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9 什么是永恒？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任凭四周的风如何吹拂，那缕青烟笔直而上，一直飘到了云层之中，才渐渐散开。

此刻整座茅山钟声大作，鼓乐齐鸣。

大殿之中，一个小孩坐在正中央的蒲团上，在他的身后，秦大爷和江宁一左一右并排站着。小孩的面前铺开着一本《道德经》，他正在那里轻声咏诵。

大殿两旁全都是前来观礼的人……大部分是看热闹来的，只有小部分能够看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这些真正的行家并不是用眼睛在看，而是用心在看。

他们看的是气运。

这里是上清派的山门，原本只有上清派的气运，这股气运如同烈日一般灼热宏大，证明上清派确实重新兴盛了起来，影响力远超从前。但是此刻却多出来一丝新生的气运，这一丝气运异常孱弱，而且飘忽不定。

一般来说，这样孱弱的气运很容易被庞大的气运吞噬，但是这一次却是例外，洞灵真天的气运虽然孱弱，却异常坚韧，不但没被吞噬，反倒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上清派的气运壮大自身。

那些观礼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大家全都转头看着秦老头。

他们想看秦老头的反应。

果然，秦老头的眉头微微皱着。

眼前的迹象对上清派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反客为主之相啊！问题是他还没办法阻止，那并不是任何人的意愿就可以决定的，而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就在他满心不爽的时候，突然气运之兆变了，洞灵真天的那一丝气运飞散开来，不再是那种坚不可摧的模样……不过也不是被吞噬的模样，而是完全散开和上清派的气运融合在了一起，还扩散到了上清派的气运的外面。

转眼的工夫，就看到上清派的气运如同烈火烹油一般，烧得越发旺盛了，而在上清派的气运之外，洞灵真天的气运如同薄雾，如同青烟，朝着四面八方弥散，无所不在。

秦大爷的脸色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结果是他可以接受的。

………………

主殿的后面还有一座内殿，那原本是秦大爷清修的所在，此刻这里上上下下全都是法阵，这些法阵结成了一个个半透明的光环，光环中无数符篆时隐时现。

在法阵的中央，一片金色光雾氤氲吞吐，光雾的中央盘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江宁，外面的只是他的投影。

此刻他正在吸收重建洞灵真天的功德。

他不明白功德到底是什么？古往今来就没谁真正弄明白过，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这份功德起作用了。

江宁瞬间明白了让时间延迟超过一万倍的办法。

人的身体本身是有限制的，一万倍虽然还没有达到神经传输的极限，但是离开极限也已经不远了，所以想要进一步提升，必须彻底脱离人体才行。

同样，想要做出反应也是如此，不能够再依靠人体。

这才是真正的元神。

元神并不仅仅只是意识载体，不只是类似U盘的作用，不只是在肉身被毁的情况下，可以找另外一个肉身夺舍重生，真正的元神是超脱肉体的东西，可以独立存在，可以施法，拥有各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元神、阴魔、天魔的真相，其实不是，那类似分形图的能量场结构只是表象，内在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东西。

江宁并不知道更深层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是他今后研究的方向。

现在他只要能够运用就行。

运用的方式是现成的，这就是他布设在四周的那些法阵的作用。

………………

金色的光雾变得越来越亮，光雾中浮现出一只只金色的蝴蝶……也不能说是蝴蝶，因为它们中间的身体看上去不像是虫子，更像是人。

那是魔。

天魔。

由心魔衍化到极致，最终生出了自我意识的天魔。

喵姐手里就有一件法宝，那里面就潜藏着六欲天魔，那件法宝就是用这种方法炼制而成。

江宁之所以用魔门秘法炼制这些金砂，是因为他一直认为魔门的那条路才合适这个时代。

与之相对应，佛道两门和现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契合，现在的人根本做不到清心寡欲，更做不到心如止水。相反生活中有着太多情感和欲望，同样也有太多执念。

用执念去驱使，以情感为燃料，这就是魔道。

魔是相对于佛而存在的，因为有了佛，才有了魔，他甚至怀疑魔也是佛祖创造出来的，曾经摸索过，最终舍弃的一条路。

魔的终点也是寂灭空无，因为对魔的定义就是这样，毁灭一切，最终毁灭自我。

江宁并不在乎，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已经看穿了。天人合一并不是那么美妙，所谓的不死不灭也只不过是一场虚妄。

他根本没打算走这条路。

没错，他已经选择了未来的方向，他不打算和古往今来的那些妖怪和人类修士一样，走天人合一，永恒不灭的那条路，当然，他也不是像佛祖道尊那样看破一切，他有他的想法。

………………

外面的钟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洞灵真天重开山门的仪式已经结束了。

江宁感觉到最后一丝功德徐徐落下。

这一次他没有再让功德落在金雾之上，而是元神出窍，朝着那徐徐落下的功德迎了上去。

所有这一切看上去极慢，实际上快到极点。

当功德融入元神之中的一刹那，江宁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停顿了下来。

这是真正的停顿，时间好像不再流动了一样，不过他看到的不是一片静止的景色，而是一片漆黑，因为时间停止流动，光也会静止，而没有光，眼睛当然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完全符合他的猜测。

如果真有时间停止的话，那就只可能有两种结果，一种结果是连自己也停止，包括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会停在那一刹那，当一切恢复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感觉时间曾经停止过。另外一种结果就是眼前这样，一片漆黑，或者说近乎于虚无，没有光，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江宁想到了黑地狱，同时也想到了传说中数字们开会的那个意识空间。

那会不会就是一个时间近乎于停止的所在？

他在那里胡思乱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始搜索四周。

因为是元神出窍的状态，他根本没有眼睛，不过现在这时候眼睛原本就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光都被静止了，自然什么都看不见，同样他也没有耳朵，也没必要拥有耳朵，事实上他同时失去的还有其他感知，从触觉，到味觉，再到嗅觉。

唯一没有失去的就是直觉。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乏味的世界，一个比小黑屋更加恐怖的世界，但是偏偏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出去？他甚至都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有机会再出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宁开始后悔了。

他后悔自作聪明，想要借助功德和气运获取这样一次感悟的机会。

现在感悟是有了，但是他却没想到这份感悟居然如此恐怖，甚至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

江宁已经习惯了黑暗，习惯了什么都没有的世界，习惯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止，只有他的意识仍旧在活动。

他已经经历过快要疯了的阶段，也经历过疯了的阶段，更经历过彻底疯狂的阶段，现在他连疯狂的念头都已经没有了。

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无念无想，无欲无求。

他很怀疑，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佛祖能够彻底看穿，根本不再追求什么永恒不灭，而是追求寂灭空无的原因，弄得不好，那家伙也曾经上过套，被困在这种状态之中。

如果这就是永恒不灭，如果永恒不灭就是这样的状态，那还不如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