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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点45分,一辆悬挂安乐市牌照的轿车,缓缓停在第四监狱大门左侧停车场。
监狱地处农村,位置偏僻,来得又早,周围没什么人,只看见上下班的监狱民警和站在铁门外和高墙岗亭上的武警。
韩博拿起在市里换车时买的早点,程文明摇摇头:“你吃,我刚才吃过。”
他是吃过,只吃了一点点。
他一直在控制饮食,下半身瘫痪,运动量不大,吃东西不容易消化,为防止便秘许多东西都不吃。
把他调到市局却搞成这样,韩博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咬了一口包子,边吃边埋怨道:“其实你不用来的,在家休息休息多好。”
“你不也来了么。”
“不过来看看不放心,让小任执行这样的任务,让他在里面呆六七天,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来一趟,虽然说话不方便,但他至少知道我来了。”
“感情用事。”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谁没感情,谁不感情用事。”
正说着,后视镜里出现一辆黑色大奔,程文明提醒道:“猴子来了,我们要不要停远点?”
“不用,他们那帮手下又不认识我们。”
大奔只是开道的,紧接着是一辆奥迪,奥迪后面是一辆英菲尼迪,三辆豪车很霸气地停在大门右侧的停车场。
李固钻出轿车,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呢大衣,里面是西装,还打了领带,如果脖子上再挂着一条白色围巾,再戴上一副墨镜,真想电影里的小马哥。
一帮兄弟纷纷下车围在他身边,好奇地朝监狱张望,时不时窃窃私语,武警站那谁也不敢大声喧哗,更不敢走进警戒线。
他们的资料早掌握了,他们中没前科人员,只有两个瘾君子。
韩博透过车窗看了一会儿,回头笑道:“有那么点意思,这小子能去当演员,专演反派。”
“他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是担心小任,小任从来没执行过这种任务,万一演砸就前功尽弃了。”
“要相信自己的同事。”
今天周末,探监的人不少,说话间来好几辆车,似乎知道右边的一帮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很有默契地全停在左边,有的去传达室打听,有的下车活动腿脚,有的坐车上等,无意中帮韩博二人打起掩护。
8点整,监狱正式上班。
传达室门口聚满人,李固示意一帮手下在车边等,一个人走过去打听消息。
等了大约四十分钟,探监的人几乎全进去了,大铁门上的小铁门再次打开,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剃着大光头,穿着一身过时棉袄的人,提着一个旧包,从里面走了出来,送他出来的监狱民警嘱咐道:“以后好好做人,别再犯事,别再进来了。”
像,太像了!
小任的形象绝对符合其刑满释放人员身份,不光形象没问题,表现也非常棒,目光有些呆滞,反应有那么点迟钝,似乎不太习惯高墙外的生活,不太习惯外面这自由的空气。
他应了一声,东张西望,寻找从哪儿可以搭车回老家。
这时候,一直守住传达室外的李固跑了过去,先来了个热情的拥抱,松开之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激动不已说:“彪子,哥来接你了,来,先抽根烟。”
“彪哥,我给你点上。”
“彪哥,我叫杨志,你可以叫我小志。”
“彪哥,我是小伍,是李固的兄弟。”
……
这帮小混混儿,居然真把自己当刑满释放人员了,小任觉得有些好笑,强忍着点点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显得有那么点木讷。
韩博打开车门,装着检查引擎,掀起引擎盖。
小任用余光注意到了,心中一阵激动,不动声色问:“李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来的?”
“我去过你家,问过你哥,你以为兄弟只是说说的,这些年我经常去,经常给你家打电话。走,上车,这里不是说话地方。”
“彪哥,请,你和李哥坐这辆。”
一帮家伙把小任接走了,今天叫来的人全是经过深思熟虑、精挑细选的,不全是李固的铁杆兄弟,大多是“友情”过来撑撑场面的,来自南港市区各大小娱乐场所。能够想象到明天这个时候,别人打听起李固,他们会自然而然提到李固刚从安乐监狱接走一个人。
“还行,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人已经走了,没必要再呆这儿,韩博系上安全带,点着引擎打道回府。
程文明考虑得不只是毒案,轻描淡写说:“骆豪上钩最好,要是很快上钩,要是不上钩,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觉得猴子这个老大都要干下去,至少要干七八月份。”
“为什么,你就不怕尾大不掉?”
“为他安全考虑。”为什么不能说,程文明只能这么敷衍。
支队长要管的事太多,韩博没多想,聊了一会儿轻松的话题,赶到市区找小单换回商务车,直接上高速回南港。
李固一行走得早,在安乐市区又没耽误,赶在他们前面到的南港。
第一站东丰洗浴城,让“彪子”兄弟洗去一身晦气,换下来的衣服统统扔掉,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全换上新的。
日程安排得很紧凑,没时间找技师敲背按摩,完了直奔第二站——琅山,山顶有座历史悠久的寺庙,烧香磕头,顺便搞一个小型的黑-社-会仪式,拉着小伍、二楞、杨志、杨辉等人跟“彪子”一起拜拜把子。
第三站江滨酒家,这里出了名的实惠,两百块钱满满一桌,看上去很丰盛,一共摆了十桌,只要认识的全叫来了,一起庆祝“彪哥”重获自由。
请完客,打发走来宾,带上“彪子”和小伍、二楞等几个铁杆兄弟去公司。
李经理越来越受老总器重,公司几个小姑娘很热情,他们一进宽敞明亮、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会议室,茶就端进来了。
“彪子,坐,坐下喝茶,小伍、小志,你们也坐,别拘束,到这儿跟到家一样。”
李固大大咧咧坐到老总位置,把早准备好的包往桌上一搁,从里面掏出一叠钱和一部新手机往小任面前一推:“彪子,你讲义气,把事一个扛了,别人不念你的好,我李固念你的情,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这点钱是哥的心意,你先花着,这手机归你了,号码写在纸上。”
彪哥一看就有“战斗力”,洗澡时那纹身真有那么点吓人。
小伍不敢拿他当一般混混儿看,嘿嘿笑道:“彪哥义气,李哥也义气,有两位哥罩着,看以后谁敢欺负我们。”
“又来了,我不是黑-社-会,中国没黑-社-会,看见没有,这是公司,我们有正经工作。不过谁要是敢欺负我们,我们也不会当缩头乌龟。”
“那是,我们惧过谁?”
多说多错,小任对自己扮演的角色有一个明确的定位,木讷、没什么主见,属于那种容易被忽悠的二愣子,唯贼猴子马首是瞻。
他露出一丝看上去很怕人的笑容,把钱往口袋里一塞,装出一副与社会脱节的样子,好奇地研究起手机。他进去时寻呼机不是什么人都有,不会用手机很正常,杨家兄弟大献殷勤,教他怎么用。
“有正经工作,就要好好干。有句话怎么说的,今天,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培训时用点心,上门追账时跟人家客气点,我们一个月才多少工作,全要回来才多少提成,犯不着为单位的事把自己搞进去……”
李固继续发表长篇大论,正吹得来劲儿,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手机嗯了几声,突然脸色一变。
“哥,怎么了?”
“你们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最恨什么?”
“粉儿的,贩毒的。”
“对,老子最恨那帮王八蛋!”
李固啪一声猛拍桌子,咬牙切齿说:“刚收到消息,一个外地王八蛋在青年路大刘巷粉儿,给一小姐。公安不管,我管!今天算了,从明天开始,哥儿几个帮帮忙,轮流帮我盯死那个小姐,等那小子露面。”
李哥是讨厌粉儿的,他这段时间也确实在管这件事。
不过他管跟公安管有点不一样,他主要是抢粉儿,说白了是黑吃黑。他说抢到的粉儿扔了,到底有没有扔谁也没看见。杨志杨辉两个瘾君子露出会心的笑容,不用问就知道是替他们抢的,他们吸不完的鬼知道了谁。
小伍、二楞几个其实心知肚明,但这种事没必要问那么清楚。
黑吃黑,那帮家伙难道敢报警?
就算被公安知道又怎么样,全世界都知道李哥“最讨厌”人贩毒,他的好兄弟小宇就因为这个栽进去了,我们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理直气壮,不是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表现的时候到了,小伍立马站起身:“哥,这事交给我,我在那一带住过,那一带我熟。”
“李哥不是说了么,轮流。”
一直保持沉默的小任,冷不丁爆出句:“算我一个。”
“具体怎么安排明天再说,我等会儿问问业务部,那一片有没有欠话费的,到时候一边追债一边盯着。”
“那家伙露面怎么办?”二楞忍不住问。
情报是“程疯子”的,该怎么做“程疯子”有交代,何况身边有个“钦差大臣”,李固故作权衡了一番,冷冷地说:“先盯着,看他在哪儿落脚。我估计他们不止一个人,肯定是一个货一个监视,要小心,别让他们发现,等搞清落脚点,再一起冲过去抄他的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