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起源为义的大包大揽,平忠盛做的许诺就有限得多了,除去提出了法皇义女,其身份要胜过一筹之外,别的条件就有些含糊。
不过董长青也不是真要和这些日本使臣提条件,他更看中的,是通过谈话来判断对方的底线。
将平忠盛又打发走之后,董长青正待去禀报周铨,却听得下边人又上来道:“日本国的副使再度求见先生!”
“源为义那厮还有什么话要说?唔,那厮是个聪明之人,想来是猜到了什么吧,那就再见他一面。”
不一会儿,源为义又被带来,他才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道:“先生刚才见过平忠盛了吧。”
“是,怎么,你认为不妥?”
“先生有先生的立场,我很理解这一点,不过,以我对平忠盛的了解,他提出的条件,是不是要将法皇的义女作为制置老爷的侍妾?”
这厮方才与董长青说话时,还有些战战兢兢模样,但这时却显得极是主动,仿佛智珠在握一般。董长青有些奇怪,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道:“副使很了解贵国正使啊,他提出的,正是这个条件。”
源为义坐正身躯,一脸肃然,缓缓说道:“贵主上制置老爷,是我日本国难得一见的美少年,虽然在下只见过他一面,但他宛若神人的气质,还是让在下非常钦佩。象他这样的神仙中人,不该受此耻辱,哪怕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被你误会为不忠,也请你相信我字字不虚!”
通译将源为义的话翻译过来之后,董长青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小看这个日本副使了。
自己准备利用日本内部不和取利,而这个副使早就猜透这一点,故此将计就计,在这里等着自己。
董长青并不知道,源为义所出身的源氏家族,原本就充斥着阴谋、背叛和血亲相杀,阴谋诡计,对他来说和喝水吃饭没有什么区别。
在认清形势之后,源为义就有所打算:他们源氏,又不是白河法皇的忠臣,他本人更是不受法皇待见,既然如此,他就要另寻他路,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你且说说看。”
“平忠盛这个人,当杀,他的提议,是对制置老爷的莫大污辱,如果我是先生你,在听到他这样卑鄙的提议之后,立刻会将他斩杀!”
“哦,为何如此,莫非他提议要许与我家主公为侍妾的女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很丑?”
“不,藤原璋子是我日本少有的美人!”
“年纪很大?”
“也不是,璋子公主的年纪,才十六岁。”
“那么,她是一个很骄横狂妄的女人,会给我主公的内庭带来不安?”
“并非如此,璋子公主娇憨可人,虽然有些小脾气,但嫉妒心并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
“那你为何说,这是对我主公的莫大污辱?”
源为义迟疑了一下,过了会儿,他起身一拜:“我真是为制置风仪所折服,所以才将鄙国的秘辛告知先生,还请先生不要以为我是不忠之人。”
“怎么会,如果你所说是真,我家主公只会感谢你。”
“那我就直说了,璋子公主名义上是法皇的养女,实际上她早就为法皇侍寝!”源为义一开口,就把董长青吓了一大跳。
日本之君,自唐武则天之后,便僭称天皇,其退位后称为上皇,而退位又出家为僧,则是法皇。当今日本的天皇白河,便是一位法皇。
白河法皇已经年逾六旬,将大臣之女藤原璋子收为义女,实际上却和她睡在一起,而且白河法皇还另有打算,准备将之赐予自己的孙子,也就是现在的日本天皇鸟羽为皇后!
把自己睡过的义女嫁给孙子为后,这事情并非白河干过的唯一荒乱事件,这位日本法皇在此之前,将自己三十岁的妹妹,嫁给了自己十三岁的儿子,以姑嫁侄!
当然,白河法皇的孙子鸟羽天皇也不甘示弱,原本的历史中,他在白河死后,立刻踢开璋子,娶了藤原泰子——也就是白河法皇的一位侍妾,完美地实现了绿帽逆袭,顺便将璋子生下的五子或弄死或养残或赶去出家当了和尚。
总之,这很日本!
为了能够取信于董长青,源为义将这其中种种秘门娓娓说来,那通译翻译时都吓得大跳,有些事情,可不是身为下层官员的通译所知晓的,他很想改动一下源为义的话语,但源为义此时展露出极为精明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源源本本一字不差地译给这位先生听,我还会再请别的通译来验证,如果有半点意思没有表达准确,关东的源家武士,会杀灭你满族!”
那通译无奈之下,就将他的话一字不改译了过来,董长青听得目瞪口呆,哪怕华夏历史之上,也曾经出现过颇多荒唐的昏君皇帝,但在比荒乱方面,这位白河法皇,确实不逊色他们!
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想到当初纪春说日本是蛮子国家,那厮只是为了斗嘴,现在看来,他碰巧真说中了,这就是一个野蛮的国家!
“此事当真?”良久之后,他回过神来,向源为义问道。
“千真万确,如果平忠盛所说的女子,是出自大纳言藤原公实家,那就完全没有错了。”
见到董长青的神情,源为义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按捺住心中的欢喜,起身一鞠,正色说道:“在下说过,在下为周制置风仪所折服,所以甘冒不韪,揭穿白河法皇和平家的卑劣之谋,还请先生转告周制置,关东源氏武家栋梁,愿意为周制置洗刷此辱!”
董长青捏着自己的下巴,整个脸都变成了苦瓜。
这事情他不知道倒还罢了,既然知道了,确实该有所反应。若源为义所言皆真,那么平忠盛的提议,就没有丝毫善意,而满满的恶意和对周铨的污辱。
可是周铨原本的打算,是不理会这两个日本使臣,甚至要寻找机会,将他们放掉,让他们去京师去,交给真正往日本卖酒的天水商会和童贯去收拾。
但现在平忠盛自己作死,反倒把周铨真正逼到了对付日本的第一线来了。
“唔,此事可不是我能擅专的,还是先禀报主公再说……”心念一转,董长青起身道:“你的诚意,我已知晓,我也会将之转告主公,不过,源为义!”
通译叫到源为义的名字时,源为义凛然站直:“先生……”
“叭!”
一记耳光抽在了他怕脸上,董长青是书生不错,可他也是有志于边事的书生,特别是到了周铨这边后,受环境氛围所染,每日锻炼不止,所以手劲不小。
这一巴掌直接抽肿了源为义的脸,源为义先是怒,然后惊,再然后,与董长青冷冷的目光相遇,他垂首不敢言语了。
“不要把小聪明当成智慧,这是我给你的衷告,你在我这耍耍没有关系,但到了制置面前也耍这一套的话……天上地下,谁都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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