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裴锦歆!
宇文恒反感极了,母后是中了邪么,自己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在惦记着那贱婢所出的侄女!
“母后,裴锦歆不过是个…”他本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却在看见裴廷瑜那张和裴锦歆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时呆住了。
他一直知道裴锦歆长得像母后,但因为舅舅的缘故并没有觉得奇怪。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她们竟然像到如斯地步。
还有,从前母后无数次在他耳畔叮嘱过的话——歆歆是你的妹妹。
妹妹,而不是表妹。
很久以来想不明白的事情像是有了突破口,他脱口而出道:“母后,裴锦歆是您的女儿!”
裴廷瑜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需要端着架子了皇后了,她苦笑着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儿子的说法。
世间万物总是一通百通,关节点想通之后,所有的事情便豁然开朗。
宇文恒俊脸有些扭曲,像是第一次认识裴廷瑜一样紧紧盯着她,生怕一个错眼就让她溜掉一般。
“裴锦歆的爹是宇文昊?”
“那一年您所谓的小产就是因为她?”
“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调包计?”
“如果裴锦歆是个男孩子,您是不是打算扶持他上位?”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把裴廷瑜弄得尴尬无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哈哈…”宇文恒突然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
难怪事情会演变到今日这种地步。
明明他是父皇唯一的嫡子,明明他从小认真读书努力习武,明明他有权柄在握的嫡亲舅舅和能力出众的嫡亲舅母,明明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是他嫡亲的表妹。
明明…
明明一切都顺理成章该是属于他的。
可如今他却成了一个被父皇彻底放弃的,注定被闲养一辈子的“闲王”!
而这一切全都拜他那“高贵端庄”、“优雅大方”、“贤良淑德”的母后所赐!
她得是有多蠢才会上宇文昊的当,得是有多贱才会做出那等龌龊的事。
宇文恒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的母后了,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痛。
他木然地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
“恒儿…”裴廷瑜开始慌了。
如今她在世上的牵挂只剩下了一双儿女,女儿又杳无音讯,如果儿子再和她决裂,她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宇文恒顿住脚步,冷声道:“母后,沅表妹不是圣母,您不觉得她对您的女儿赶尽杀绝才是正理儿么?当年您放她一条生路了么?既然您满心满眼都是您的私生女,那就别怪儿子不孝,您好自为之。”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内室。
“恒儿…母后没有…”裴廷瑜看着儿子的背影,颓然地倒在了床上。
她方才又伤到恒儿了。
但她真不是故意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儿和儿子她一样心疼。
不管怎么说恒儿还有亲生父亲看顾,就算前程尽毁也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可歆歆…
她无论如何也得找机会和元沅谈一次。
和皇宫里的冷清不一样,今年的中秋定北王府热闹极了。
大概是最近过得太憋屈的缘故,定北王府的夫人奶奶们都卯足了劲儿想好好过个节。
不仅各房的人来了个齐全,京里霍家的族人也来了一多半。
就连孀居的四姑太太都带着儿女们出现在了定北王府的中秋家宴上。
当然,逢宴必至的白家人来了不少,依旧是一大群女孩子。
白姓之外的夫人奶奶们也是有样学样,把各自娘家的漂亮女孩子也带来了几位。
举行家宴的大厅中放眼望去一片标致水灵,比起当日皇宫选秀都不遑多让。
这些情形不用豆豆亲自去看,柳叶儿这个“包打听”早就把消息传进了她耳中。
豆豆重新调整了一下发髻上的簪子,道:“降香,见面礼再多备些。”
胖麦穗儿嘟着嘴道:“小王妃,您就不觉得膈应呐?”
明摆着那些人就不安好心,还备什么礼物。
豆豆噗哧笑道:“今儿你家主子又不在,我有什么好膈应的?”
降香也笑道:“就是,要膈应也该是其他的少奶奶,咱们小王妃只管去凑热闹。”
收拾妥当时辰也差不多了,豆豆带着丫鬟们离开了长生园。
等她到达大厅时,客人们基本到齐了。
经过上次门禁一事,定北王妃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嫡长孙媳,知道这个看似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不是好惹的。
看她的样子像是在皇帝陛下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裴家也并没有因为废后一事受到影响,据说她的养父马上又要入阁,而且是直接担任首辅一职,加上怡王…
定北王妃有些郁闷,元氏的靠山似乎比从前更加强硬,过去那一套似乎不能再用了,她不得不改变策略。
豆豆才刚走进大厅,她就十分热情地吩咐腊月请小王妃到自己下首落座,一脸慈蔼的笑容,显然是把她当作自己最得意的孙媳妇一般对待。
其实豆豆根本没有把她那这些小手段放在眼里,只不过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罢了。
她笑着给长辈们行了礼,依照定北王妃的意思坐在了她下首。
女孩子们都一起来给小王妃请安,这一折腾又是好半天,豆豆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笑酸了。
“沅儿。”女孩子们回到座位上后,定北王妃突然十分亲切地唤了她一声。
豆豆有些不习惯,一直不都是“元氏”么,怎的突然成“沅儿”了?
无事献殷勤,非那个啥即那个啥呀!
她笑着应道:“祖母有事儿请吩咐。”
定北王妃往她这边靠了靠,压低声音:“有些话本不该现在和你说,但你平日价也忙得很,这事儿又有些急,祖母索性趁现在和你说了。”
豆豆道:“祖母说罢。”
定北王妃道:“你四姑姑府上有麻烦了,你得出手帮帮她。”
豆豆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四姑太太府上,临安侯府?
没听说他们府上出什么大事啊,怎的都求到自己头上了?
她忍不住睨了不远处的霍四姑太太一眼,果然那位虽然早就孀居但一直非常霸气的大将军嫡女今日精神似乎有些不济。
见豆豆朝她看过来,霍四姑太太脸上赶紧堆起了讨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