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授权(1 / 1)

骏府城的使者们还在和德川家康交流的时候,陈健已经做好了从琉球返回望北城的准备。

萨摩藩水军的那些舰船,挑拣了一些可以修补的,在那霸港进行大修。二百多条小船剩下能用的也不过三五十条,吨位都很小,而且都是典型的日式船。

虽然装货或是远海海战并不适合,不过装人越过台湾海峡应该还不成问题,回去的时候没人可装,大多载着稻米或是番薯干。

陈健问尚宁王要的出兵解救危难的费用并不高,只需要尚宁王用稻米支付即可。而萨摩藩烧杀捋掠后造成的对比,也让琉球的百姓对于这支用钱收买而未曾发生大规模抢劫强奸的军队有了许多的好感,不敢说是箪壶食浆却也贡献出了一些东西作为感谢。

临行之前,陈健又以信用购买的方式从琉球这里购买了一些粮食,虽然琉球本身的粮食产量也不高,但是各个士族们凑一凑还是有不少的。

回去的时候琉球的贡使也借着陈健的船一起去福建,前往北京朝贡感谢大明出兵,顺便以感谢为名再来一次朝贡,这是很难拒绝的。

船队返回望北城的时候已是六月,刚刚靠岸,留守在望北城的一些人就急忙找到了陈健。

“刚刚得到的消息,福建发生水灾了。”

这是陈健临走前交代的事,这一次没做神棍,只说注意一下福建那边的情况,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刻处理。

除非是风调雨顺,否则以此时的生产力和分散的小农经营,随便的一场灾祸就会造成成千上万的灾民,尤其是基层组织彻底崩溃兴修水利之类的事难以做成的时候。

来找陈健告诉这个消息的人根本就不关心胜负,或者说不需要关心一件必然的事,反倒是对水灾的事极为关切。

不论是出于对天下苍生命运的怜悯,还是出于地租的利润在土地和人口够多的情况下高于贸易的原因,这一次福建的水灾都必然在望北城得到重视。

对于自己的家底陈健还是清楚的,从去年就开始准备的备荒粮和从各地不惜白银买的稻米积累了一年多,这一次逃亡过来两三万人还是足够支撑到明年的。

实际上还能更多,但如果借着这个机会大发灾难财,高价出售一部分稻米则可以在收回本金,所以也只能选择收容两三万人。

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陈健叫随船的几名军官和望北城的一些负责民事的人准备这一次大胜的庆祝会,将大量带回的用盐和石灰腌制的头颅展览一番。这些望北城的第一批居民很多都是泉州人,所以对于倭寇很了解,若是别处的人反而没有了效果。

他自己不再负责这件事,叫来了城中和随船的一些管理层,秘密地商量起这一次借机发财、搏名和吸引来望北城的灾民的问题。

由公司的会计客串的统计人员先是说了一下存粮的情况。

“基本上数目就是这些了。刨除掉口粮和日后购买耕牛、铁器之类的借高价售出的稻米,我们最多可以收容两五千人。”

坐在那里的一排人看了看数目,问道:“按这数目来看,咱们可以适当多收容一些。三万到四万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行。四万是极限,是按照这些人来了之后就种植番薯、并且我们这边不闹饥荒和灾祸的情况下。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一旦我们这里也出了问题,这四万多人恐怕会出现大规模的反抗,我们之前积累的一切都化为乌有,所以必须要留出余量。”

陈健点头道:“我同意。余量肯定是要留出来的。现在的问题是一下在涌来两万多人,必然要和本地的村社和原住民发生冲突。上好的土地就这么多,这是不可避免的。”

之前反对过陈健数次的那个年轻人笑道:“这倒简单。我们可以挑唆明国人和原住民之间的矛盾,我们居中调节。这样一来,他们仇恨的就是彼此,而他们双方都必须要结好我们。”

还没等陈健反对,兰琪摇头道:“不行。暂不说这是我们所不能同意的,就说最实际的利益。这里和故土不同,这里的人是以宗族的形式组织在一起的,如果挑唆双方的矛盾,宗族的势力只会越发稳固,单从利益的角度来看也不是个好的选择。的确,这种组织形式不足以对抗军队,但为了争夺土地水源等问题争斗的时候并不需要依靠我们。而原住民也是村社,形式也差不多。”

陈健笑道:“好嘛,就该这样说,咱们讨论什么事首先都得先把基础定下来。你谈利益,我谈道德,那肯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怎么也争不过来的。那今天咱们就只谈利益,不谈其余的。”

压下了两方的不满,党内的人知道陈健肯定会站在自己人这边,而另一边的也因为陈健要谈利益那也算是让了一大步。

“这么说吧,劳动创造财富,而我们想要获得利益也必须从这些创造的财富中获得。现在来看,这里最缺的就是人口,没人怎么创造利益?旁边就是福建,而我们的故土在数万里之外,谁都知道用不了二十年这里的明国人就会远超那些原住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吧?”

众人都点点头,陈健又道:“如果我们挑唆双方的矛盾,他们虽然暂时需要结好我们,但心里肯定会怨恨,这不是长久之计。而我们在这里,不管是贸易还是武装护卫的士兵,都必须要用到大量的明国人,这是最节省成本的办法。所以最好不好很容易让他们生出与我们的疏离感和怨恨,这才是长久之计。”

“你们也知道,我们在大荒城那边也有很多原住民,但那里有奴隶,而大量的奴隶才是我们需要的劳动力,所以那边的手段可以激烈一些,依靠奴隶去反对原本的主人。但这里的原住民村社,社民之间都是平等的,很难在他们的内部进行一些活动,从而用阶层在他们的内部制造仇恨从而分化他们。”

“所以,对付这里的原住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文化的优势进行同化,因为我们的文化原本他们强势。他们还在刀耕火种,我们可以派人去他们的村社指导他们种植,让他们固定下来。原本刀耕火种需要极多的土地,耕种之后所需的土地也会少许多,这样矛盾暂时就不会那么激化。”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按照咱们制定的法律执行,让他们对村社的认同、对宗族的认同要弱于对法律的认同。如今也在这里这么久了,我们这边的人也有不少学会了一些原住民的语言。教会他们耕种、集中那里的孩子上学、允许他们继续采取村社自治、尊重他们的女祭司。”

“一旦他们融入进来,从货币和他们所稀缺的铁、布、盐之类的东西就能赚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不等众人提出什么质疑声,陈健又道:“和你们交个实底,探矿队的人在山中发现了不少矿藏,有煤、硫磺和黄金,而且数量相当不少。”

这话一出,不少人嗡的一声乱了起来,听到黄金的时候眼睛简直都绿了。

“之所以暂时没和大家说,是怕大家走漏了风声。毕竟,望北城是我们租借的,一旦这个消息传开,我们就会很被动。北面的明国正在到处挖矿,派出了很多矿监,这个消息传开我们也就难以在这里立足了。”

众人也都明白其中的关键,与会的都是某个角度的自己人,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

“坐在这里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有利益,有信念,也有其余的东西。想要在这里立足,咱们之间必须要团结,任何的矛盾都会让咱们的立足变得艰难无比。咱们之间的分歧可以以后再谈,可如果现在就把分歧扩大,将来这两个字也就无从谈起。”

“可以说咱们之间对很多问题的看法都是冲突的,这种冲突从在天涯海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积累。可能因为这几次的事,你们中的一些原本对我颇有意见的人也开始信任我,但本质的冲突并未解决。”

“咱们之间不能讲道理,也没法讲道理。讲道理是有基础的,我们认同一加一等于二,你们认同一加一等于三,那么之后的许多问题那就不是讲道理,而是变成了争吵。”

“我们党内的事,有我们内部的讨论方式,那是因为我们认同的基础相同或是至少相似。但抛却党内的身份,我还是这次舰队的总指挥。现在,单就整个舰队的而言,在从这里返回到故土之前,我希望得到你们的授权:在不违反族群的利益和背叛这个条件之下,我拥有绝对的指挥权。除非涉及到族群利益和背叛,否则不需要受到任何的质询和诘问。”

“事出紧急,现在是我们在这里立足并且为今后开采那些矿产和将来贸易最重要的一年。而随着琉球之战结束,我们前往明国都城的事也基本确定。所以现在我希望你们授予我这个权利。”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回国后我个人向国人议事大会做解释,也由我个人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