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行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杜易洲说道:“杜掌柜,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杜易洲笑眯眯地说道:“这不是许久不见许掌柜了嘛,颇为想念,所以过来拜访一下,许掌柜不会介意吧。”
许行知笑道:“当然不介意了,久仰杜掌柜的学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跟你交流一下呢。”
杜易洲看着许行知,总觉得里面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心里有些不舒服,紧接着,他就往桌上看去,第一眼看到桌上的那对花鸟瓶,他的眼睛就拔不出来了。
造型可爱隽雅,青料青中微带蓝黑,给人以庄重、浑厚、宁静之感,釉色白里泛着微微的青光,更能衬托出青料的色感,构图饱满但不凌乱,主次分明,虚实相生,栩栩如生。完全就是一件大师级别的精品之作。
“许掌柜,这对花鸟瓶不错嘛,不知道是从哪里取来的啊?”杜晚洲虽然觉得这对花鸟瓶有一咱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就凭现在的表现,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他店里的那对。
当然,他也隐隐感觉到,很可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事实,但他此时的心理,就像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
许行知呵呵一笑道:“这可不是我的,而是我孟老师捡的漏。”
杜易洲心里一紧,脸上装作讶然道:“捡的漏?能不能让我上手欣赏一下?”
许行知看向孟子涛,就见他点头道:“可以。”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杜易洲把花鸟瓶仔细研究了一下,当他看到瓶底“愿闻吾过之斋”的款识时,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许行知笑吟吟地问道:“杜掌柜,觉得这对花鸟瓶怎么样啊?”
杜易洲把东西放了回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看着有些像是王步的风格,不过我觉得还有些存疑啊。”
杜易洲其实也知道这对花鸟瓶应该是真品了,不过他心情不好,可不想马上就承认。
许行知冷笑道:“不知道疑在哪里?”
杜易洲呵呵一笑,反问道:“那怎么知道它们就是真品呢?”
杜易洲虽然找不出可疑的地方,但是他可以找出解释中的破绽,他也不图其它,只是想要恶心一下。
孟子涛给了许行知他们一个眼色,接着淡淡地说道:“很显然,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首先,王步充分发挥工艺材料特点,灵活自如的表现自己的艺术感受。他所使用的青料多由自己配制,一般来说,青中微带蓝黑,釉则使用白里泛青光亮度较弱的釉子。”
“其实,王步注重造型与装饰的完美结合。他的青花极为注意装饰与器型的统一关系,如一九六五年赴东瀛出展的青花釉红扁方瓶,以牵牛花为装饰题材,纹饰随器型旋转而变化。所画鲇鱼、双鸭大盘,均随器型用半刀泥刻成水波纹,即使青花形象突出又与微微下凹的盘面极为一致,独具匠心。”
“另外,王步用笔与用料都很独特。国画上的渲染在青花上叫作‘分水’,用青料在泥坯上分水与宣纸上泼墨作画不同,纸上作画当即可见效果,而青花‘分水’当时只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在烧成之后才能见到效果。”
“王步的大片分水,从浓到淡一气呵成,料分五色,浑然一体,除‘分水’之外,以线为骨,生平好用铁线描与折芦描,用笔圆润苍劲,其线条有如惊蛇走龙,疾驰于淋漓苍润的云水之中。”
“我说的这三点,在这对花鸟瓶上都有展示,符合王步晚年的风格,瓷胎等方面也完全没有问题,如果这样还说这对花鸟瓶是仿品或者赝品的话,我看他还是回去多看一些相关的书籍吧。”
孟子涛说的最后一句,令杜易洲很是难堪,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脑子一转,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不过这样的玩意儿想要捡漏,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吧?”
“平常来说确实不太可能,不过嘛,原先这对瓶子上,特意做了一层掩饰。”
说到这,许行知又看向了孟子涛:“不过嘛,孟老师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破绽,花了8万把它们买了下来,这不,刚刚把它们清洗了一下,就露出了庐山正面目了。”
“8万?”杜易洲眼珠一突,千不想万不想,现在看来这对花鸟瓶就是自己店里的那对了。
许行知一脸羡慕地说:“对呀,现在这对花鸟瓶保守估计价值800万应该有的吧。”
“800除以8……”想想两个数字之间的倍数,杜易洲脸色都变了,一阵红一阵白,感觉自己肚子里憋着一股气,顶的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杜掌柜,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许行知假意关心地问了一下。
“还行。”杜易洲摆了摆手。
许行知说道:“杜掌柜,身体是生命的本钱啊,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可得及时治疗才是,不然可容易出事的。”
“还不是被你们气的!”杜易洲心里对许行知臭骂不已,脸上挤出了些笑容,说道:“嗯,你说的对,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许行知挥了挥手:“慢走,我这还有客人,就送了。”
杜易洲走出许行知的古玩店,又回头看了看,心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当他想到那对花鸟瓶的时候,马上又心如刀绞,自己800万的东西,被8万给卖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后只得在心里撂下一句狠话,咬着牙向自己的店里走去。
“呼!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另一边,等杜易洲出去后,许行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看来你以前在他手里吃过亏啊。”董吉昌说道。
许行知长叹一声:“哎,当初也是我自己不会看人,觉得他这人还不错,就给他介绍了几个生意,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白眼狼,之后几次交易佣金什么就不说了,居然还说我坏话,简直不可理喻。”
古玩这一行,掮客是一种很重要的职业,毕竟不是所有生意人,都有孟子涛现在这样的背景和人脉,所以必须跟掮客打好交道,提成方面也必须要处理好。
一般处理的好的店家,不但掮客第一次领着客人来买东西会给提成,就算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虽然客人没有再由前边这位掮客领来,店家也会把相应的好处费主动送到掮客手里。
这样一来,掮客不仅感到这位店家很够意思,还觉得自己欠了店家的情,一般情况有了客户,肯定是先领到这样的店家这里来的。
而这样的店家,路子肯定也会越走越宽,而如果以一时的得失来决断,觉得有些事情不必要做,很可能会错失商机。当然,对于那些从中卖假或者捣鬼的掮客,肯定是要唾弃的。
董吉昌说道:“杜星洲这种人,肯定会为他以往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是啊,我看他生意还能撑多久。”
许行知冷哼一声,接着有些歉意地孟子涛说:“孟老师,真是抱歉……”
孟子涛知道他想说的意思,摆了摆手道:“没什么,这种人就应该受些教训,让他体会一下,往常那些被他欺骗的客人得知自己被骗之后,是什么滋味。”
许行知点了点头,接着提醒道:“孟老师,姓杜的这家伙比较阴,很可能会找机会来找你的麻烦,你还是要注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