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床榻之上的七弦,他面容憔悴虚弱,看起来一副惺忪之态,应该是才醒来。
「姐姐!」
他看见她那一瞬,一双茫然的眼睛霎那间宛如铺满了闪耀的星光,熠熠生辉。
伽羽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轻步走过去,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再询问他的伤势:「你的伤势还好吗?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拿青元草的。没想到九天蛛还在青元草附近埋下了陷阱。」
她说着便开始自责起来。
七弦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日,毫无责备之意:「能够帮到姐姐,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姐姐不要自责,当时情况紧急,哪里顾及得那么多呢。我不会怪姐姐的。」
「七弦。」伽羽看七弦如此地稍解人意和温柔,她更加心疼和内疚了,总觉得自己一直都很卑鄙,在利用着七弦对自己的好去使唤他做事情,这种负罪感让她有些难受起来。
突然,七弦伸出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和的暖意从她的手背传入,她一愣,也不知为何,她竟一下抽出了手,然后便看见了七弦眼底的光慢慢黯淡下来。
她看到七弦这样,连忙开口转移话题:「七弦,不如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下次再来看你好吗?」
说着,她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七弦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房间,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有些许慌乱。
七弦侧过头,望着伽羽消失在房间门的背影,他微微垂下眼睑,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低声自语着:「......姐姐。我要怎样,怎样才可以走近你的心,要怎样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啊。」
她一路慌乱地逃离,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着她一样,她连一路和她打招呼的妖侍们,她都无暇顾及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靠着门,她的心才敢渐渐平息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在惊慌什么,也许她不想面对七弦看她的眼神,也不想去看见七弦一味地对她付出。
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会不知道也会不懂七弦看着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可是自从经历了那么多事,看过那么多人,也看过好多有情人之间的感情。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七弦对她是什么呢,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什么,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因为曾经自己也有过啊。
她背靠着门,无力地顺着门滑落坐在了地上,低着头,重重叹气。
抬起手轻轻捂着胸口,她在感受着心跳,很平静也很难受。
她不想伤害七弦,她知道感情的苦有多么地令人难受和痛苦,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七弦去尝这样的苦,所以在看见七弦的目光时,她就已经想要落荒而逃了。
在七弦触碰她的手时,她更加心慌和害怕。
「啊,现在我该怎么面对你了啊,七弦。」伽羽觉得罪恶感和负担如同一座大山压着她有几分难受和不安。
突然,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微愣地抬起头来,仰头不知目光落在何处,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苦涩一笑,然后又开始笑了起来:「呵呵,原来如此啊......」
「原来......不是自己期望的感情会给对方带来压力和负担啊,我怎么现在才明白呢,真是可笑极了。」
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伽羽闭着眼睛,百感交集的情绪冲击着心脏,似有什么快要冲破而出一般令她倍感折磨。
此时,很久未曾出现的黑暗面突然苏醒了,她紧张地开口:「伽羽,你要冷静下来!你这样情绪波动太大的话,会加速你魔化的,那股力量还不稳定,你现在身体也无法承受,冷静一下!」
黑暗面激动又担心的声音在呼唤着她,她咬
着牙,紧抓着胸口的衣服,额头已经溢出了一层细汗,渐渐,她把情绪慢慢地一点点平息下来,随后力量也开始稳定下去了。
当她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恢复了平静。
她大口喘着粗气,差一点,她又要进入到那种失去控制的状态了。
黑暗面见她情绪平复下来了,也不由呼出了一口气。
「你究竟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竟然搞到差点力量无法控制而失控?」黑暗面不解地问道。
伽羽垂下眼帘,双腿曲着,双手环抱着膝盖,将头靠在膝上,视线飘忽不定,良久才轻声道:「你说,我要怎么面对一个对我有想法的男子啊,可我对他只是把他看作朋友或是弟弟一般看待而已,没有其他想法。」
黑暗面一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语气不由轻松不少:「没有什么不可以面对的,你啊,不要总是一根筋,万一不是对你有想法呢?说不准只是单纯地把你当作姐姐来依靠而已。」
伽羽微愣,诧异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黑暗面带着睥睨的声音:「我可是你力量的媒介者,一直栖息在你身体里,我虽然沉睡了,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但是我还是可以关注到你的日常啊。」
「这样啊...真的是我想错了吗?七弦其实并没有其他想法?」她不太确定地问道,因为她心里是真的害怕,害怕对面对让自己措手不及的感情,明明很久之前,她也曾经是施加感情的那一方,可能这就是报应吗。
黑暗面没有实体,不是魔,不是人,更不是六界之中任何一物,她对于感情一字,都是来自于力量里蕴含着的关于感情的知识,所以她并不懂伽羽为何要想那么多。
「你还是别多想了,现在主要是你的力量很容易受到你的情绪发生波动,所以你还是稳定你的情绪吧,如今你的力量吸收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了,还有三分之二的力量在等着你,与其乱想,还不如想着如何增加修为。」
黑暗面像个老嬷嬷一样一直对着伽羽耳提面命的,唠唠叨叨大半天。
听着黑暗面的唠叨,伽羽不由笑了,心情似乎也得到了平复,然后思绪也明朗了些。
随后,她蹙眉细想,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又说不出是什么奇怪,低头看了看手背,但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便就此打住了,不再去想这些事来烦恼自己了。
之后,她和黑暗面就妖界的事情和她交谈了一番。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日。
七弦的伤势终于得到了恢复,司翎的伤也好了。
他们的伤势,她都会定期去看看,只不过每次见七弦,她都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
而七弦看到她依旧总是带着灿烂温柔的笑容,并没有其他表现,这让她觉得可能真的是多想了,只是心中隐约的惭愧总会萦绕不去。
七弦和司翎伤势好了不久,妖王就派人来邀请他们一同商议事情,之后,他们似乎做了一个决定,应该有猜测五央和源石的丢失或许会有些许关系。
因此,他们决定要再去一次妖渊找寻五央。
又过了两日,他们开始组队一同前往妖渊。
原本妖王打算派一队妖兵随他们一同前去的,但是人多不一定就好,司翎婉拒了,妖王无奈中,只能安排了花姬和他们一同前去,并且表示妖渊里很多地方花姬都比较熟悉,由她带路会更好。
他们初来妖界,自然不熟悉妖渊,有一个人帮他们带路自然是好的,所以司翎并没有拒绝花姬的加入。
然后就是原本他们四人的队伍,一下子多了两人,就是风奚和花姬。
很快出发的那天来临了,他们六人的队伍便离开了妖域,前
往妖渊。
但几人没想到会在进入妖渊的入口看见了妖王口中说的玄道皇子。
花姬一脸错愕,然后就是神情紧张地走到玄道皇子面前:「皇子殿下,你怎么来此地?你应该在宫中疗伤的啊。」
这位玄道皇子身形和妖王一样高大,眉眼长得和妖王也很是相似,不过他身上的气场会比妖王要锐利冷冽几分。
玄道皇子神情严肃,对着花姬摇头道:「我的伤不碍事,听闻你被父皇派去和几位前往妖渊找五央族长,我身为妖界皇子,还是未来的继承者,我不能不来,同时查询妖界元石的事情对于我来说也是我的责任。」
花姬眉头紧锁,想要开口反驳,却被玄道抬手制止了,他满脸都摆着就这么决定的态度,丝毫不接受花姬的劝阻。
然后转而看向他们,对他们微微一笑,这样看,倒是有一丝妖王亲切近人的影子了。
「想必几位就是从他界而来的客人吧,之前因我身上有伤,无法亲自面见各位,倒是失礼了,现在终于能和各位见面了,我郑重地介绍一下,我是妖界皇子玄道。」
司翎作为我们队中修为最高的,大家都习惯了他开口做介绍。
「我是来自神界的司翎,这位是来自魔族的伽羽,还有人界的云飞,白蛇族的七弦和风奚。」
玄道脸上挂着客气又有礼貌的笑容,对他们每个人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随后,玄道看向司翎道:「这次便由我来为你们带路,说来,对于妖渊最熟悉还是我,或许花姬大人也没有我来的熟悉。神君大人,你觉得如何呢?」
司翎沉吟了一会儿,便点头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劳玄道皇子了。」
玄道笑容加深,摆了摆手:「神君大人客气了。毕竟神君大人下界查事办事,我们理应也要为神君大人出一份力。那各位就随我来吧。我知道有几处地方或许可以去找找,那里是我还未看过的。」
说着,玄道便已经走在了前方为大家开路了。
花姬见自己根本无法劝导玄道,无奈之下只能先传信告知妖王,然后在跟进玄道,必要时候肯定得保护好皇子殿下的。
伽羽抓到了玄道口中的关键,不由发问:「皇子殿下是来过妖渊找过了吗?」
玄道听见了伽羽的问话,便侧目看了一眼她,被她的样貌稍稍惊艳了一下,而后移开了视线,把目光放在前方,开声道:「是啊。我的伤就是在妖渊里受的。」
她有些诧异,然后看向司翎,司翎刚好也看来,与她四目相对,随后她先一步移开了,又继续问:「那皇子殿下可有在妖渊里发现什么?」
玄道许久没有开口,应该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久,他才摇头,叹气缓声道:「没有。除了看见那些灵植一点点衰败的景象,我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就好像妖界注定了要走向灭亡一样,无法挽救。」
这听起来,让人感到沉重。
顿时,大家都沉默起来,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因为如果找不出六界生异的问题所在或是根源,那么不单单是一个妖界会灭亡,是整一个六界都会生灵涂炭。
沉默着,他们便开始在妖渊之中探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