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薇的强硬没了,像破土而出的竹笋被削掉了,她是一个柔软的女子,如何在一大家子的期望上泼上一盆冷水,让她倒一盆水出去,她都要环顾四周,看看会不会溅到来往行人的身上。
而且,离婚是件大事吧。
要不,再想想吧。
她胡诌道:“妈,你也别着急,我婆婆说等和你们碰了面,就商量这事呢。”
邱水蓝也不废话:“那正好,过两天我放假了,我和你爸打算去看你们,你跟你公婆讲一下,看他们哪天方便,我们见一面。”
“啊,好吧。”沈采薇脑袋发嗡,不知如何是好。
“到时你舅舅和姨妈都会去,你跟公婆也说一下。”
“好啊。”
邱水蓝的考虑是毕竟已经结婚了,假如何枫淇的父母真是通情达理的人,听说儿媳妇的娘家来了亲戚,迢迢的赶来,无论如何都要给亲家一个面子吧。
而沈采薇的考虑是没考虑,头脑一片空白。
“采薇,你俩的小日子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你们过得好就好,采薇,结婚了就要互相体谅,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凡事也要站在枫淇和公婆的角度上想想。”
“我知道了妈。”
“采薇,你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处理家庭关系要讲究方式方法。”
“知道了妈。”
“你们晚饭吃了吗?”
“还没呢,刚准备吃。”
“行,那你们先吃饭吧,代我向枫淇问好。”
“妈,你跟爸吃了吗?”
“吃了,你爸想吃羊汤,晚上我就煮了羊汤泡饭。”
“那你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和你打电话啊傻丫头,快去吃饭吧,按时吃饭身体才会好,空了聊啊。”
“嗯,妈妈拜拜。”
沈采薇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又一个人在楼道里站了会,这才回家,刚进家门,手机上进来一条微信,罗洛澄发的:你还好吗?我不该插手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很惭愧。
何枫淇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好啊!我说怎么接个电话都要躲着我呢!原来你们都上过床了!还插手!用词好文雅呀沈采薇!不要脸的狗男女!”
“何枫淇,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不干净,还要我放干净!我说你怎么胆子大了,原来是有野男人给你撑腰!”
沈采薇去抓自己的手机,她坦荡荡的,她问心无愧,但何枫淇一把将手机给扇了回去:“给我戴绿帽子!我头上一片大草原啊!真看不出来沈采薇,你还有这个能力!”
这一下子扇得太重了,巴掌最后是落在沈采薇脸上的,沈采薇捂住脸颊,既心碎,又难堪,还有一种隐隐的,在何枫淇的强压之下,抑制不住的理亏念头:他生气,她必是有错的,不是大错,也有小错。
从前的沈采薇又回来了,和母亲的通话是催化剂。
何枫淇喋喋不休地骂,沈采薇细细碎碎地反思:她干嘛要收罗洛澄的东西,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一开始就避免私人交集,公事公办,哪会出现现在的矛盾。她沈采薇向来别说异性朋友了,连同性朋友也没有几个,结了婚了,倒还想着结交异性朋友,难怪枫淇有想法了。
一码归一码,枫淇出轨不对,那她这么做就对了吗,也不对。
长期以来的思维惯性,让沈采薇习惯了不停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她后退一步,何枫淇前进一步,她退到悬崖边的话,说不定何枫淇能顺势把她推下去。何枫淇钻牛角尖,也将她带进牛角尖里,叫她失去理智,何枫淇冷不丁地摔门出去了,沈采薇想也没想,像只小狗似的,立即怯怯地追了出去。
两人刚到楼下,何枫淇吼道:“别跟着我!你想气死我吗!”
沈采薇唯唯诺诺,进退两难,此时外面下起了雨夹雪,奇了怪了,每逢他们大闹矛盾,老天爷都要洋洋洒洒一场,惩罚谁呢,这次罚的肯定是沈采薇。何枫淇坐在车里,灯光刺眼,沈采薇站在雨里,像只枯萎的花,被雨水无谓地浇灌了个遍,一阵狂风,哆嗦到嘴唇发紫。
“你别挡着我开车!”何枫淇朝沈采薇吼叫。
“你耳朵聋了啊,我让你滚啊!”见她站着不动,何枫淇不停地摁喇叭。
“枫淇,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们回家好好说,可以吗?我们别吵架,行吗!”
“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不是外面有人吗!你不是有依靠吗!你去找他啊,去啊!赶紧去啊!赶紧给你的野男人打电话啊!”
“枫淇,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起开吧你!臭biao子!”
何枫淇冲下车,嫌弃地翘起指头,像拎垃圾一样把沈采薇拎到一旁,然后又回到驾驶座,打了一把方向“呼”的将车开走了。
一把伞撑到了罗洛澄的头上,来人道:“老板,要去揍那小子一顿吗?我的手已经痒到不行了。”
“你没听到他在怀疑沈律师吗,现在过去只会帮倒忙。”
“那就任由这丫无法无天啊,要是法律允许,我都想把这丫撕了!”
“哎,你们太激进了,三天两头给他打恐吓电话,他的情绪能往哪里发泄,最终遭殃的还不是沈律师。”
“老板,我想斗胆说一句话。”
“你们的胆量我可远远不及。”
“老板,你连你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能保护谁呢。”
罗洛澄伸出一只手扯拉撑伞人的耳朵,撑伞人痛的叽哇乱叫,连连求饶,罗洛澄道:“我再提醒你一遍,沈律师不是我的女人,她有丈夫。”
他一松开手,撑伞人捂着耳朵硬气地回道:“装什么正人君子啊,干就完了!”
“保护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可进可退,主宰权不在我手里,在沈律师手中,不管她喜欢哪一种方式,我都可以奉陪。”
“文绉绉的,听不懂。”
“你丫懂什么,你丫就不明白啥叫细水长流,喜欢一个人,不能急功近利,不在一是一日。”
“好好,我不懂,老板你懂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