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是大家都以为这条计策天衣无缝时,被人听到了。
听,是无意听到的。听到的人,是重耳在齐国的夫人齐姜的一个侍女。那天她正好是来桑园采桑叶,而且她正爬到了桑树上。
本来嘛,见一群人聚集到桑园,感觉自己一女子爬在树上的样子实在是太无礼了,于是便干脆躲在树上算了,却不想听到了大家的合谋。
她一听是关于主人的,想想那个老头子与主人可是恩爱夫妻,这群家伙居然想让他俩分开,那自己的主人不就守了活寡了?
于是,急忙跑回来向主人齐姜汇报。唉,可惜啊,好奇害死猫啊。这侍女满心以为自己的主人会因此而重赏自己,结果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齐姜听后,赏了她一杯好茶。只是这茶水里下了毒,结果将这侍女给毒死了!
天可怜见这位侍女。所以啊,为人处世,不该听到的便别去听,不该看到的也别去看。总是有人很喜欢打三听四,最好是多了解一点人家的秘密,大街上经常会看到人越多的地方便越挤进去看个热闹,当心要摊上大事哦。
齐姜杀了自己的侍女,来见重耳。齐姜说:“夫君,听说你要离开齐国了,那你将要去哪里呢?”
重耳大吃一惊,忙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在齐国生活那么好,怎么可能离开齐国呢?齐国是我的第二故乡,我虽不在齐国生,但必须是要在齐国死的啊。”
齐女说:“妾听说自夫君您离开晋国以来,晋国没有一年是太平的。现在晋国的国君无道,失信诸侯,兵败身辱,屠戮大臣,晋国上下都非常反感国君。这些对夫君您来说,那是上天赐予您的大好机会。妾虽然是一小女子,也很喜欢与夫君在一起,但夫君确实应该离开齐国,想法回到晋国,您是一定会成功的,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重耳哪里听得进去?老都老了,还争什么权夺什么位哦。齐姜暗叹一声,并不多话。
赵衰等人已在依计行事了。第二天早上,赵衰、狐偃等人来见重耳,着人通报重耳,邀请一起出城打猎。重耳睡着懒觉,实在不想起来,便使人对赵衰等人讲:身体有点不大舒服,今天不去打猎了。
旁边睡着的齐姜心里清楚,她翻身起床,简单梳妆了一番,派人去请狐偃。
齐姜直截了当地问狐偃,今天打猎到底是怎么回事。狐偃便说了个谎,说什么公子以前是很爱骑马打猎的,现在好久没去打了,怕他不锻炼影响身体健康,所以大家想去打打猎。
齐姜微微一笑道:“你们这次打猎,是去宋国打吧?”
这下把狐偃给吓得大惊失色,忙说道:“不可能的,打个猎而已,又不是出国旅游啊。”
齐姜这才正色道:“你们打算借打猎之名,强行带公子离开齐国,我都已经知道了,没必要隐瞒。昨天晚上我已劝过公子,希望他以大局为重,早日离齐,夺得晋国天下,可惜他听不进去。
打猎这个办法不是很好,哪怕你们强行带他走,但他可能还是要回来的。我看不如这样,今天晚上,我把他灌醉,然后你们连夜来接他走。到第二天他醒过来时,已经是离开齐国了,到时他再责怪你们也没有办法了。”
狐偃是感激不尽,连连拜谢。然后,出门对赵衰等人将齐姜之计讲了。大家都是连连点头,一行人便分头去准备。
到了晚上,狐偃、魏犨、颠颉三人,在重耳住所外悄悄停了两辆马车,然后便静候齐姜将重耳灌醉后,便去背他出走。
齐姜则是早早准备了一桌大餐,准备美酒,与重耳一起喝。重耳感到有些奇怪:“咦,今天晚上为何这么隆重啊?”
齐姜说道:“妾知夫君有四方之志,特备酒为你送行。”
注意啦,这里这位齐姜讲到“四方之志”,后来演变成“志在四方”,我们现在常说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便是出自此典故。现在明白了吧,这个成语最初是女人鼓励男人的,意思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志存高远,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来。
可惜啊,齐姜眼中的重耳实在是一块烂泥,他居然这样回答:“人生苦短,得及时享乐嘛,我现在挺好的,还要追求什么志向啊?”真是令天下男人为之害臊啊。
齐姜接着说:“但一个人只想着要过安逸的日子,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啊。妾见夫君的随从一个个都是非凡人士,他们必定不会同意公子苟且偷安,所以一定会有所图谋。”
重耳怒道:“他们哪个敢?”
齐姜道:“难道夫君真的不想离开齐国?您不会是骗人的吧?”
重耳柔声道:“我当然不愿意离开你,离开齐国了,这是我的真心话,真的不是骗你的。”
齐姜故作喜色道:“真的?那妾身真的是太荣幸了。其实,如果夫君一定要走,那是夫君志向远大,妾身应该支持。如果夫君不走,那是对妾身有情有义,妾身实在是太高兴了。来,夫君,今天高兴,妾身敬夫君一杯。”说罢,吩咐安排歌舞。
重耳这才放下心来。于是,齐姜一杯一杯敬重耳。重耳本就是贪杯好色之徒,又不加防范,歌舞声中,不知不觉便喝了个酩酊大醉,倒在坐席上是沉沉睡去。
齐姜在他身上盖了一层被子,命人叫狐偃等人进来。早等候多时的众人将重耳连席带被抬出,安置于准备好的马车中。然后,狐偃等人拜辞齐姜,连夜朝宋国进发。
每次读这段历史时,总不由感慨,男儿志在四方,多么豪迈!高中时,书法一流的班长亲自写了几幅字送给笔者所在的宿舍,其中一幅字便是“男儿兮志在四方”,笔法刚劲有力,记忆特别深刻。
直到看了一些史书,方知原来此语出自“四方之志”,尤其是当知道这是一个历史上只留下“齐女”或“齐姜”、“姜氏”这样没有名字的女人最先说出来时,非常敬佩。
这位女子的见识,比起这位后来居然还是春秋霸主的晋文公重耳来讲,那是广大多了。我们的公子哥重耳,此时还在呼呼大睡。关于他的糗事,还将在他醒来后又被记录了。
是的,历史记录了你重耳的霸业,当然也会将你的一桩桩糗事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