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着一个好勇斗狠的熊二,还有一个阴狠的熊大。
只不过熊大眼见要冲到周铨面前,这时却紧急刹住。
周铨一只脚踩在贾达的手上,另一只脚抬起,似乎就要狠狠跺在贾达的脑袋上。
这一脚要是真跺下去,贾达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周铨没有说话,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看着熊大。他不用出声,那目光已经表明了心迹,若熊大再敢上前,他这一脚就要跺下去!
“周小郎,一点小事,何必如此,若真有什么事情,你可是要再去监牢里,这一次怕是难以脱身!”熊大阴狠,也比熊二更有头脑,他刹住脚步,同时口中说道。
这也是拖延时间,贾达的伴当、熊二,这个时候都在慢慢爬起来。
“本来是些小事,这狗杂种和他的老子算计我父和我,我当是件小事,他家进谗言害得我进班房,我爹失了职司,我当是件小事,他夺了我的冰棍作坊,我也当是小事,但他把他的脏手伸到我妹子身上……这就不是小事了!”
周铨咬牙切齿地说道,双目几欲喷火。
在周铨身后,仍然跌坐在地上的师师,此时抬起头来。
因为泪水糊住了双眼,所以她视线之中的周铨有些模糊,但正是模糊,反倒令周铨显得分外高大。
当初被摩尼教袭击时的不离不弃,现在遇着贾达后的狂怒……周铨或者只是将师师当成亲妹一般呵护,但此时师师心中,却将周铨当成了自己的全部。
如父如兄,似亲似情。
小小女郎只觉得胸中充盈着一种感动,自她生父去世之后,她便再没有过这种可以全身心依靠的感觉。
熊大也有几分尴尬,算计周傥周铨父子是一回事,可欺负师师一个才九岁的小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虽是街头的地痞无赖,却也要脸面,此时不禁暗暗埋怨了贾达一声。
“让我想想,方才是哪只脏手推了我妹子……就是这一只吧!”
周铨踩着贾达手的那只脚,用力碾了一下,贾达本来晕晕沉沉,被这剧痛痛醒,顿时狂嚎猛哭,他又是变声之时,声音难听,当真鬼哭狼嚎一般。
转眼间,贾达的手便血肉模糊了。
周铨却没有放过的意思,脚后跟仍然在用力,竟然是想将贾达这只手废掉!
熊大额上冷汗直冒,他在周铨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只属于他们这种泼皮无赖才有的狠劲。
“周小郎,有话好说,他是不对,可如今教训也足够了,再闹下去,就要撕破面皮,牵连到令尊,那可不好。”熊大颠声道。
周铨只是不理,熊大心念一转,这次不再对周铨说,而是叫起贾达:“贾大郎,你快认错求饶啊,要保着手,就快认错求饶!”
贾达原本只是一昧哭嚎的,得了熊大提醒,顿时明白过来,忍着痛,忙不迭地求饶,他舌齿都受了伤,说出来的求饶话含糊不清。
周铨仍不欲放过他,还是身后的师师,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哥哥,罢了,我已经出气了!”
师师话语里带着哭腔,周铨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她没有象往常那样闪避,而是乖乖地让周铨揉着。
周铨这才收回脚,冷哼了一声:“便宜你了……熊大,你回去和贾奕说,莫让他家小狗再在我面前出现,见他一次,揍他一次,他有本事,就将我再送进开封府去!”
见周铨终于收回脚,熊大猛然上前,将贾达从周铨脚下拖走。贾达被扶起之后,只是哭叫,满头满手的血,看上去甚为吓人。
此情此景,让熊大眼中露出凶光,若没遇上还可以搪塞,但给他们遇到了,贾达仍然被打成这模样,他确实不好向贾奕交待。
他再看向周铨,熊二还有贾达的那两个伴当,此时都清醒过来,隐隐将周铨、师师围在中间。
李宝见情形不对,又跑到周铨身边,虎着腰,随时准备冲出。
那边的顾诚急了,东张西望,准备喊人,而王启年则默默地拾起一块石头,将之藏在自己的袖子里。
“还想翻脸动手?这可是白家巷,只须我一嗓子,便可以喊出百十个人,将你们全都揍得稀烂!”周铨敢放走贾达,自有倚仗,他冷笑道。
熊大看了他一眼,拉着熊二,默不作声离开。
熊二愤愤不平,口中喃喃叫骂,那两个贾达的伴当,更是面色如土,走了一段距离,他们忍不住:“熊大哥,就这样算了?回去之后,如何向大官人交待?”
“如何交待,那是你们的事情!只是这小子,倒是个狠角,周傥那厮后续有人!不过,他终究是嫩了,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躲在白家巷!”熊大阴冷地说道。
赶走这伙无赖,周铨看到师师身上衣衫也脏了、手脚也有擦破之处,便问道:“师师,你还好么?”
师师抽泣了两声:“我还好,只是衣裳被他撕破了……”
“什么衣裳?”
师师将自己为人浆洗衣服之事说与周铨听,周铨愣了愣,心疼这懂事的小姑娘之余,对贾达更恨了。
“方才就该彻底废了那小杂种!”周铨骂了一声。
“衣裳破了……奴本想给家里助力,却要给爹爹娘亲还有哥哥添麻烦……奴实在是无用!”
师师再哭起来,抱着周铨的手都有些抖,周铨拍了拍她的背:“谁说师师小娘子无用,师师小娘子会出谜,会算数,能诗会词,用处大着呢,过两****还有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师师小娘子帮助,赶紧擦了眼泪,咱们收拾收拾!”
在他反复劝解之下,师师才抹了眼泪,提起篮子,跟在他身后。
回到临时的家中,周母见到师师模样,也是吓了一跳,晓得前因后果后,不但没有怪罪师师,反倒是将她揽在怀里好生安慰了一番。又得知周铨狠揍了贾达,周母赞道:“做得好,铨儿,以后再遇到这等事情,只管打,打坏了算娘我的!”
跟来的孙诚听得这句,只觉得额头有些冒汗:难怪周铨方才说打坏了算他的,原来家中有榜样在啊。
“不过你既打了贾达,家里是不能呆了,贾奕必然要来……李宝也动了手,那李宝随我们一起,孙诚,你去请你爹爹来,请他多招呼几位叔伯,启年,你去寻我家当家的,就说我们先出城去避避,要他一起到城门处会合!”
周母此时分派各人任务,倒是面面俱到。周铨听得正合他心意,补充了一句道:“我们在陈桥门会合,我已经托张大叔在城北租了间小院,可以去那里避些时日。”
“你何时做得这事情?”周母呆了一下。
“我不是从娘亲那儿拿了十余贯钱么,都是做此事去了。”周铨道。
若是京城之内,寸土寸金,租个小院花费不少。但是城外就要好些,而且只是预付定金,周铨支了一个月的,也不过一贯钱罢了。
只是此处较为僻远,已出了外城,进出城不甚方便。
听得周铨已有安排,周母知晓这个儿子是有主意的人,便依了他的意思。在孙诚父亲等人相护下,他们到了城东北的陈桥门,没过多久,周傥便匆匆赶来。
“打得好。”周傥见着周铨,没有责备,反倒是夸了一句,显然也是知道事情因果了。
“只是累得爹爹娘亲要一起出城避避……只须避过数日就好。”周铨道。
对这话,周傥是不放在心上的,他摇了摇头:“你们出妇孺出城,这几****和狗儿一起宿在军中,贾奕就是再胆大,也不敢到军中去闹事!”
此时禁军军纪松驰,军官们纵酒好赌,军士们要么充当贩夫走卒,要么便成为权贵豪门支使的奴仆工匠,军营之中也是管得不严。以周傥在军中的关系,混入其中住上几天根本不成问题。
“父亲有何打算?”周铨问道。
“我有我的打算……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我不管你,你也莫管我。”周傥道。
周铨顿时有些急了,他这父亲豪爽仗义,结交英豪,颇得人心,但正是因此,周铨才对他不放心。
“如何能不管你,万一你又坑儿子了呢?”周铨的话,让一直哭丧着脸的师师,都忍不住破泣为笑。
“胡说八道,我在军中活动,看看能不能再补个职司。”周傥气得几乎要揍他,但想得儿子的大好冰棍事业,确实是被自己牵连,只能按住这口气。
周铨撇了一下嘴:“不使钱,便是军中旧日的交情,又能帮上多少……老爹,我和你说,你还是别瞎忙乎了,一天、两天、三天……第四天上午,你多带几人,到城外来接我和师师。”
“什么?”周傥怔了一下。
“还是看儿子为你活动一番,争取给你官复原职,顺便灭了贾达那杂碎的老子吧!”周铨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惜,他对着的是他老子,这番装作,换来的不是钦佩叹服,而是一个毛栗,敲得他呲牙咧嘴。
“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休将你娘和师师置于险地!”周傥警告道。
周铨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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