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何自在站在一旁,额头上冒着冷汗,却是盯着荆无命在冷笑。
蓝雪烟和林馥香都是大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都蒙了。
片刻后,荆楚苏飞了过来,落在荆无命旁边,环顾四周,又将目光集中在山顶上的怨灵身上,然后才小声问道:“楚红呢?”
“她被打晕了!在我的储灵袋里面!”荆无命道。
“放她出来吧!”荆楚苏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可是——”荆无命想要拒绝,可一看到荆楚苏那一双寒冷的眼眸,他就说不出话来,只好叹了一声,放出荆楚红,对着她眉心一点,一道符咒没入其中。荆楚红顿时睁开眼睛,弹跳起来,大叫道:“陈欣琦!”
这一声叫唤,声音很大,也很清脆,在山间形成回音,不少人都把目光从怨灵身上转了过来。
愣良久的怨灵也被这声音给惊醒过来,神色茫然了一下,问道:“我死了,可不可以让她活下来?”
“当然,她不过引气期弟子,我们自不会为难于她!”莫逍忙承诺道。
蓝雪烟闻言,脸色一变,王显感受到这一点,目光望向她,沉凝地摇了摇头。
蓝雪烟看了林馥香一眼,又看向怨灵,拳头紧握,指甲陷进肉里,嘴唇也都咬破了。却还是低下头去,闭上了眼睛。
荆楚红感受到众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浑身一寒,缩了缩脖子,随后想到刚才陈欣琦被强行抓走的事情,不由脸色一变,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山顶怨灵身上,又是惊呼一声:“荆哥哥!陈欣琦被人抓——”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看到了陈欣琦就倒在他的面前。
怨灵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宛如冰封了千万年,寒冷到了极点。荆楚红与他对视,不由浑身一震,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不是我……”荆楚红喃喃道。
怨灵又看向荆无命,荆无命不敢与他对视,侧过脸去。然后,怨灵转向荆楚苏。荆楚苏也是心下一颤,避开他的眼神,抬头望天。
怨灵的眼神带着丝丝不解和深深怨恨。是的,怨灵从来没有这样怨恨一个人。荆楚苏是第一个。
“真想杀了她啊……可是,杀了她,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后悔也没用啦……杀了她,他会伤心的……”
“还是我死吧……死了,荆歌就可以回来了……琦琦也会很高兴的……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啊!我好恨,我好恨!!”
怨灵目光垂到地上,荆楚苏顿觉全身一轻,长长舒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怨灵身上,心道:“江轻阳,对不起了!我不能没有我爹……”
然后,荆楚苏就清楚地看到,怨灵的眼泪,掉在了地上。
怨灵虽然背对着莫逍他们,可他们却还是身形僵硬,不敢偷袭。怨灵感觉到眼睛和脸颊上的湿润,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然后把手指放在嘴边,舔了舔,很咸,也很苦。
怨灵擦掉眼泪,再次转身,看向莫逍他们,笑了笑道:“杀了我吧!”
莫逍和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没有一个敢上前动手。
怨灵继续道:“你们放心,我的肉身,一点都不强。只要你们随便一下,就会死。”
莫逍眼睛微微一眯,陡然手上一晃,祭出金黄色宝塔,涨成房子大小,浮在空中,底部大洞正对着怨灵,跳出十个傀儡。
“等一下!”怨灵突然说道。
莫逍立刻停下手,惊疑道:“干什么?”
“我想和她说说话。”怨灵指着陈欣琦,淡淡道。
陈欣琦已经不再痛苦,却是不能动弹,只一双眼睛充血通红,喉咙上下滚动。
宗恬南忙道:“荆歌,你不会是想趁机带她瞬移逃跑吧?那样没用的,就算她逃到任何地方,只要我们不解除禁制,她都会死的。而你,我们也知道,你根本不懂如何解除禁制,可不要耍什么花样,以免终生后悔!”
怨灵摇头道:“我不跑,只说说话,希望你们能在我死后,解除她的禁制,放她走。”
“只要你死了,我们一定不为难她!不单如此,我们也都已经发誓了,你师父荆无命和他女儿徒弟,都可以安然离去!”莫逍说了一句,对宗恬南点点头。
宗恬南走到陈欣琦面前,对着她打了数道法诀,又看向其他人。梁牧和车淮恩也走过来,打了几道法诀。紧接着,其他几个也都如此。可见他们是谨慎到了极点。
陈欣琦终于动了一下,然后坐起身来,望向怨灵,神色悲伤。怨灵奔过去,吓了莫逍等人一大跳,迅速后退开来。
怨灵来到陈欣琦面前,缓缓蹲下去,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对不起,我杀了一个人,让你这么疼!”
陈欣琦鼻子一酸,流下泪来,用手抚摸他的脸,道:“荆歌说的对,修真界实在太可怕了!”
“不是修真界可怕,而是人可怕!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可怕的地方。”怨灵道,“我死后,没人保护你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荆歌没有我厉害,并不能保护到你。但你也可以开心了,因为我死后,他一定会回来!”
怨灵的声音虽小,可莫逍他们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同时震惊道:“你不是荆歌?”
荆楚红等人也是瞪大了眼睛,林馥香道:“师父,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他不是荆歌!”蓝雪烟茫然地摇了摇头,“那他是——”
“难怪他不理我,原来他不是荆哥哥!”荆楚红心里恍然。
“难怪他不来找我报仇,原来他不是荆歌!”荆无命这样想到。
“难怪他这么厉害,原来他不是荆歌!”其他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
怨灵闭上眼睛,仿佛能清楚地感应到他们的心理变化,露出讽刺笑容,对陈欣琦道:“你说,我算不算是一个人?”
“算,算!”陈欣琦狠狠地点点头。
“那你可不可以,为了我,而不是为了荆歌,唱一首歌给我听?”怨灵灿烂一笑,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
“好,你要听什么?”陈欣琦泣声道。
“就听我第一次听到的那首,好么?”怨灵露出追忆之色,只觉得那时候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不,那是我为荆歌写的,不适合对你唱!”陈欣琦擦了擦眼泪,强笑道,“我为你唱一首歌吧!就唱那石碑上的伊乐楠所写的,我悄悄为它谱了曲!”
“嗯,好!”怨灵露出欣喜之色,念头一动,分身也钻了出来,“让他也听一听,你为我唱的歌!”
分身一出来,荆歌也自跟着出现,刚想说话,怨灵却控制分身,强行让他沉默下来。
“他的身外化身!”这些人都见过分身,还不甚惊讶。只有一部分人结合了怨灵刚才的话,心有所思,暗道:“难道,这才是荆歌?”
陈欣琦看了分身一眼,似乎也明白了,对着分身笑了一下,然后又看向怨灵,拉住了他的手,唱道:
“原罪为自我,谁又能奈何?
一切故事都发生在,卡娜美女神葬身的洛玥河。
在那河水旁边,生长着不老树一棵,上结着忘世果!
我愿以我的罪恶,承载你留给我的快乐。
时间无情流过,谁的思念,往谁心里去述说?
忘世果!你这无情的忘世果!
为什么你要被他看到,为什么你会被他所得?
相拥千载,相爱万世。
你带来了什么?带走了什么?
你失去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情缘的纠葛,我一辈子都记得。
而你,却是另一个选择。
吃下忘世果。忘记了世界,也忘了我!
我只好借着罪恶,回忆你带给我的快乐。
死了的人们啊!不要怪我,请你不要怪我……”
怨灵认认真真地听她唱完,只觉得她的声音婉转好听,抚慰他寂寞的心灵。他心里也顿时平静下来,对分身,也就是荆歌说道:“我要死了,拜托你以后照顾好她!”
荆歌一听,眼珠子往陈欣琦上一转,登时明白了大概,不由大惊,立刻说道:“不要!”却是没有声音,因为分身还被怨灵控制着,张不开嘴。
怨灵哈哈一笑,也不顾陈欣琦反对与否,突然托住她的下巴,凑过去在她唇上深深轻吻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拉住分身,一起瞬移到荆楚苏面前。
荆无命、王显、何自在他们都吓了一跳,和其他人一起倒退开来。
怨灵道:“荆楚苏,我真的非常非常的恨你,是你,把我逼到了现在这一步。如果没有你,我会和琦琦在一起好好活下去。而现在,却是没有了机会!我真的很想杀死你,但是,为了他,我放弃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分身的眼睛不经意抖了一下,看着荆楚苏,荆歌不由脑袋一嗡:“是她!为什么是她?!”
荆楚苏摇头道:“你不用为了他而不杀我,你想杀就杀吧!”
怨灵看了她一眼,忽然手一挥,啪的一耳光,打在她脸上,然后说道:“你杀了我吧!用那把屠世剑!”
此言一出,不仅是荆无命,所有人都哗然了一下。
“屠世剑在她手上!”
荆楚苏神色一动,也不害怕,嘣出一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