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公开下战书,豆豆心里自然很不舒服。
不过也只是别扭了一瞬间她就不再纠结于马明玉的来意,继续吃饭。
胖麦穗儿的食欲却被破坏了,撅着嘴看着自家姑娘。
姑娘的心真大,居然还能吃得下去。
半晌之后她想起了上午豆豆交待的事情。
忍不住提醒道:“姑娘,那明日白虎营您可就去不成了。”
豆豆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她本来是打算让侍卫传个信儿给程小飞,让他明日抽个空到霍骁的大帐一趟。
张爷杜爷几个落了网,他们两人可以就当年的绑架案审问那几名绑匪一番,顺便商量一下对付朱氏的计划。
那个恶毒妇人已经逍遥法外三年半,是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结果被马明玉这么一打岔,明日自己又得留在宅子里应酬,这件事自然只能推后了。
豆豆很不耐烦搭理这位马大小姐。
既然知道自己是霍小王爷的表舅,又很不待见她这个将军府的小姐,偏偏还揪着不放,这一来耽误多少事儿。
她想了想道:“待会儿你还是安排人给小肥哥哥送信,既然明日不行那就后日,就说钟离小将军有事找他询问,省得新兵营的人又多嘴……嗯,顺便去看看你家主子那边的进展如何。”
“是,姑娘。”
胖麦穗儿说罢拿起筷子,再没有食欲也不能饿着自己,这一点主仆二人一模一样。
豆豆又道:“还有,吃过饭后你出去一趟,替我买些东西。”
胖麦穗儿咬着筷子看着她,这天都快黑了,还要她去买东西?
豆豆笑了笑如此这般地吩咐了胖麦穗儿几句。
※※※※
第二日上午寅时,马明玉的马车准时抵达宅子门口。
如同那日豆豆去马府赴宴一样,今日马明玉也是摆足了派头。
马车虽然不及霍骁那辆宽大,奢华精致处却不遑多让。
身边带了十六名侍卫八名丫鬟四名婆子,动静大得跟公主出行一样。
然,不管马明玉闹出这么大动静的目的是什么,遇到豆豆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注定只能自讨没趣。
看门的孟老头儿不在,宅子门口只留了一名扫地婆子候着,目的也不是迎候马大小姐,而是替她开门。
非但钟离小将军没有露面,连她身边那名矮胖小厮都不见踪影。
见此情形依香放下车帘,有些生气地对马明玉道:“大小姐,钟离瑷窦也未免太过狂妄了,居然这般待客。”
依巧也是忿忿不平,她家大小姐可是凉州城里身份最尊贵的小姐,西北第一美人,平日里去哪家府邸做客不是如众星捧月一般。
就连她们这些贴身丫鬟,也是最好的茶水,最好的点心,根本没有人敢得罪。
钟离瑷窦只不过是小王爷的表舅,扯虎皮拉大旗而已,实在不应该这般拿架子。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再加上那一日在她们府里故意把小姐气晕过去的事儿,他和她们马府的仇结大了。
依香依巧恨不能调转马头折返回将军府。
平日里脾气很大的马明玉却一点不生气,不紧不慢地取出菱花镜检查自己的妆容。
妆容完美,发髻完好。
她把菱花镜扔到小案几上,十分自信地笑道:“
他狂不了多久了。”
依香依巧不明白自家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讪讪地看着她。
马明玉喝道:“还愣着作甚,下车。”
依香赶紧伸手搀扶自家大小姐,依巧则早已跳下了马车替她们打起车帘子。
宅子门口的婆子虽然是做粗活儿的,却丝毫没有被这样的排场吓到。
她不慌不忙走到马明玉跟前儿福了福身:“老奴见过马大小姐。”
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眼神中仿佛还带着一丝……不屑。
依香依巧正待发作,马明玉笑道:“请妈妈带路。”
婆子不再多话,把一行人请了进去。
三进的宅子其实也不算小了,看在马明玉眼里却十分仄逼简陋,心里那些嫉恨和不满似乎都消散了许多。
就算那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也不必太过担忧。
以霍小王爷的权势和财力,他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又岂会住在这么不堪的地方。
看来钟离瑷窦在霍骁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侍卫们留在了二门外,她带着八名丫鬟和四名婆子随着那扫地婆子进了内院。
宅子小,园子自然更小,一应名贵花草皆无,和将军府的花园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不但是马明玉,连丫鬟婆子们都自得起来。
今日算是贵足踏贱地了。
她们的傲慢才刚露头,园子里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丫鬟婆子们不通音律,只觉得这一阵琴声动听悦耳,听了人心里舒服极了。
马明玉则不然,打小儿于氏就替她请了好几位名师,也算是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
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这人所抚……乃是诗经卫风里的《淇奥》。
“大小姐,您……”依香有些不解,出声提醒。
马明玉抿了抿嘴,继续往前走。
很快她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座花墙,满墙俱是粉色的野蔷薇。
蔷薇花墙下坐着一名少年正在抚琴。
如果不是那张让人一见难忘的绝色脸庞,马明玉几乎要以为她认错人了。
和那一日去马府赴宴完全不同,今日的钟离瑷窦一身白衣,头上也只别了一根羊脂玉簪,看起来简素之极。
然,这一身白衣恍若谪仙临凡,比那一日的艳装更加让人心折。
《淇奥》本是女子对男子的赞美,表达她对男子的倾心仰慕。
可钟离瑷窦的琴声完全就是为自己所抚,因为他当得那样的赞美。
芝兰玉树,落英洋洋。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就连她心仪多年的霍小王爷,也远不及他这般精致。
野地里生长的野蔷薇,本来有些艳俗的粉色,在他身后却丝毫不碍眼,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暖意,几分勃勃生机。
马明玉看呆了,似乎已经完全忘了那人和她说过的话。
如非出自百年清贵世家,哪得这般雅致如玉的少年郎。
她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今日自己这身华服和精致妆容,在钟离瑷窦面前如同跳梁小丑,显得俗不可耐。
她似乎又穿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