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当我在陌生环境里得见浮光掠影般的一角时,心中泛起阵阵涟漪,随即脚步更快,将那个人类远远地甩在后面,辗转两个弯道之后,熟悉的场景如惊雷突现,母亲也站在那里。
我喜出望外,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快要靠近的时候,母亲也注意到了这里,都不容她反应,我瞬间迎上去扑了个满怀,直到她发力,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你干什么,这么远冲过来,撞得我胸口好痛。”她一边揉胸口,一边又问道:“那人类呢?”
母亲不提及我差点都忘了,忙向身后看去,人类是有不少,就是不见他的影子。
“应该在后面,他走太慢了,我想快点回来,就没等他,应该不用担心吧,这些地方他那么熟悉。”话虽如此,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又道:“要不然我去找找他?”
母亲摇头,狠狠地捏住了我的脸:“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识路?倒是你居然没有迷路,简直没想到。”
这些日子好歹也在周围转了转,多少有点印象,不过我并没有在这上面作解释,任她捏够了以后再次扑进她怀里。
“母亲,拿到身份牌没有,我看一下可以吗?”
我伸出手,满怀希望,却不见她有任何动作,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在她身上翻找,半晌未果。
她将我推开,轻声道:“双玄,身份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还要再等几天。”
我呆了片刻,然后勃然大怒,走到墙角处狠狠踢了一脚,大吼道:“我就猜到多半会这样,人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他们又是什么借口,一群混蛋!走了,马上就走,什么身份牌,不要了!”
我现在恨不得将眼前的所有人类全部撕碎,愤怒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委屈。
是,这是他们的领地,可我们也按照他们的话去做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刻意为难,真是高高在上!
“额…发生什么了吗?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是那个人类的声音,我与他相隔并不是很远,两个辗转,片刻时间便能够追上。
我正怒在眉梢,又不识得其他人类,他此时出现,自然而然就要迁怒于他。
扭过头,还未迈步,母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我近前,一只手拉住我,另一只手握拳轻点在我额头之上。
“几天都已经算快的了,身份牌材质和制作方法都很特殊,整个东城只有一处可以完成,单是路程我们就要走上半月,如果不是那守卫帮忙,姚家绝不可能派人特意走一遭,这一等,说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可…”
其实我没什么想说的了,就是心中有一口气,怎么都下不去。
卑贱的人类。
听到这里,那人类瞬间一副恍然的模样,大步走上来,道:“身份牌的确要等很久才能拿到手,几天时间已经非常快了,那守卫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姚家的人应该怎么也不会怕一个守卫才对呀。”
“这不奇怪,天公街离这里这么远,出了事,他不也跑了好多趟了?”母亲淡然一笑,牵着我和他在原地坐了下来,又道:“你们想不想听我讲两个故事?”
许久都没有听母亲讲故事了,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以后,我将目光转向她,静待聆听。
…
很久以前,有一个了不起的人类存在,他游走在世间每一个角落。
“他是一个行者?”
“不是。哎呀,你别打断我,这个故事很复杂,老老实实听着。”
他的踪迹几乎不可寻,或在于极,或在于渊,深幽无阻,与天笑谈,比祟还要神秘,比律还要漂然,法纹可灭世,手眼可通天,世间之善由他起,世间之恶由他生。他屹立在路的终点,可比肩世上的一切。
这个故事与他有关,但当局者并不是他。
在兽族也有一位了不起的存在,当然,还远远比不上前者。
这兽族受混蛋老天眷顾,在修行路上前行了一大截,且得一巩固的宝物,此事若成,乃一族之运。
他远离人类领地,遁入兽族深处,寻天之势,夺地之化,此番必能成功。
与兽族那存在的领地相隔万里之外有一座城,此城不论日月皆遍布霞光,八方灵气齐聚,上千年来也不知道出了多少豪杰,可谓强者如云。
可一方之地,灵气就那么些,这座城的灵气是盛了,周围不计其数的生命却为其害,为此发生了不少事,仇恨也越积越多。
那位兽族存在一直是他们心中的忌惮,他此次离开,正是大好的机会。
[灭了它的种族,看它以后还作什么威风!]
这一次行动几乎涉及到城内所有的家族,不管是愿还是不愿,最后都去了。
兽族那位存在很强,即便只是巩固也需要大量时间,这期间发生了非常多的事,待到他再次出现,他的领地和族群都已经消失殆尽。
凭借他的本事,找到真相轻而易举,那些侥幸逃过的族类泣声讲述了发生的一切。
『好一群人类,嚣张跋扈,我已经万分忍让,他们竟然做出如此负义之事,昔日定下的那些难道只是空文,灭族之恨,岂能罢了!』
气急败坏之下,兽族那位存在现身万里高空,俯视而下。本来他想直接用本体毁掉那座城的,但结果着实让他咬牙切齿。
谁能想到,这座城里面竟然有一位站在终点的人类存在。
于是,各属于种族顶端的两位存在会面在一起。
『我族数万万生命被屠戮,此事…必有一了!』
『我本闲游,方从域中归来不久,在此停歇,并未知晓那些事,你稍安勿躁,容我查来。』
这等存在手段实在难以想象,话语刚落,一切便已经了然于胸。
[此事是我们不对,当惩。但念山海生命众多,万不能屠。]
『您德高望重,又要长我几百载,我唤你一声前辈。前辈,命难道不是同等的吗?我一族在兽族里面不可谓不重,此事一出,我作何解?我的伴侣、子女、血脉,无一存活,您又许我何处?』
『他们种下的因果,自然由他们来结,你随我来。』
这两位存在要去一个地方实在太容易了,以瞬息做万变,刹那间便到了一些人的面前。
而那些人得见面前的两位之后,瞬间脸色大变,统统跪地。
见到兽族那位他们倒有不跪的理由,可另一位来头着实太大,他们的面容千百年来流传于各种古籍之上,但凡有点学问的都识此人。
『你们掌管山海,当遵律而为,万物遵天之律,方成一界,万界遵天之律,才构其本,既是人族,当守人之律。律不成,万物皆毁。』
『我等受教了。』
『如此,那你们也当知道我来所为何事,此事必要有个结果。』
『我等愿付出性命。』
『你们几人怎比得上亿万生命,此事我已有结果,汝等一一记下。其一:不遵律者,舍其身份,山海易主。其二:穷凶极恶者,祸不及人,当诛。其三:怀有顾忌者,律生于心,当赏。其四:我代天所言,山海所犯罪行甚大,日后千年不再有半点机遇。其五:此乃我之惩罚,当年我聚灵气于山海,本是为兽族所备,后因事所弃,反倒误了大事,今日我撤下此法,汝等日后修行需更加努力,去吧。』
『是。』
『我再将山海聚灵之法送予你族,不知道此事是否可了?』
这几个惩罚确实没有偏袒,几乎绝了山海以后的未来,但对于那些胸无远志之人来说便什么都不是,要想成事的也不会留在这里。
『前辈所做的这些,我看用处…不大。』
『既如此,便说一说你的想法。』
『前辈见笑,即便山海换了主人,谁又能保证新主人会不会遵律,往日我百般忍让,才换来大祸,在此我为仅存的那些族类求一份律,但有冒犯者,绝不留情。』
『此事可允。如此是否了结?』
『前辈所允这一切,可以算是补偿,可我那数万万族类不能白死。我在此行一法,以示心中悲痛,不论结果如何,定当离去。』
『但知轻重便可,允。』
此法控天地之力,凝万万之魂,降下之际,取城中百万性命,本该持续百日,不过最后碍于逝去人数越不可控,仅过了七十日便提前罢手。
此事方了。
但,故事并没有结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