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十章 天灾人祸(1 / 1)

大清巨鳄 塞外流云 4176 字 2023-09-26

见的奕譞咄咄逼人,慈安心里的不安更甚,她隐隐嗅到一丝逼宫的味道,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一坐一跪的两兄弟,她斟酌着道:“东巡祭祖事关重大,暂缓再议,恭王所倡逐步扩大国有土地规模一事,利国利民,且关乎我大清国祚绵延,细细拟份折子上来。”

“臣遵旨。”奕?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慈安并不赞成退据盛京,忧的是奕譞果然有挟持皇太后和皇上之意,一个不慎,京师就有可能爆发大战!

“六皇叔先跪安罢。”慈安语气平稳的吩咐道,她不清楚绮春园现在是什么情况,在他召见奕?之时,奕譞未经通传径直闯入,在平时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倒是想看看,奕譞会不会阻止奕?告退。

见的奕?从容行礼起身,奕譞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恭王也是爱新觉罗子孙,没必要瞒着他。”顿了顿,他沉声道:“东巡祭祖宜早不宜迟,臣恳祈皇太后早下决心。”

听的这话,慈安皱了皱眉头,索性将话挑明,“本宫不赞成退据盛京。”

奕譞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奕?,“皇太后和皇上陛驻盛京,禁军也移防盛京,元奇会是何反应?”

奕?毫不迟疑的道:“易国城不会同意!如果一意孤行,易国城会被逼用兵东北。”

“北方持续大旱数年,元奇还有余力用兵东北?”奕譞哂笑道:“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奕?苦笑道:“大旱之后呢?七弟总不会认为就凭十余万禁军能够守得住东北罢?现在的战争,打的不只是钱粮,还有金融和工业基础,美利坚内战、普法战争都是最好的例子。”

“盛京附近有鞍山钢铁厂和抚顺煤矿,而且整个东北煤铁资源丰富,在英法的扶持下,我们完全可以自行发展工业。”奕譞胸有成竹的道:“北方大旱持续四五年之久,元奇竭力赈济必然元气大伤,大旱之后数年也难以恢复元气,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天赐良机!”

“七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奕?缓缓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没有易国城的同意,英法根本不敢踏足东北,况且军工厂的建立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奕譞道:“朝廷在天津的军工厂就是在英法的扶持下建立的,全部拆迁往盛京......。”

“天津的军工厂能制造马克沁机枪?能造各种型号的陆战炮?”奕?讥讽道:“南非一战,七弟难道还看不清楚形势?”

沉默了一阵,奕譞才道:“皇太后东巡祭祖,在盛京病倒,就地疗养,这无可厚非罢?”

这是铁了心要退据盛京了?奕?一时间也无言以对,这个借口合情合理,无可指责,奕譞接着道:“盛京本就是陪都,皇太后陛驻盛京疗养,既不建小朝廷,也不割据,元奇没理由征伐罢?”

听的这话,就连反对前往盛京的慈安心思也活泛起来,如果能够名正言顺的住在盛京,她自然是千愿万愿,住在京师,哪怕是常年住在有十余万禁军拱卫的圆明园,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别扭。

略微沉吟,奕?语气十分诚恳道:“盛京既是陪都也是我大清龙兴之地,皇太后和皇上陛驻盛京,必然有大批满蒙亲贵随之迁移,不可能不遭人诟病,易国城也不可能放心。

如果皇太后觉的在京师不顺心,大可以在盛京和京师轮流居住,就象是以前在紫禁城和圆明园来回陛驻一样,禁军也可以一分为二,分驻两京。”

听的将禁军一分为二,分驻两京,奕譞沉声道:“如此一来岂非是变相削弱了禁军的实力.......?”

奕?翻了他一眼,“十余万禁军,削弱与否都毫无意义。”顿了顿,他又叮嘱道:“我必须慎重的提醒七弟一句,禁军规模不可扩大,否则,必遭遏制或是裁撤。”

对于奕?提出的这个折中的法子,慈安可谓是心动不已,略微沉吟,她才开口道:“大清立宪不过数载,本宫不欲为难内阁,恭王不妨先与易国城磋商一下。”

“臣遵旨。”奕?心里暗自苦笑,老七这阵势压根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上海,镇南王府,长乐书屋。

“嘀铃铃”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易知足看了赵烈文一眼,道:“惠甫去接,若是恭王,就说我下工厂视察去了。”

若是奕譞率部挟持太后皇上退据盛京,这事要怎么处理,还须的商议,毕竟这个时候北方不适宜大动干戈,让赵烈文接电话才有商量的余地。

很快,赵烈文就放下电话,缓步踱回禀报道:“绮春园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尽皆荷枪实弹的禁军,戒备森严,气氛紧张,醇亲王奕譞挟持之意极为明显。奕譞态度十分明确,让皇太后、皇上借东巡祭祖之名移居盛京,禁军也移防盛京。”

话才落音,李鸿章便道:“皇太后、皇上一旦移驻盛京,皇室宗亲,满蒙亲贵必然随行,大量满人也会回移东北,此事断然不能同意,否则必然后患无穷。”

赵烈文缓声道:“眼下正值北方各省大旱,不宜用兵,不妨听之任之,灾后再行大举征伐,彻底清除满蒙残余势力。”

“不妥!”李鸿章沉声道:“北方大灾持续四年,灾后恢复元气又须三五年,如此长时间,东北已然形成割据之势,征伐代价太大!”

赵烈文反诘道:“眼下出兵征伐的代价难道就不大?”

见的李鸿章还要开口,易知足摆了摆手,道:“不论是现在出兵征伐还是灾后出兵征伐,对于满蒙来说都是灭顶之灾,这一点,相信慈安皇太后和恭王都很是清楚,等等看,静观事态发展。”

一连三天,不见易知足回电,奕?自然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态度,于是再次主动打电话,抛出了盛京、京师,两京轮流居住,禁军一分为二,分驻两京的想法。

这次是易知足亲自接的电话,只是稍稍沉吟,他便道:“君主立宪,皇帝不论在礼仪上还是形式上都至高无上,没人能限制皇帝的自由,但皇帝居于一国之都城,这一条是不成文的规定,各国公使馆都建在京师,外事活动也都在都城举行,皇帝若是长期不在都城,会严重影响外事活动。

再则,皇帝出巡,自是少不了禁军随行扈从护驾,但随行禁军规模必须有相应的严格规定,内阁可以考察英吉利等国制定符合我国国情的警卫制度。

对于没有军令,擅自行动的部队,一律视为谋反叛逆,坚决镇压!在这方面,毫不姑息放纵,哪怕是付出再大再沉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见的易知足态度如此坚决,奕?长叹了一声,道:“京师不少宗室以及满蒙勋贵都被鼓动起来,极力赞成皇太后和皇上移居盛京.......。”

“大清推行君主立宪没有流血,终究还是有些欠缺。”易知足说完果断的挂上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奕?无奈的放下电话,沉吟了一阵,他才吩咐道:“请肃相过来。”

肃顺来的很快,一进门便道:“易国城不同意?”

奕?苦笑着点了点头,一边伸手让座一边道:“这事有些棘手,易国城不允,老七也是轻易不会善罢甘休.......。”

肃顺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六爷是当局者迷,易国城不是早就点出解决的办法了?”

听的这话,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削夺皇室兵权?”

“之前没有借口,也没有机会,如今不都有了?”肃顺缓声道:“太后岂会轻易受制于人,六爷不妨联合太后,剥夺奕譞兵权。”

奕?迟疑着道:“太后会拱手交出兵权?”

“这十余万禁军掌控在手里,没有多大的益处,危害却是不小,弊大于利,又何必恋恋不舍?”肃顺缓声道:“以太后之圣明,自然堪得破这点。”

奕?点了点头,十余万禁军,这兵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能削夺,自然是最好,也省的留下后患,不管太后是否看的开,总要尝试一下,略微沉吟,他才道:“事不宜迟,我须的赶往绮春园觐见,京师须的严阵以待,以免变起仓促。”

“六爷放心.......。”肃顺话未说完,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奕?起身拿起电话才听的一句,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的异常苍白,肃顺心里一惊,待的他放下电话,便连忙问道:“七爷抢先动手了?”

奕?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道:“是老七的电话,说是太后已经下旨,东巡祭祖,电话里还能清晰的听到凌乱密集的枪声.......。”

这奕譞倒也不是草包,知道抢先下手,不过,如此一来,事情就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只能是兵戎相见!肃顺不由的长叹了一声,还真是还祸不单行,天灾未歇,人祸又起!

“嘀铃铃”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奕?拿起话筒,就听的僧格林沁的略微有些急促的声音,“绮春园生变,枪声大作......。”

“快马查探,迅速回报。务必查探清楚皇太后和皇上的情况!”奕?沉声道:“另外,全城戒严,严阵以待,防备叛军攻打京师。”

上海,镇南王府,长乐书屋。

“大掌柜——。”赵烈文捂住话筒,转身禀报道:“京师来电,海淀方向有密集凌乱的枪声......。”

“再探,随时禀报!”易知足吩咐道,说着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正好是一点半,他随手点了支烟,海淀方向密集凌乱的枪声,显然是慈安与奕譞内讧了,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慈安也不是省油的灯。

电话才放下,铃声又再度响起,赵烈文随即禀报道:“大掌柜,京师禁军攻占通州火车站.......。”

通州火车站是京师东站,也是两京铁路的起点站,看来是奕譞抢先动手了!易知足正自沉吟,赵烈文接着道:“恭王电话!”

易知足大步上前接过话筒道:“是我。”奕?不象往常那般客套,径直道:“奕譞兵谏,皇太后已下旨东巡祭祖,目前禁军已掌控通州火车站,是否拦截?”

易知足直接问道:“恭王可是不想拦截?”

“是。”奕?毫不掩饰的道:“我不希望京师成为战场。”

易知足沉声道:“那就放他们东去!”

电话刚放下,铃声又响,易知足拿起话筒,就听的燕扬天的声音,“大掌柜,醇亲王奕譞率部挟持太后皇上,意欲前往盛京,是否在山海关拦截?然后在锦州布防。”

“不必拦截!”易知足沉声道:“放他们去盛京!”

易知足这是有意纵容奕譞挟持太后东逃盛京?李鸿章听的暗自焦急,一俟其放下电话,他就忍不住道:“既能拦截,大掌柜何以要纵容他们东逃?”

易知足语气淡然的道:“这个时候不适宜开战,况且,也根本难以拦截!”所着,他缓步踱出了房间,见这情形,易正行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出了院子,易知足漫步进了荷园,沿着林荫小道缓步而行,易正行这才追了上前,试探着道:“父亲是想借这机会将满蒙亲贵一网打尽?”

易知足放慢了脚步,道:“行之不觉的这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机会?”

历练机会?易正行心里一喜,“父亲打算让孩儿领兵征伐?”

“你在军中也该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了。”易知足缓声道:“我国的国情与西洋各国不一样,要想有所作为,必须牢牢掌控住军权。”

顿了顿,他接着道:“这是于私,为父想给你一个历练的机会,于公,眼下北方各省大旱,灾情严重,并不适宜大规模战事,而且元奇的资金目前也十分紧张,不适宜开战。

另外,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确实一个将满蒙亲贵一网打尽的机会,和平推行宪政,有利,自然也有弊,这些个满蒙亲贵都是后患,能有机会一网打尽,自然不容放过,此事,不拟份详细的计划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