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二日,杨勇师一万五千余人到达朝鲜平壤。
在平壤城外迎接的是被袁世凯挟持来的大院君李昰应、朝鲜平安道观察使闵丙奭和中国官员袁世凯等人。
舍弃了繁琐的礼仪,杨勇迫不及待的询问:“现在朝鲜的局势如何?”
袁世凯上前两步道:“回大人的话,据我等探听的情报来看,日军现已增兵至两万余人,正在前往平壤的路上,如果正常的话,两日后,将到达平壤外围。”
杨勇看了看这人。“袁大人?”
他听刚才的介绍,这人叫袁世凯,是大清派驻朝鲜的大臣。
袁世凯半弯着腰,没抬头,做了个揖礼:“正是下官。”
杨勇想了想,道:“袁大人客气了,如果按照大清的官制,我只是从四品的游击,我家公子……对不起,习惯了。就是刘大人,他才是三品。”
袁世凯微微一笑,道:“无妨。正是因为对刘大人的敬仰之情,袁某礼敬将军也是应当的。咱们先不说这些,袁某知道朝廷大军将至,已经在城内安排好了住所,请大人和大军入城先休息,然后下官将当前情况详细跟将军解说。”
杨勇知道没有在城外驻足谈军务的道理,于是行了一个军礼,道:“那就有劳袁大人了。”
袁世凯道:“无妨,将军请。”
“大人请……。”
俩人唠得挺好,把大院君等人给忘了。
杨勇不知道,袁世凯之所以这样客气,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杨勇从初生就在黑旗军,长到十三岁就开始跟着黑旗军转战北圻,之后就跟着刘少卿进了京,然后是军校、新军,所以他没啥感觉。
但是别人不一样。
只看现在朝鲜大院君和观察使两人在近卫军面前抖的筛子似的,就知道一支肃杀、威武的大军在高丽棒子的心中是什么地位,会给这个国家、这里的人民和官员带来什么样的心理压力。
袁世凯敬的不是杨勇,甚至不是那个他本身就崇拜的刘少卿。而是这支军队!
清军大队进城,平壤举城跪迎,城内鸦雀无声,只有近卫军士兵的脚步声,整齐,而又沉稳有力。
袁世凯确实是一个能臣。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平壤城内开辟出一块儿足够近卫军扎营的空地。不过营房就别想了。袁世凯倒是想把别人的房子拿过来安置近卫军官兵,但是之前随他一起入朝的团长王学兵告诉他,近卫军有纪律,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作罢。
安顿好士兵,杨勇召集手下两个旅长还有副师长、参谋长,一起到袁世凯事先安排好的指挥室里,迫不及待的向袁世凯询问其朝鲜现在的局势。
“日军已经占了汉城,变起仓促,下官只来的及带大院君冲出重围逃回平壤,但城内的朝鲜其它官员,包括国王、王后,恐均已就难。”
朝鲜君臣死不死杨勇才不管:“我只想知道现在日军的情况,还有,朝鲜有没有组织抵抗或者反击。你的手下呢?之前不是入朝一个团么,现在在那里?”
袁世凯道:“我和王团长突围时,汉城内有日军不足五千人,次日即增至七千余人。五日前,探马回报,日军已增兵至两万余人。其中大部正在北进的路上。至于朝鲜军兵,腐朽不堪,根本无法抵御日军。我部共有近卫军一个团并庆军老营两千余人,但之前因为全州变乱,一半儿的兵力前往全州平乱,日军攻汉城时、还有突围时也损失了一些兄弟,故现在身边仅有两千人。”
“好。再请袁大人给我介绍一下平壤的情况。”
袁世凯道:“早有准备。将军请看。”
说着,示意王学兵将一份地图取出,摊开在桌子上。
“平壤是朝鲜平安道首府,城市山环水抱,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再加上城墙高大坚固,因此易守难攻。平壤共有城门六座:南为朱雀门,西南为静海门,西北为七星门,北为玄武门,东为长庆门,东南为大同门。其中玄武门跨是牡丹峰修筑,由于牡丹台紧靠城墙,因而此处十分关键。不过我们兵精粮足,只要我们布置好兵力,足以以逸待劳,击退来犯之敌。”
杨勇一边听袁世凯讲着地形和平壤的基本情况,一边在地图上比划着。这本地图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近卫军之手,所有的尺寸、细节甚至海拔、坡度都很清楚的体现了出来,另外,还在图上标注了若干适合于炮兵阵地的地方,以备参考,可谓十分详尽。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不过我还需要去亲自确认一下地形,所以还得有劳袁大人。”
袁世凯道:“不妨,不妨。”
说着话,几人一起走出房间。参谋长张伟叫来警卫连和十几名作战参谋,又叫上了炮团团长,一行人开始考察地形。
大同门外。
杨勇看着对岸的船桥里,对手下的参谋道:“那块位置十分重要,既可以成为我们防守平壤东面的前沿阵地,又可以成为之后反攻汉城的桥头堡,所以必须控制在我军手中。马上命令部队在大同门外大同江面搭浮桥一座,联通两地,同时在大同江南岸构筑堡垒,由一旅派遣两个团把守阵地,旅长刘锋亲自指挥。”
一旁的参谋飞速的将命令记下来,然后去传达了。刘锋则马上回城召集士兵,准备渡江。
“城南外廓也需要建筑堡垒、战壕,作为南面第一道防线。由一旅剩余的一个团再加上二旅的一个团驻守,由张参谋长指挥。”
“是!”
“城北牡丹台修筑堡垒一处,牡丹台外侧沿丘陵高地自东北向西北修堡垒四处,由第二旅两个团驻防,旅长王喜军指挥。”
“是!”
“剩下的内城之景昌门至七星门一线,由我率领师直属队驻守。”
分配完防御任务,各旅、团便开始构筑阵地。袁世凯也请闵丙奭安排朝鲜民夫协助清军修筑堡垒和炮兵阵地,同时为大军安排伙食。
近卫军官兵本身就训练过土木作业,而且师里面还配属了工兵团,再加上城内的数万民夫,短短两天时间,平壤防线便初步建好了。
24日,由大岛义昌少将率领的混成第九旅团约六千人,到达平壤大同江南岸。
随后,第五师团本队由师团长野津道贯亲自率领,由江西郡进攻平壤西南面;陆军少将立见尚文率领的第十旅团主力由麦田店渡大同江,绕攻平壤东北;步兵第十八联队长佐藤正大佐指挥的顺安支队约三千人渡过大同江后,进至平壤西北之顺安,意图切断清军向义州的退路。并与立见尚文之朔宁支队会合,共同担当平壤北面的攻击任务。
平壤城外。山县有朋通过望远镜远远看着清军修建好的防御阵地,长叹一声:“我们来晚了啊……”
野津道贯一低头:“非常抱歉,阁下。因为征召的朝鲜夫役在前进途中大量逃跑,使得辎重运输缓慢,耽误了时间。”
日军在朝鲜所遇到的情况山县有朋自然清楚的很,事实上北上的日军在其行进途中所遇到的问题远不止夫役的问题,还有给养缺乏之苦。例如第五师团,士兵每天的伙食除粗米饭外,副食毫无,仅以一匙盐佐饭,甚至这勺盐还是数日的配量。
山县有朋并没有怪野津道贯的意思,“你已经尽力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进攻平壤的战斗可能会进行的十分艰苦,万一战局极端困难,也绝不能为敌人所生擒,宁可清白一死,以示日本男儿之气节,保全日本男儿之名誉。”
“嗨!”
周围十几位将、佐官员齐声道:“为帝国尽忠,是我辈军人的本分!”
不过山县有朋的话虽说是为了激励日军将土发扬武士道精神,却也透露了他作为日军主帅,对取得这次战役的胜利并无绝对的把握。
因为日军缺乏补给——在来平壤的路上,山县有朋已经知道了海军在渤海海战失败,所以,不可能再像预定计划那样,由水路向自己补充补给了——所以战争准备的时间越长,就对日本越不利。
事实上,这场由日本挑起的堵上国运的一战,自始至终都是因为时间站在了中国一方,而不得不发动。
经过了一天简单的休息和准备,26日凌晨,日军对平壤发动了总攻。战役在大同江南岸(船桥里)、玄武门和城西南三个战场同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