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远处山头,顿时升起了一道火光。
火光久久不灭,怕是引燃了山上的树木。
陈恪招呼了众匠人,道:“快,先去救火。”
现在救火困难,若任由大火发展下去,最后怕是能难扑灭了。
大火扑灭,陈恪才召火炮生产的匠人询问道:“你叫何名字?”
那匠人腰自然弯曲,拱手回道:“小人薛二。”
为弄出先进火器来,陈恪允兵仗局所有匠人自行发挥。
只要不耽误正常的火器生产进程,可自行研究那些火器。
兵仗局中给予一切经费支持,若在研究途中被火器所伤,还可抚恤家中。
反正待遇是优渥的很。
而且,只要弄出新型火器来,那便可自领一司进行生产。
当个普通匠人与自领一司进行生产,那区别可大太多了。
因而,这个条件之下,不少人私下瞎鼓捣。
当然,既是研新,肯定是有失败时候。
不少人因失败伤残,凡是伤残者,陈恪皆给予优待,子嗣成年会把之安排于兵仗局慢慢学习。
这样由子孙传承祖辈职业之政策在陈恪看来虽有极大的弊端,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至少这样的制度,在当下是没有问题的。
这不,因为这样的鼓励,还真就把火铳弄出来了。
确定薛二所言火炮之威力后,陈恪当下把此事告知了老朱。
现在专攻火器的神机营已经成立,只训火器未免有些单调,配合火炮威力才将更大。
告知老朱后,老朱亲自看看过火炮的威力后,当即取名神威炮,并下旨加紧生产。
这个火炮的制作程度可比火器难上许,可得加紧些才是。
并且还下旨,凡产出一门,便当即投配神机营一门,以让神机营能够尽快适应。
北地军情颇为紧急,若非朝廷现在军力财政上都有些困难,不然老朱早就又出兵了。
神机营乃是朝廷的底牌,自是希望神机营能够早些训练出来的。
***
正当兵仗局的火器还在源源不断的送至神机营时,北地的火器却是出问题了。
一日大晚上的,陈恪都睡下了,李德喜把陈恪家的大门敲响了。
这次,李德喜竟还骑了马。
以前,陈恪家还在北城住着的时候,李德喜去他家传旨之时都很少骑马。
这次,不仅大半夜宣召他,竟还起了马,怕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陈恪穿了朝服,睡眼朦胧的从家里牵出了马。
上马之前,冲着已经上了马的李德喜问道:“李公公,这大半夜的陛下为何要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明知李德喜不会与他多吐露老朱的事情,瞧到李德喜这样慌忙,陈恪心中没底,还是忍不住想着多问几声。
没想到的是,李德喜这次竟做了回答,道:“是北地的军报,陛下心情不佳,江宁侯还是应小心着些。”
没想到,李德喜这次竟做了回答。
不过,具体原因,李德喜肯定是知晓的。
李德喜没说明便已催促着陈恪上马。
如此情况之下,陈恪来不及多问,只能跟随李德喜上马,快马加鞭的往宫中赶去。
东暖阁中。
朱雄英和朱允熥锤头跪于地上。
他们两个又犯事了,这么着急找他进宫,难不成是与他们两个有关。
可他已有些时日没见过他们两个了啊。
走至东暖阁,瞅见气氛不对,陈恪规规矩矩见了礼。
刚见礼完毕,老朱便把一份奏报扔了出来。
拿起奏报,陈恪悲从中来。
奏报上的东西很多,把一场战役的前因后果完全报了上来。
北元鞑子的残兵来犯,范深和汤醴的两个百户所奉命出击。
因只是少量残兵,完全没必要遣出大军于大漠之中追击。
毕竟,北元鞑子最善骑术,为了区区几个残兵,劳动大军也实属不值。
更何况,这些残兵过来只是为了抢掠,也不敢正面与大明的主力交锋,等你的大军准备好,这些残兵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
大明军队驻扎于此,可不是为了只对付几个残兵的。
因而,徐达直接下令,安排两个百户所予以还击。
其实,其目的是为保护百姓财物不受损坏的。
朝廷的军队都在附近驻扎,若百姓的财物依旧被损毁殆尽,那丢脸的不仅仅是朝廷还是军中的每一人。
范深和汤醴主动请缨。
在二人刚一率队出击后,那些残兵便望风而逃。
本来上面命令是让他们保护百姓财物的,那些残兵逃跑后,他们也就该撤了。
可汤醴觉着,这伙残兵虽为骑兵,但人困马乏,没什么战斗力,以他们之力完全可让这些残兵有来无回。
范深本不愿答应,但两人一番斗嘴吵嚷后,范深不敌汤醴的激将法,最终还是依汤醴之言,决定去追击那伙残兵。
两个百户所,二百余人,远离营地,深入敌区,只为追击一些残兵,这乃军中之大忌。
其实,这伙残兵被大明军队追究的到处跑,士气全无,完全就不是范深汤醴之对手的。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在他们追上之后,这些残兵本已投降。
就在此时,有一人趁机逃跑,范深当即举起火铳射击。
岂料,火铳竟无声。
范深以为自己方式不对,退出火药,重新装填,再行射击。
与之前一样,依旧无甚效果。
汤醴瞧范深如此,他则当即装填射击,一连几次,与范深的结果如出一辙。
眼瞅着那逃跑的骑兵跑远,他们这里却没发出一弹。
投降的这些残兵一瞧他们手里的火铳犹如烧火棍一般,士气顿时恢复了许多,当即奋起反击。
因汤醴和范深等人并不以为是火器出了问题,应对不够及时,被这些残兵反败为胜。
等他们拔剑建立起防守之时,带出的兵丁已被斩杀大半。
范深催促汤醴先走,他则留下断后。
待汤醴返回营地,却久久不见范深人影,虽知范深已是凶多吉少,但未免还抱着些希望。
直到次日,有残兵以马拉着范深等牺牲之人的尸身于大漠中嬉闹玩乐,他们抱起的希望也终彻底破灭。
后来,军中以百石军粮,换回了牺牲数百将士的尸身。
这耻辱简直可称之为奇耻大辱,自与北元鞑子交战,从未有如此屈辱之时。
汤醴因违反军纪,被打了五十军棍,奄奄一息,差点丢掉性命。
朱棣徐达等人,当即对所有火器展开自查,发现却有一批火药乃是混杂了些火药的煤渣。
煤渣烧火可行,可若是充当火药可没什么卵用的。
这次只是面对北元鞑子的残兵,若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呢,难道因火器问题导致大明谋划数十年之布局就这样胎死腹中。
所以说,火药之事乃大事。
陈恪他若不弄这火器,完全可用其他方式布局。
历史上没有这种火器,北元不也还是被肃清了吗?
可现在有这种火器,所有的排兵布阵都已把火器加进去,却偏偏出现了此种问题,这可是重大失误。
朱棣徐达二人联名上奏,请老朱严查此事,并请老朱核查发往其他之地的火药是否也有如此问题。
这个损失已经够大了,其他地方到底是否也有如此情况是得好生核查一遍了。
看过奏折,陈恪满脑子都是范深的音容笑貌,仿佛隐约之间,还能听到范深正于背后喊着他。
范深那小子是有些脑袋不够用,但绝对的够义气。
为了他,竟能够一把火烧掉周德兴的府邸。
自进入军将大学堂,经一段时间的训练,范深这种做事不动脑筋的毛病其实也改了不少。
早知道会有如此结局,他也就应该把范深留下。
毕竟以范老五在兵仗局的地位,范深这辈子是不用愁的。
大明不缺英雄,可他却再无兄弟了。
“你有何话说?”老朱问道。
陈恪却并未先行回答老朱的问题,而是开口道:“何时送范深回京?”
范深虽不是执行军令战死,却也是战死于与北元鞑子的对战中,他有资格被送回乡中安葬。
老朱心情不佳,对陈恪答非所问很是不满,冷声道:“送个屁的京,违抗军令,擅自迎战,亏了咱那上百石军粮。”
不管范深是否是汤醴怂恿,倒却也是违抗军令了。
但不管怎么说,范深不仅是死于正面迎敌之上,还在危及关头勇于断后,也算是死的光荣。
风风光光送回乡中,那也是应该的。
老朱出言,陈恪不再像往日那般恭敬,直接怼道:“范深乃是为国战死,凭什么不能送回京中?”
搁在以往,陈恪在老朱面前绝不会如此态度的。
陈恪开口,老朱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面对老朱反问,陈恪依旧不敢示弱,回道:“范深为国而死,理应风风光光把他送回京家中。”
范深盼望着衣锦回乡,他现在为国战死了,陈恪理应为他争取一下。
“咱若偏不如此呢?”老朱瞪着眼睛反问。
能怎样?反了?
最后一刻,陈恪用理智压下了脱口而出之言,只道:“那臣便亲自往北地接回他,进入军将大学堂他是为支持臣才去的,若不是去那里他也不会战死,待接回了他,臣任凭陛下发落。”
老朱眼神在陈恪身上扫来扫去。
一旁的朱允熥这才悄声,道:“皇祖父已下旨各州府先送讣告,再送战死的将士归乡。”
既已下旨,干嘛不早说,吓他一脑门汗。
陈恪没心情如往常那般嬉皮笑脸掩盖自己错误,直接跪地道:“谢陛下,臣失礼甘受责罚。”
他并不后悔之前所为,即便重来,他依旧会那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