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老八大名程瑚,乃是福州程家大房的嫡子。
早在书院他便从去书院给他银钱的下人口中得知家中发生了何事。只是那时家中出了那等丑事,他在书院中已经是笑柄,便更不愿请假。
如今返家后听得他父亲前云骑尉说的,心中便已经是将冯梓恨之入骨。
他程家出身鲁国公府,虽然是分支,然而也是祖上阔过,曾经出了个福州刺吏。他程家何曾遭如此羞辱。
他程家虽然剩下一个云骑尉,但攀附一下权贵人家,也可以靠祖上萌荫送一个人去国子监。程家大房虽然生了四个嫡子,然而除了他上头两个都夭折了,若是能成行,去国子监的当然便是他了。
可如今一个不孝的罪名让他的愿望落空不说,程家在福州还声名狼藉。谁都知道程家连孝都守不了,如何能受得了信诺?如今他程家在福州的买卖更加是一落千丈。
虽然没证据证明程小七的事是冯梓做的,也没人能证明程家老大和老五孝期生子曝光的事和冯梓有关,但程家人都觉得出白家和冯梓之外再无他人。
程家设计,让冯梓被征调,程家还特地送出几个子弟入伍。想在路上将冯梓做掉,趁着粹宝阁那些货物的上家寻找新的下家,将货源占为己有。
然而冯梓竟然轻易逃脱了征调。他程家几个子弟,却是刚到西南便被偷袭的昭蛮杀死。
如此一二三四点,便是他要对付冯梓的理由。
只是他程家如今已经不再是官身。又刚被圣上训斥,去官不久,全家人都龟缩在家中不敢露头呢。此时怎么敢对冯梓出手。
然而他却无论如何咽不下那口气。冯梓诡计多端,又假仁假义,如今眼看着已是抱上了长公主大腿。假以时日,恐怕福州城内没几个人能耐他何。
虽然他父亲命他不得招惹冯梓,他却觉得若是现在不整垮冯梓,日后便更难了。
程瑚遣走胡姬,自己拿起酒壶倒给李全倒了一杯酒,笑说:“李三郎可听说眼下城中何人风头最盛?”
李全瞥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将杯中酒水干了,好不在意地说:“风头再盛又能如何?你我日后中举,便能光宗耀祖。且读书!理那市井流言作甚?”
程瑚心中不齿:谁不知道如今城中关于冯梓流言都是你李全操刀弄出来的,如今却在小爷面前装良善?
原来这李全最恨别人说他庶子出身,而连听到庶子两字也要对人怀恨在心。如今城中关于冯梓的流言只说赘婿却不提庶子。熟知李全秉性的,都心里有数。
程瑚心中腹诽,面上确实丝毫不露。他连声说:“李三郎教训得是。由此志气,难怪李三郎能在书院中能在众多英杰中脱颖而出。年前考核,三郎又是拔尖的,年后书院定要三郎参加省试。”
李全听他说到自己得意之事,面上难免露出笑意,说:“程八郎过誉了,某虽不敢妄自菲薄,然也知人上有人,古二郎方是今年考核魁首。书院若是要推荐省试人选,古二才是重点人选。”
“三郎无需自谦。书院每年都要选上数人推荐入京,三郎定是其一。某便再次预祝三郎一举高中,前程似锦!”
“呈八郎吉言。八郎若是努力一份也定然不会失望。”
程瑚笑道:“某自知资质有限,日后便是中个
举人便是邀天之幸。倒不如趁现在有闲暇多看看别人是如何做买卖的。日后也好经营家中家业。”他说着目光确实看向窗外楼下的粹宝阁。
李全也看了一眼粹宝阁,脸上多了一份阴郁。
只听程瑚似是自言自语说道:“这粹宝阁何德何能竟然得圣上青睐,赐下墨宝。不过塞翁得马焉知非祸?若是那牌匾污损了,那便是大不敬。”
他看的李全眼中闪过一丝厉光,心知说到此处就够了。他也不再提什么冯梓、粹宝阁,只奉承着李全劝酒。
而另一边冯梓在在工地迎来了一个朋友。
柳宗桓在山中练兵,如今是将要告一段落。他想到练兵之处距离冯梓的新庄子不过十几里远,便特地让副官先带兵返回福州他则是独自一人来寻冯梓。
冯梓见到他,便将他迎到木屋内招待。
柳宗桓带兵入山后,常会遇到一些问题,找到冯梓,每每都能得到一些让他茅塞顿开的建议,加之之前的一些事,让他对冯梓见识相当佩服。
两人来往多了,也慢慢成了朋友。
“子瑕你这庄子再过两三月便可建成了吧!”
“估摸再过两月便可建成。只是要入住还需多一些时日。”
柳宗桓笑道:“乔迁之喜可不要忘了我。”他开玩笑般说。“你冯子瑕日入斗金,圣上赐了你这万亩田地,在浮户村又有良田万亩。可谓是腰缠万贯,良田百倾的的大户了。”
冯梓笑骂说:“这圣上赏赐田地当然是好的。然而浮户村那边却是什么都种不得的。若要用还不知要花费多少银钱呢。”
“听说那浮户如今日子也是艰难。你既救得他们,何不救人救到底?”
“你不过小小校尉,怎么偏要管刺吏的事?”冯梓睥眼说。
“真瞒不过你。”柳宗桓笑说。“实则是家父命我问你。当初你说要为浮户寻得生计,如今确实甩手不管,这又是何道理?”
冯梓奇问:“柳长吏从不管福州政务,为何这次要就急着为那些浮户讨公道了?”
“你莫非忘了,浮户上岸乃是长公主一力促成。如今浮户朝不保夕,那让长公主如何心安?”
冯梓听他如此说,却猜到可能还另有隐情,他小声说道:“难不成朝中有人拿这事做文章了?”
柳宗桓愣了一下,摇头说:“我不过地方军校尉,如何得知朝中之事。”
他虽然否认,然而冯梓从他神色变化中,也大概看出他他的猜测没错。恐怕是有人利用浮户这件事参了长乐经略使一本。长公主当然是经略使,然而她是皇家中人,身份又是极为尊贵。
朝中官员参的恐怕是柳长吏了。
他想着自己晾了那些浮户也有将近两个月,如今州府对他们不闻不问。
长公主虽然有心有力,恐怕也不敢给与那些浮户太多。
如今已非是救灾,若是依然不断资助。若是有人参她一本,说她收买人心。她恐怕有口难辩。
可想而知,如今那些浮户定然是过的非常窘迫。
这时他出手,想来也可以收买一些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