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让士兵加练,无非用利或用名诱之。
可古代饷银都未必能发足,怎么可能让士卒卖力?再则,士卒大都是强行征调,此时有所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那些士卒又有何荣誉感?
跟他们谈爱国?那是扯淡。这时讲的是家国天下。家才是首要的。他们被征调当兵,还要被吃兵血,身在营中心里挂念的恐怕还是家中几亩薄田的收成。
柳宗桓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稍稍有些失望:“难不成真无丝毫办法?”不过他马上又想到冯梓不过一个浪荡子,能有那样的见识已经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又有何可失望的。
他正要起身告辞,不想冯梓却又说:“方法并非没有。只是要改变俗念很难。有一种方法或许可以短时间内有所改善。”
柳宗桓生生止住起身的动作,这让他身体稍稍前倾,状似急切。他问道:“是何法?”
“士卒职业化!”
“职业化?”柳宗桓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高端的词眼。“何解?”
“敢问柳二郎,此时兵卒从何而来?”
“一是征调,二是招募。”
“两者那种更多?”
“当是征调。”
“这便是了。”冯梓摇头说。“征调得来的士卒,心中本便不愿当兵,只想早日返家。若是招募的,或许有许多是过不下去了才入伍吃兵粮。然而,这等人才有斗志。只因除当兵外,他们再无出路。不管为了保命还是为了前程,他们都愿多训练。”
“可招募士兵极难。”不仅难,且更耗钱财。
冯梓也知道募兵和府兵之间的差别。他又想了一会说:“或许,柳二郎试着让军士相信一句话。”
“什么话?”
“平日多流一滴汗,战时便少流一滴血。”冯梓笑着摇头说。“若能让军士相信更多的训练能保其性命,为了活命,他们定然更卖力训练。”
“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柳宗桓反复念了两遍,拍手笑说。“此言大善。然而大多军士目不识丁,如何让他们明白这道理?”
他说着倒是很期待冯梓的方法了。
冯梓依然笑着摇头,说:“柳二郎可听说过一句话?流言说一百遍,假亦成真。”
柳宗桓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他呵呵笑着说:“冯郎好计!”
冯梓看他笑呵呵的,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仙法似的。他不得不提醒柳宗桓:“如此,柳二郎不得不告诉那些军士,他们训练是为了他们自己卖命。而不是为了柳二郎你。”
古代的将军都将手下的士兵视作自己的,都会要求他们为自己卖命,认自己为主。而不是为了国家天下。
正是因为如此,士兵通常只认自己的将军。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造反。
所有将领都有办法让士兵听自己的。只不过有人用严苛兵法,有些人收买人心,更有些人双管齐下。
柳宗桓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似乎是自动将冯梓这话忽略了。他又将一些练兵的疑问提了出来。但是冯梓却没再给出什么让他觉得新奇却又有效的建议。不过他过来本仅仅是为了问吃食的。如今能在练兵上得到一些听着很有道理的建议,他已觉获益匪浅。
他又坐了两盏茶的时间便起身告辞。
冯梓也没虚留,起身送他出门后便返身回自己的房间。
在他房间内,白素素正在碧莲伺候下喝茶呢。冯梓进房后也直接在桌子边坐下了。
碧莲给他斟茶。
两人就这么在冯梓的房间内坐着,也没谁提出要去客厅。
在此时,男人的书房或者寝室,是男人的私人空间。女主人也是极少逗留的。便是夫妻要同房,通常也是男主人去女人房中。
冯梓是因为有着现代意识,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白素素却是刻意忽略了这一点。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问:“你有事找我?”
白素素睫毛闪了两下,说:“我正要对付程家。你对程家可是还有什么谋划?若有,便说出来,免得你我所谋冲突。”
冯梓笑着说:“既然说了让你对付程家,我吃撑了再去想那些事。”
“那程祺在御和坊车马行出事,不是你做的?”白素素脸上一红。“裘掌柜说,你取过福聚来,问了车马行!”
冯梓听她那么说,不承认就有点虚伪了:“我就是想让他知道那粪是什么味道!以后我不会再做什么。”
白素素奇问:“你还不知程祺出了什么事?”
冯梓回来后便上床睡了,高进今日也还没出门,还真不知道城中已经人尽皆知的事。他反问:“那不成那混蛋被驴踩了?”他想的程小七被驴踩爆了蛋蛋。
白素素看他不像作伪,脸上又是一红,说:“那程祺当着车马行的伙计猥亵一头驴,致令那驴受惊吓流产,被打得面目全非后送去了官府。”
冯梓听完,很是愣了一会。良久他才爆笑:“哈哈……”他没想到竟然在计划之外有如此精彩的事发生。
他先前唯一担心的就是程小七会被驴踩死了。那会让程家下死力找他装成的“操郎君”。但如今,程家恐怕想要掩饰还来不及,那里还会提这事?
白素素看他笑的张扬,心中却没半点反感。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肆意。她脸上虽然因为说那等事还带着粉红,但嘴角也不由笑意。
她心想,也许这才是他本性,只觉对他多了一份了解,也贴近了一分。
冯梓笑了号一阵才问:“那程小七后来如何了?”
“被程家管家带回程家去了。结果如何尚不得知。不过如今全福州都知道程家出了这等脏事。恐怕他程祺在福州是呆不下去了。他便是想留下,程家人也会将他送走。”
冯梓一想也是。只要程小七在福州人前露面,这事就会一次次被提起。程家想要平息这件事,不是直接打杀了程小七,便是将他送的远远的再不许回福州。
“那你对程家有何谋算?”
白素素眨眨眼,深处素手捏这茶杯喝茶,低声说:“日后你便知。”不是她不想说,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冯梓也不勉强她,说:“既如此,我也不多问。”
白素素点头:“嗯!反正我绝对不会让程家好过的。”她顿了一下。“这次你让程家丢了大脸。他们便是没有证据,恐怕也会怀疑你。你这些日子多留心一些。”
冯梓当然也知道这点。他点头说:“我会少出门的。”
“粹宝阁那些丫头也要小心。他们对付不了你,说不得会对付那些丫头。她们虽然只是奴仆,但程家若是丧心病狂起来,用她们落你面子,也是可能的。”
冯梓皱起了眉头。他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在粹宝阁只有几个小丫头和一对老夫妇。如果程家真要在对他们下手,还真的很容易出事。
他想了一下,说:“我会让她们暂时回家中住下。”
白素素说:“你这院子比粹宝阁后院还要小,如何能容得下那么多人。”她顿了一下,又说。“别院中尚有空房,不如我便领她们回去住上一段时间。”
冯梓对她怎么积极有些奇怪。
见冯梓看着自己,白素素又拿起茶杯,说:“我也是粹宝阁东家,护着她们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冯梓想说的是,虽然你也是东家,可那些丫头可都是他的丫鬟。
不过白素素说的也对,让那些丫鬟回来,家中也不好安排,便点头说:“如此便让你费心了。”
白素素抿了下嘴,没再说什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程家虽然刚出了一桩丑事,但他们已经等不及丑事遮掩过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对付冯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