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一场雪,打破停滞不前的岁月,重新开始四季的轮转。
开春了,雪融了,地面果然冒出稀稀疏疏的一点点嫩绿来。
即便是稀疏一点点,足以让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欢欣雀跃,在武英殿大排筳席。除了四大护法,其余峰主到齐了,林舒也在赴宴之列,与众弟子同庆。
有欢声笑语,但不敢大声喧哗,生怕惊扰了仍在沉睡中的神稷宫。
各地的驻守营地也是一派欢腾,犹不忘分批轮值。很快,白帝城气候的喜人变化传到外边,除了凡人好奇跑过来参观,没有修士敢踏入白帝城地界半步。
吸灵阵的阴影犹在,生怕自己被交代了。
仙云宗有弟子在白帝城,对这儿的情况了如指掌,不必特意跑一趟。
而无极宫闻讯,云风掌门迫不及待地带着几位师兄弟匆匆赶到。当他们看到荒了千百年的土地重焕生机,无不开怀畅笑。
笑着笑着就哭了,哭说终于能安心修行了。
他们再也不用定期过来输入灵气,耗费功力,导致技不如人。让碧海圣域那样的门派趁机上位,一跃成了顶级仙门。
只要能正常修炼,只要再无灵脉枯竭之忧,他们又何需对那凤笛仙子卑躬屈膝地求一株仙灵之植?
虽然地下的灵脉早被烧得剩下一道道痕迹,纵然地面恢复生机,白帝城也不再是修炼的灵山福地,可至少解决了天下灵脉步天诏国后尘迈向枯竭的危机。
业火被封,为众生赢得三千年的岁月休养生息。
三千年,世间万象更新,无论人力或资源皆不复今日的匮乏。今日能出一个东姁元君,将来也能出一名某某神君,为众生化解那附骨之疽般的灭世劫难。
所以,天诏国的灵脉尽丧是一件憾事,白帝城的生机复苏却是一件幸事。
世人对此地的所求各有不同,才有失望、庆幸之分。
当然,外界的看法不重要。
重要的是,无极宫掌门见仙云宗有弟子在此守护,并由瑶君真人亲自带队在此清修。先是自愧不如,接着不甘落后,也派出好些弟子前来添添人气。
和太武道、仙云宗一样,派来的皆是修为遇到瓶颈的低阶弟子,唯有领队是大能。
怎么说呢,让天赋好的、晋升利索的弟子过来等于耽误修行。晋升无望的过来苦修,等于另辟蹊径,或许能遇到大机缘呢?是吧?机缘的事谁也说不准。
就算没有机缘,守护元君也是功德一件。
这叫死马遇到医修学徒,不治白不治,万一治好了呢?
对此,赭百里是喜闻乐见,欢迎之至,即刻给无极宫的弟子安排驻扎之地。不过,无极宫的领队人物要求和仙云宗弟子一样的待遇,驻守在大荒山附近。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大荒山由神武道弟子驻守,而方圆千里之内有仙云宗弟子驻守。
无极宫说了,那他们的弟子就驻扎在千里之外一点,不能再远了。
他们是奉命守护元君的,守护白帝城是太武道的事。瞧瞧,太武道的人在白帝城可是改名神武道的,乃神稷宫的将士,为其主人守护疆土是他们的职责。
行,来者是客,赭百里爽快应允,并当场与下属们商讨安排,直到无极宫的领队满意为止。
如此这般的安排,大人物是满意了,小人物听闻之后却是两股战战几欲走。
这小人物正是林舒姑娘,而让她担惊受怕的自然是无极宫的领队,云鹤道长。特喵的,那是见过她真身的人,虽被东东抹了记忆,万一又被他看穿了呢?!
“你在干什么?”三个小胖墩见她钻在桌底下,好奇问。
“挖地洞钻!”林舒欲哭无泪。
老乡还在闭关,真不知这闭的什么关,居然坐辣么久!不怕得痔疮么?老乡不在,她很害怕,万一那云鹤道长看见她突然就恢复了记忆,岂非插翅难逃?
虽然东东说他绝无恢复的可能,虽然她身上有东东的什么七重印。可万一人家修为大涨,一眼看穿了呢?
这儿是修真界,凡事没有绝对,反而皆有可能。
“那今晚的私房菜……”其中一名小胖墩默默拿出传讯符。
“不做了!不做了!以后都不做了!”缩在桌底下的林舒忙不迭地拒绝,“就说我又要开始种地,太累!没空!东东给过我炼气诀,我决定今晚开始修炼……”
总之,用尽一切借口与仙门弟子断绝来往,这样才能避免遇到无极宫的弟子。
而且不能说病了,因为山上有医修,还有药师殿……简直无路可逃啊!林舒哭丧着脸,抱着桌脚:
“东东……”
她快吓死了都,呜呜。
……
时光荏苒,数年光景不过弹指一挥间。
那年那春的那点嫩绿芽儿,长大了,稀稀拉拉的,其中也有林舒种的。虽然不多,可她知足了,继续孜孜不倦地开始耕耘。
年复一年,原本稀拉的草植逐渐繁茂浓密,平地的林木郁郁葱葱,生机盎然。而处处坚石,难以开垦的大荒山,竟也陆续长出密密层层的林木来。
林舒一介凡人,那点力气在大荒山的作为实在有限,种的并不多。
种的不多,却满山遍野的长,并且多数是她没见过的品种。她忍不住异想天开,莫非自己身怀天赋异禀的木系灵能?可以莫名其妙地就把树木给催长了。
“做梦吧你,”神武道巡逻卫一脸无情地吐槽,“大荒山原名长灵山,多少奇花异草,仙树神木的种子深埋底下……”
它们种子的外壳都有一定的自保机制,在恶劣的环境下长眠。等到合适的时机便会探出地面,焕发生机,用不着几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恢复昔日盛景。
当年看到林舒上山开荒,被赭统领无意中瞧见,本想命她不必多此一举。后来一想,山上很多地方硬如坚石,谅她也锄不开。反正闲着,就让她玩玩吧。
“哦,是酱紫啊,替我谢谢你们统领啊……”林舒面无表情。
害她白瞎一身力气。
另外,神稷宫的花草也长出来了,尚未开过花。和其他地方的绿植一样,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估计要等几年吧。
无妨,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不差再等几年。
白帝城时刻有人巡逻,林舒再也不感到寂寞。至于那位云鹤道长,人家一到位就闭关了,她想见一眼都难。
所以,她的日子依然过得舒心惬意,无忧无虑。
只是偶尔惦记宫里的那位老乡,一直没动静,令人心中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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