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区,海上客车,西北三号站。
刚下客车,陈东还以为自己下了假车:明明是海边,空气中却是半点海味都没有,纯正的工业废气味。这让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小伙子,多习惯习惯吧,LA外的世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去上学前是住在原中国北方的吧?那的空气比这可惨多了。”光头倒是很适应,随口又是一根雪茄。嗯,你真不担心自己的肺啊,虽说已经可以人工制造了。
“啊,也是。”无论如何,新的生活开始了,对陈东来说,机遇与挑战都将滚滚而来。
然后话说回来......
陈东看了一圈,怎么看都不觉得这里居然会是一个站台。
完全暴露,除了维护客车的器材还算用得了,其他基础设施一塌糊涂,什么生锈的自动贩卖机,塌陷的阶梯,还有弯到地面的栏杆,最重要的是,除了他和光头之外,这站台上其他所有人。
全部衣衫褴褛,面色不堪。
“......”再怎么说,也太惨了吧,虽然太平洋区的经济状况出了名的差,可是民众糟糕到这种地步......
“别想了。”光头看透了他的心思,吐了口烟雾,“这些人并非正式公民。”
陈东默默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三战中,日本遭受的损失最为惨重,八成人口,经济毁灭性打击,即便成为了新的太平洋区政府主体,但正可谓道阻且长,要想让日本恢复过来,实在已经是梦想中的梦想了。在教科书里了解过,实际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啊。
“tabemono......onega......”
一个小孩,刚刚到蹒跚学步的年纪吧,就开始乞讨生活了吗。陈东看着前来索求的孩子,稍稍心念一动,可是,说实话,他现在身上并没有钱。于是,他只能耸肩,摆摆手,表示爱莫能助。
“......”孩子很失望,但也没有死缠烂打,而是鞠了一躬,然后静静地离开了。
“你是觉得他可怜吗?”光头目睹了这一幕,问道。
“的确有点吧。”陈东坦然,“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是这副样子,总有点难受。”
“是吗。”光头随手甩掉雪茄,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过呢,我不推荐你拥有同情心。”
“我知道。”陈东立即回答,“佣兵嘛。”
“吼——”光头似乎觉得有趣,拉长声音道。
“怎么?”陈东皱了皱眉,“我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吗?”
“嗯,不。不过,我的意思并非如此,我只是单纯在提醒你,你的同情毫无意义。”
“要说为什么。”
光头的目光转动,将他们周围全部转了一遍。
陈东随他看去,只见他们已然被悄然出现的一大群民众包围了。
陈东倒不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阵势,不过呢,这次情况有点特殊,上次对手全是平日经常欺负他的同
学,且目的性明确,这次则是一群普通民众,且完全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中国人!”
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吼。是那个刚刚和陈东搭话的孩子,他手上拿着一本学生手册,上面明确标注着:明珠军事学院。
陈东一惊,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后裤袋,果然,还没舍弃的手册不见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具体情况,四周就飞来了无数碎石垃圾,全部都是冲着他来的。与之同时除传来的,还有无数意义不明,但是愤怒无比的吼叫。
陈东护住要害,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
“铛,铛,铛铛。”
所有吼叫和投掷都随着光头抛出的罐头的落地,结束了。
标准的军用压缩罐头,平常可以变成瓶盖大小,食用时可以变大到手掌大小,就技术而言相当牛逼,就味道而言,就只有一声冷笑了。但即使如此,对这些饥饿的人们而言,这就是圣物了。
所有人抛下了陈东,前去争抢那个罐头。
“好了,别站着了,走了。”光头拍了拍陈东,“离东京还有几十公里呢,不要浪费时间了。”
看着那些人丑陋而痛苦的姿态,陈东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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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不理解吗。”
光头在抵达港口的瞬间,就呼叫了一辆空闲的任务用车,此刻,他和陈东一起坐在车里,听着悠长的音乐,喝着啤酒。他见陈东似乎对刚才的事还抱有疑惑,便准备开导一下他。
“啊。我知道,中国人在日本不受欢迎。”陈东苦笑,“不过,我居然败给了一个罐头吗?”
“噗。”光头听到他在意的居然是这个,差点喷了,“嗯咳,哈哈。啊,是啊。所谓国仇家恨,在现实面前的空间,真是少得可怜哟。”
“光头,可以吗。”陈东想直接称呼光头的代号,得到光头的许可后,他继续说:“你对三战前的中日关系有什么看法?”
“哈?你问一个黑人怎么看两个亚洲国家之间的关系?”光头啜了口酒,“那你真是问对人了。”
“一句话,一群开始从装睡变成真睡的人,和一群边瞎嚷嚷边给人家送钱的人。不过,对如今的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毫无意义就是了。”
“......人类都一般恶心。”陈东沉下脸说。
“喂,小伙子,抱着这种心态可不好,太压抑了。”光头靠着背垫,再次点起了雪茄,“而且,我们现在已经处于任务状态了。记住,在这种状态下胡思乱想,作为佣兵是失职的哦。”
“......是。”
像是为了改变心情,陈东看向窗外。
东京,那座昔日繁华,如今落寞的城市已经近在咫尺。
自动驾驶车的平稳,为已然够冷清的东京,又添一分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