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白杨村那些人说的话不断的在杨双林耳边回响,仿佛什么诅咒一般,让杨双林感觉整个脑子都回荡着嗡嗡的声音。
“不行!这样不行!”杨双林忍不住吼道,“杨樟是我亲侄子,如果他真的在宏达手里出了什么事儿,那我一定会被大家的唾沫星子给淹死!绝对不能这样!”
现在杨双林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之后杨樟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那他以后肯定在白杨村无法立足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
葛氏抬起头刚想要回他“干嘛这么大声”,结果却看到了杨双林通红的双眼还有紧紧攥着的拳头。
这样子……的确是有些不太一样。
葛氏也不由得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安抚道:“你做什么这么激动呢?这事情还没有严重到这个程度啊,宏达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不会真的对杨樟做什么,真的不用担心。”
杨双林整个身体现在都是紧绷的。
他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他们作为杨宏达的爹娘,最清楚他和杨樟之间的桎梏,如果真的有机会……或者说根本就是杨宏达自己创造的机会,那他可能真的会要了杨樟的命。
这根本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好了好了,要不然明儿咱们去府衙一趟?去问问宏达总成吧!”葛氏看自己丈夫这个样子的确有些不太对劲儿,只得如此说道。
杨双林垂着头没有再吭声。
……
杨宏达并不知道自己爹娘要来找自己,事实上他确实真的很想要杀了杨樟。
因为他真的太恨他了。
“你不害怕?”
杨宏达来到大牢,看到坐在那里的杨樟仿佛根本没有任何恐惧的样子。
杨樟看到杨宏达表情十分淡然,仿佛早就想到对方会来找自己。
“为什么要害怕?”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杨宏达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现在你可是在我的地盘!”
杨樟听到这话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后摇头。
“我觉得,你不会杀我。”
杨宏达脸色顿时禁不住发沉。
他真的太讨厌杨樟这个样子了!
从小就仿佛什么都不能让他迟疑动摇的样子,永远那么岿然不动信心满满。
所有见过杨樟的人都会夸他,尤其是水江书院里,当年所有的同窗几乎都唯杨樟马首是瞻,全都围在他的身边。
而杨宏达,从小到大所有的锋芒都被自己这个堂兄盖住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是连他心上的姑娘竟然喜欢的都是杨樟。
“如果没有你,景瑶一定会和我在一起!”
杨宏达攥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咬牙切齿的语气诉说着他的恨意。
杨樟听到这话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很不明白,杨宏达这样的想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和程姑娘是不可能的,思谦。”
杨樟喊了杨宏达的表字。
当年李江寻为杨宏达选了这个表字,就是希望能用这个字压制一下杨宏达的性情,希望他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能多多思虑。
可惜杨宏达早就忘了李江寻的这份苦心。
杨宏达听到这话却丝毫不相信。
“不管你说什么,景瑶心里想的就是你,如果没有了你她才有可能考虑我!”
杨樟真的无奈:“思谦,我之前就已经和程姑娘说过我们不可能,而且除了上一次,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上一次我也早就同她说清楚了。”
他和程景瑶或许过去可能真的有一点说不清楚的关系,但是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
他和程景瑶早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这点他非常确认。
杨宏达在杨樟说这话的时候只用阴沉的脸看着他。
眼神里闪过深深的嫉妒和愤怒。
不管杨樟说什么,杨宏达始终就是不可能相信杨樟的说法。
他根本不会去想程景瑶不肯和自己在一起的原因,他只把这个根源算在杨樟身上。
从小到大,他永远都被这个堂兄压了一头。
只要有杨樟在的地方他都会在所有人面前黯然失色。
可现在,成为县令的是他
而他这个堂兄,则是被他关进了大牢。
杨宏达面无表情道:“现在我就告诉你一声,很快我会在公堂上公开审理,这次的事儿,你躲不过去。”
杨宏达现在和冯师爷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能应付的东西,既然杨樟现在已经被他抓进了大牢,那就绝对不可能轻易将它放出去。
不管是出于杨宏达的私心,还是他身为县令不可能承担随便乱抓人的责任。
杨樟都不可能毫发无损地离开县衙。
何况当初硬是将杨樟抓过来的时候,杨樟就已经想过这一点了。
杨樟听到自己堂弟的话表情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即脸色微变:
“如果你要报复我,随便你怎么样,但是思谦,请你不要别祸及无辜!”
“你是水江县的父母官,这里的百姓全都指望你,别做让人失望的事情!”
杨樟其实从杨宏达成为水江县令之后就想过,自己迟早有一天可能要面对这样的坎儿。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也这么突然。
突然到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交代家里一声。
杨樟不傻,他早就看出来杨宏达有多不喜欢他,所以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结果其实他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是他不能害了其他人。
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不能被他拖累面对这样的无妄之灾。
终于如愿见到了自己这个堂哥难得的慌乱失神的样子,杨宏达心里竟然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勾起一边的嘴角,眼神中充斥着洋洋得意:
“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管,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转身离开大牢,临出去之前又回头道:“不过大哥放心,你现在住在这里我不会亏待你的,到底兄弟一场。”
只是等到审理过后,就不一定了。
杨樟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杨宏达却已经离开了。
杨樟的手忍不住紧紧攥住了牢房的木头围栏,上面的倒刺扎到他的受伤,一点红色慢慢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