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仿若是因为一直静若湖水一般安静的感觉被打破，姜红霞紧蹙的眉宇微微一张，接着放下手中文件以及鼠标，将目光缓缓上移，先是看了一眼正凝视着某个方向的柳清漪，然后同样连忙偏头看向办公桌旁一角，在短暂地好奇之后，面色微变，唇角似乎轻掀了掀。

“怎么了清漪，你、对这本书有兴趣？”

姜红霞伸手将那本厚厚的书籍拿到自己和柳清漪的面前，用手轻拍了拍书封面残留的些许灰尘，接着抬头继续注视着柳清漪，语气中带着细微的莫名意味。

“它……可以借我看看么？”

柳清漪俏脸之上似乎闪过一抹尴尬与犹豫，但目光中带着的渴求却依然暗示着她的内心。

“其实，这原本就应该是属于你母亲的东西，何必要向我借呢。只是你今天不是来应聘的么，为什么会想到直接来找我，难道你答应我的建议，愿意跟着小方一起学习了？”

“不是。我来找你，只是希望你能够允许我去原料加工部门工作，因为我想从最基层的东西学起。”

柳清漪话语间显得颇为平淡，显然是并不想姜红霞从中察觉到什么。而她想被调去原料加工部门工作，其实也是因为担心云晓一个人，会应付不过来或者出什么纰漏。

“像原料加工之类的工序，你根本不需要学习。而且那种地方又脏又累，我不能让你去受这个苦。若是我答应你了，你爸问起来我怎么和他交代？”

姜红霞放下手中的文件夹直接摊在办公桌，眉目间的那抹因为清漪的否定而产生的不悦一闪而过，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而语气放缓地建议。

“要不然这样，既然你来公司工作是为了完成学院布置的实习作业，那么我让小陈安排你到企划部，参与品牌设计怎么样？”

柳清漪抿着粉唇迟疑了一瞬，于身前的纤手轻握了握，最终还是摇着头拒绝。

视线在与姜红霞对视一眼后，她似是看出了后者眼中的那份疑惑，于是连忙带着些许要挟语气地淡然坦言：“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但是我不会听从于你的调派的。我看我还是去纳兰集团找实习机会去好了，如果是韩阿姨的话，一定会尊重我的决定。”

带着丝丝幽怨的言语道尽，柳清漪也没有停留等待什么的意思，径直转身就欲向办公室外走去。

“好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虽然我是菲斯企业的总裁，但这终归都是属于你们慕容一族旗下的企业，我哪里有权利决定你的去留啊。我这就让人事部的人联系原料加工部门，给你在那儿安排一个可以实习的工作，这样行了吧？”

柳清漪回过身来，美丽的容颜如昙花一现般满意莞尔，接着却很快又恢复了平淡，继而螓首微摇：“不需要安排，希望你能坚持我的原则，我想靠自己的实力，和那些普通人一样参与应聘。”

“可是清漪啊，现在原料部门的应聘期已经结束了……”姜红霞眉头微微皱着，抬头极为莫名地瞥了柳清漪紧握着的双手一眼，然后如实回答。

“没关系，你只要把我派遣过去就行了。至于应聘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

柳清漪语气极为淡然地述说着一件看似很轻松的事情，不过姜红霞却对此感到一种莫名的好奇。在短暂沉默后，柳清漪则伸出玉手轻轻拾起桌旁的那本《微观经济里的金融思维陷阱》，螓首微抬地难得冲姜红霞一笑：“那这本书……我就先拿走咯？”

“嗯。”

见到柳清漪竟然对自己露出这般并不做作的会心笑容，姜红霞自然满心愉悦，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因此同样回以一笑，然后看着柳清漪抱起书本，缓缓离开了这间总裁办公室。

直到后者脚步声远去消失，姜红霞脸庞之上的笑意方才点点收回，接着拾起一旁电话将其拨通，很快另一头便传来了方妍清脆的回应声。

“总裁，我是小方。请问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

“你帮我查查，在最近企业旗下原料加工部门招聘的员工中，有没有复姓纳兰的人登记过。”

姜红霞的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却明显有着一丝极为微弱的诧异声传出，不过很快方妍便连忙点头答应着。直到在汇报完今天公司的应有策划后，方才缓缓将电话挂断。

“纳兰？好熟悉的姓氏，难道是纳兰集团……”

方妍身前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夹，收起手机行走于公司长廊之间，纤细的眉毛略微蹙了一瞬。虽然她似乎有些不太记得，也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安排自己去原料部门找人，不过既然是姜总裁吩咐下来的事情，那自己还是先照办再说吧。

菲斯企业旗下的每一个经营部门，都分别坐落于菲斯大厦不远处的商业区周围。这里的滨海环境显然极为旷阔。层层高大的绿树掩映下，数栋对比而言最为矮小的房舍，便位于这商业区三环路旁的一处空地之上。

这里是整个圣菲市最大的珠宝原料加工场地，占地颇为宽广，而且毗邻圣菲城市公园。优美的环境加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流，倒是给这并不算最繁华的地段平添了几分热闹。

在这片珠宝原料加工部门大楼底层的一处餐厅内，此刻正有着成群结队、身着统一工作服的员工在排队打饭，不过看他们的年龄似乎都仅有二十出头，想必也是跟纳兰云晓一样，来这里求职实习的新人居多吧。

毕竟不管是公学院还是商学院的学生，到企业学习实践能力，都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一种学以致用的体验。

餐厅一隅，一位面容极为俊朗的男生，正端着一盘盖饭静静地凝视着，坐于一张独自霸占的餐桌旁，手中握着的筷子在餐盘里随意地翻了翻，剑眉也随之缓缓皱叠。

“这叫什么饭啊，竟然比圣菲伊顿最便宜的食堂还难吃。菲斯企业还号称是全国最大的珠宝连锁集团呢，一个食堂居然给员工吃这样的饭……”

萦绕着不绝于耳的窃窃抱怨声自男生的口中传来，有些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后，将面庞转向窗外，看着来往的其他实习生，眼神微微有些复杂。而看其模样，正是昨日通过应聘后，前来此处就职的纳兰云晓。

不过这整个企业最底层的搬运整理原料工作，于云晓自然如何都难以接受的。原本以为至少能够从中心部门的基层做起，可没有想到却被留在了这里。如果按照这种速度干下去的话，在两个月内进入菲斯企业高层，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哎，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我只能另外再找机会了……”

“嘟——嘟——”

就在云晓打算将这些杂乱的烦躁都先抛诸脑后时，放于桌旁的手机却在此刻突然响了起来。云晓先是猛地一怔，旋即立马拾起手机将其接通。

“喂，云晓么？我已经到原料加工部门的大楼外了，你在哪里呀，我直接来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讲。”

手机刚被接通，另一头便传来柳清漪带着有些急切情绪的话语声。云晓听完双目猛然一亮，看这状况，莫非是自己这么快就被姜红霞发现了不成？

“诶，清漪啊。你先告诉我，你来这个部门，姜红霞她有没有怀疑或者察觉到什么啊？”

云晓言语间似是迟疑了一下，因为他不想柳清漪误会或者多想什么，所以才这般带着一丝紧张地询问着。

“应该没有吧……”柳清漪也不太确定，不过她还是淡笑着安慰，“好了，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你现在在哪儿啊？”

“我在这里的一层食堂吃午餐呢。不过这里的饭实在太难吃了，我看我们还是去外面的餐厅吃好了。”

“不行！”柳清漪听后语气却突然一提，变得略微有些严肃地提醒着——

“你现在是以一个普通员工的身份进去的，所以千万不能再把你大少爷的脾气和习惯带上。而且我们公司的饭你以前也吃……哦，我是说，就当是为了你自己，你就勉为其难吃点吧。等下午你工作完之后，我再陪你去外面吃顿好的。”

云晓嘟了嘟嘴，原本还想要说什么的，不过脑海中回想起自己那日亲口答应母亲的言语，原本还想抱怨的话也被生生收了回去。

目光最后看了一眼盘中的粗粮，云晓旋即重新拾起了桌旁的筷子：“好了我知道。先挂了。”

决然地挂掉电话，云晓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紧，旋即深吸一口气，便低头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过这种安静的状态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一道向云晓快速走来的脚步声所打破……

时间在这一刻钟内翩然轻擦，脚步声临近，云晓原本满是喜悦地抬头，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非是那道倾城倩影。他的目光微微呆滞了一瞬，转而缓缓回过神来，冲着来人身影扯了扯嘴角嘿嘿一笑。

“云晓？”

带着些许娇嫩喘息的呼唤声，伴随着食堂内大门的打开而传来，接着一道白色倩影，就这般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部门的一层餐厅内，几乎在霎那间便引来了整个餐厅内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柳清漪此刻身着与大家同样的普通工作服，但那绝美清丽的容颜、以及眉目流转间的淡雅气质，却依然让人不忍将目光自她的身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