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面前三百龙牙铁甲林立,黑压压宛若一片乌云,站在面前,便能感觉到沉重的压迫感。
叶欢明白,这些人只是官家力量的九牛一毛。可是,庙堂之高,只是屋檐投下的一片阴影,也能将叶欢笼罩其中。
“我想清楚了。”叶欢深吸一口气:“我跟你们走。”
众人一怔,讶异的目光投向叶欢。梁火飞顿了顿,道:“你可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懂。”
这就是叶欢最后选择的办法,他一个人一柄剑,即便敌不过三百龙牙,但留下对方几十条人命还是可以办到的。但是,叶欢自己能够不顾一死,拼个鱼死网破,可……现在的他,并不是一个人。
韩听香,赵三娘,寺岛鱼,寺岛妃……叶欢身边已经有了太多人了。而赵三娘怀中的婴儿,还未满两岁。
更何况,还有隐龙寺,茅山……叶欢怎忍心,把他们一起拉入这场血泊。
“你的决定是,投降?”梁火飞选择了这个词。
叶欢摇摇头:“不是投降,你们可以带我走,也可以封了梧桐中学。但是,这并不是屈服。”
“你可明白,你这样做的后果?”
叶欢当然明白,自己和梁火飞一去,重则有生命之忧,轻则,也是一生身陷囹圄,终生走不出方寸之地的监牢。
梁火飞没有听到叶欢的回答,轻轻摇摇头:“叶欢,若是其他人,我绝不会将这话说第二遍。但因为你,是个例外。你应该明白,我为你安排了更好的路。”
“梁将军安排的路,不是我自己的路,梁将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决定自己要走那条路。”
梁火飞叹口气,面色变得冷峻起来,随意冲身后挥挥手。
“动手吧。”
凌如意取出手铐,要将叶欢带走。
锵啷!
张白凤抽出身上剑,天杀和凤歌同时出鞘,站在那里不吭声,宛若一只暴走的母螳螂。
只要凌如意再近前一步,没有人怀疑,张白凤会立刻将她斩成两截。
凌如意身后的龙牙战士,枪口无声抬起,所指的方向,正是张白凤。
被枪口所指,张白凤脸色不变,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叶欢迈出一步,拦在了张白凤身边,手搁在她虎口上,轻轻道:“白凤儿,收手吧,没有办法了。”
张白凤深吸一口气,坚定的像块石头。张白凤又不傻,何尝不明白,叶欢说的不错,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办法了。
但是,叶欢舍不得她卷入漩涡,张白凤又怎舍得叶欢身陷囹圄。
张白凤对叶欢的心思,和叶欢对张白凤的心思,是一模一样的。
叶欢摇摇头,脸上竟然浮现一丝微笑,似乎有生之年,能遇到张白凤。
死而无憾了吧。
叶欢手托着张白凤的手腕,缓缓将剑插入鞘中。
抬起头来,骇然看到张白凤眼眶中凝着一滴泪水。
叶欢大骇,张白凤何等样人,人生在世,谁也有伤心悲骨的时候,便是叶欢,也曾痛哭流涕。可叶欢从未见过,张白凤落过一滴眼泪。
现在,他看到了。这第一滴泪,张白凤是为叶欢流的。
心如刀绞,叶欢小心翼翼将张白凤眼角的泪水拭去。
深吸一口气,叶欢回过头来,面向凌如意伸出了双手。
“走吧。”
哐当!
冰冷的手铐拷在手上,透过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寒透心扉。
“叶欢……”
身后,韩听香的唤声响起,叶欢身心一颤,但却没有回头。
因为他懂,自己若是一回头,怕是再也舍不得迈开脚步了。
在韩听香的视线中,叶欢就这样笔直的向前走,走向一辆开着车门的汽车。
车门里黑洞洞的,宛若魔窟,叶欢若是走进这扇门,此生还有再见的机会嘛。
“叶欢,你还有最后的机会?回头不晚?”梁火飞道。
回头不晚!但叶欢却没有回头。他既没有回头,去看含情脉脉,哀婉凄绝的韩听香,也没有回头,去抱住梁火飞的大腿,感激涕零他恩赐的‘道路’。
他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走向那扇洞口的车门,车门内黑洞洞,什么都看不见。
“进去吧。”凌如意道。她的语气平静,某种程度上,她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但是没有那份应得的开心。
五年呐!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何呢?
韩听香,寺岛鱼,寺岛妃,
唐溪月……都不忍去注视这一幕,唯有张白凤死死的盯着叶欢的背影。
天下江湖,她不在乎,血流成河她不介意。生而遗世独立的女子,宛若天宫不坠之仙。唯一牵绊她和凡尘浊世联系的人,有且就只有叶欢了。
不动声色的握紧剑柄,张白凤已经决定,此事过后,生生死死,自己要救出来叶欢。张白凤活着,就不允许叶欢一辈子被关在监牢中。
视线所及,叶欢站在车门前,久久没有动作,似乎沉思着什么。
叶欢看着面前黑压压的龙牙战士,心底轻轻叹口气。此时此刻,他就感觉自己是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般。
斗天兵,败天将,捣毁丹炉,大闹凌霄,何等狂妄,何等放肆……可是,只是西天如来的轻轻一只手掌,便令他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不得翻身。
叶欢这一刻,就像是面对那高不可攀的五行山。
庙堂之高呐,即便江湖离得再远,也会被它的阴影覆盖。
叶欢叹口气,手搁在车门上,脚步已经迈起,踏在半空中。
一步踏出,不可回头,叶欢嚣张跋扈的江湖生涯,此时此刻,大概就到此时结束了。
变故突生!
轰隆隆!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耳边皆响起巨大的响声。稍微有点机械常识就应该明白,这是摩托车的排气管被改装后,巨大的燃油爆裂声。
众人心头皆是一怔,循着声音扭过头去。只见哈雷摩托车,轰轰烈烈驶来。车身上坐着一位彪形大汉,身上披着牛仔马甲,精赤着胸膛,胸前黑压压一片护胸毛。
一米九开外的身材,长发披肩像极了电视里的摇滚青年。再加上摩托车后轰隆隆的黑烟,宛若西游记中,妖魔出现的云雾一般。
这是谁呐!出场如此浮夸!
众人心里,同时冒出这个想法。叶欢踏出去的脚步,暂且收了回来,视线也盯着这人。
他心头困惑,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而叶欢也明白,周围的街道其实早被梁火飞封锁了,这个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嘎吱!
摩托车猛然停下,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轮胎黑印。
不偏不倚,他正好停在梧桐中学门口,处于张白凤和梁火飞剑拔弩张的分界线上。
谁也没见过这人,谁也不知道他如何来历,脸上都浮现了困惑的目光。
这人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笑意,兴奋的冲叶欢挥挥手,像是久别重逢的好朋友。
可叶欢真的,从来没见过对方。
“人今天你们不能带走,学校你们也封不了。”摇滚大汉撂下的第一句话,就把人吓了一跳。
他说的事,张白凤没做到,天乐没做到,东方苏苏没做到。难道他这个明显脑袋发育和普通人不同的摇滚青年想要做到。
“你是?”梁火飞也被镇住了,确切来说,是被唬住了。他想不明白,这摇滚大汉哪里来的说这种话的底气。
“你不认得我,但我却认得你,老梁头。”
一句话将梁火飞雷得外焦里嫩,他何等身份,就连叶欢之前,也得毕恭毕敬叫一声梁爷爷,怎么到了这彪形大汉这里,自己就成了老梁头。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阻拦我们封校!”凌如意冷声问。
“呦,这么漂亮的美妞,哥有故事和酒,你愿意跟哥走嘛?”摇滚大汉,不忘调戏凌如意一声。
凌如意紧皱眉头,不知怎地,她总觉得摇滚大汉这股无赖劲儿,和叶欢有几分相信。
“你问我为什么阻止你们封校!”大汉双手叉腰,道:“因为这学校不仅仅是叶欢的,还是我的,第二,你问我为什么不允许你们将叶欢带走,这个更简单了,因为叶欢是我兄弟!”
叶欢立刻懵逼了。开什么玩笑,自己是独生子好不好,从哪里又蹦出来个兄弟。难道是老爹当年,做过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咦……想想叶欢的为人,再想想叶欢祖爷爷的为人,已经叶欢爷爷的为人,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只见那摇滚大汉,横打鼻梁,笑着道:“我是这学校的校董。”
校董!
叶欢露出了困惑的目光,点点头,若有所悟,隐隐约约,他从绝境中,看到了一丝转机。
叶欢的确是梧桐中学的校长,这并不是假的,但你并不能说梧桐中学就是叶欢的,因为梧桐中学,还有校董。
梧桐中学共有八位校董,叶欢是一个,叶雪是一个,叶欢的小姨林如心是一个。
其实这三家,完全可以看成一家。但是除此之外,梧桐中学还有五位校董。
“有烟嘛?”叶欢手伸向凌如意,他没有上车,而是在车门口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摇滚大汉。
事情,可能要有变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