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花无心龇牙咧嘴的模样,凤伶俐也不磨蹭了,连忙转身就朝外跑去。
花无心又“哎哟”叫了两声,又爬回了床榻上躺着,“真是莫名其妙了,只是醉了一次酒而已,腹中怎么会如此难受……”
颜天真道:“该不会是乱吃了什么东西引起的?你除了饮酒之外,还吃了什么?”
“唉,我真记不清了。”花无心叹息着。
片刻的时间过去,凤伶俐把肖洁带来了。
“你快看看花大师这是怎么了?”
肖洁坐在了床沿边上,替花无心诊断。
“花大师,我现在用银针替你针灸,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说话间,她已经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个针包摊开,一连在花无心身上扎下十几针。
片刻的时间过去后,又尽数拔出。
有几根针的针头呈现淡褐色。
“花大师,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妙的消息。”肖洁道,“你中毒了,这毒我解不来,看它扩散的程度缓慢,不会立即要了你的性命,应该还能有几天活日。”
“中毒?!”
花无心惊得坐起,“怎么会?难道我在昏迷的过程中被人下毒?”
“你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凤云渺凉凉地道了一句,手中的书册又一次拍打了花无心的脑门,“这一次的教训你必须铭记。”
抓不走人就下毒,这像是宁子初的做法。
宁子初一开始是想着掳走花无心,可他无法摆平玲珑,那就只能放弃。
虽然放弃了,可他却还留有后招。就算不能抓走花无心,也要将花无心的性命掌握在手中。
对比,凤云渺丝毫不感到惊讶。
宁子初年少执政,心思缜密,做事岂会没有两手准备。
看他的态度,分明就是对那半张九龙图势在必得。
凤云渺猜测的同时,颜天真也猜测到了。
除了宁子初之外,她想不出还有谁最可疑。
“唉,贫僧真是命运多舛。”花无心这一刻也有些想明白了,“过去的日子里,我没有得罪过几个人,撇开寻仇的可能性,这人应该是为了九龙图来的罢。”
“不用猜测了,宁子初就是最大嫌疑人。”凤云渺双手环胸,悠然道,“他这是想让你拿九龙图去换取解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云渺,这么紧急的事,你为何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看到我中毒,你就一点都不替我紧张一下?白瞎了这些年的交情。”
“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难不成还是我害的?”凤云渺慢条斯理道,“别说这事是发生在你身上,即使发生在我自己身上,都不一定会让我着急呢,你越是急躁,宁子初就越是得意,越会觉得自己的胜算多了几分。”
“不急躁我还能如何?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上了,我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翘辫子去见佛祖了,你有办法为我拿到解药吗?”
“我若是有办法,你当如何?”凤云渺挑了挑眉头。
花无心此刻心中猜测着,凤云渺是否也要跟他提九龙图的事?
凤云渺大概会说:帮他拿到解药,让他把九龙图拿来做谢礼。
这么一来,寻宝一事就完全与他无关了。
在凤云渺的心中,颜天真是最重要的,那么其次呢?
朋友,还是利益?
凤云渺曾说,江山美人,他更爱后者。
那么友谊和利益,他更偏向哪一方?
唉。
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让宁子初得逞,不如成全凤云渺。
花无心在心中做出了决定,正要开口,却听凤云渺说出了一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我若是能帮你拿到解药,你也像伶俐一样,喊我一声义父。”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寂静了。
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哈哈哈,好啊好啊。”凤伶俐自然是十分乐意,“这么一来,我以后就要管花大师叫义兄了,他不再是我的长辈。”
“你的恶趣味又爆发了。”颜天真笑倒在凤云渺的肩上,“你帮他拿回解药,也就等于赐予他生命,让他管你叫爸爸,不错不错,咱们又能多一个干儿子。”
话音落下,颜天真转头看向了无心,打趣道:“来,喊一声干娘听听。”
花无心:“……”
凤云渺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是他想不到的。
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不提九龙图?而是让自己认他做干爹,这不明摆着借机戏弄自己。
损友啊。
宁可戏弄他,也不趁机牟取利益。
这才是凤云渺,虽然喜怒无常脾气不好,却从不把利益看得太重。
利息在他看来,也就只能占据一小部分的地位了。
恋人与友人皆高于利益。
“你们这时候还有心思来取笑我,真是的。”花无心白了众人一眼,“认你们做干爹干娘,我不要面子的么?!不认不认,我宁可把九龙图拿来割爱,云渺你要是有本事能给我把解药拿回来,九龙图送你!回头你找到宝库,分不分我随你高兴了。”
“宁可送九龙图,也不认干爹娘?”
“不认不认,坚决不认!”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凤伶俐叹息了一声,“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多一个义兄呢。”
“伶俐,你也跟他们学坏了,你从前不会这样打趣人的。”
“这不是学坏,我是真心希望花大师能做我的义兄。”
“不做,贫僧始终是你前辈,以后不准调侃。”
“……”
颜天真与凤云渺两人离开了凤伶俐的宅子,正打算回宫,
颜天真一个抬眼间,瞥见不远处一道身影,便停顿了脚步。
“云渺,你先回宫罢。”
凤云渺闻言,疑惑道:“那你要做什么去?”
“我要去会一会前边的那位仁兄。”颜天真抬手指向前方。
凤云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人可不就是秦断玉吗?
“好,那我先回宫,和宁子初交流交流。”
“嗯,花大师的事情交给你处理,宫外的流言蜚语交给我自己来处理。”
二人说定了之后,凤云渺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颜天真锁定着前方秦断玉的身影,跟了上去。
为了防止太过引人注目,她遮上了面纱。
跟随着秦断玉走进了一间茶楼,秦断玉并未发现她的存在。
秦断玉似乎并不想太张扬,独自走到了角落的桌子旁坐下来。颜天真见此,便选了他身后的一张桌子坐下,点了一壶花茶。
今日茶楼的氛围,不像平时那么热闹。
按理说这种地方都应该是七嘴八舌,交头接耳的。
但很快,颜天真就知道了众人寂静的原因。
因为茶楼的最前方摆了一张台子,有一名身穿长衫的男子走到了台上,手持一把折扇,神态斯文。
这是说书人最常见的装扮。
随着一声拍案声起,说书人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表演的是说唱,以戏曲的方式呈现出了一段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玉美人。
故事内容大概是:生于乱世中的绝色美人,引得好几国的王孙贵胄相争。
主人公玉美人生于凤国,有惊为天人的容貌,对歌舞尤为擅长,由于她生来就太张扬太扎眼,惹人嫉恨,遭遇了暗杀,可天无绝人之路,小人暗杀不成,玉美人跌落湖中,顺着水流往北漂,漂到北国,醒来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被北国皇帝看重容貌,带回宫里做了歌女。
玉美人虽然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可天性纯良不慕名利,面对天子的追求依然十分冷淡,多次拒绝北国天子的封妃提议,因此,便一直顶着歌女的身份,直到遇见了南国太子,郎情妾意,最终被南国太子带走。
在这期间,凤国王爷寻来了,见到妹妹玉美人,便将妹妹带回母国,南国太子也一道前去提亲。
故事的结果十分老套,有情人终成眷属,主人公成了南国太子妃,标准的王子公主式的童话。
颜天真听完了一整段,听着还是挺满意的。
这完全就是以她为原型讲述的故事,说书人说这个故事的目的在于——衬托女主角的美丽、高洁,这样一个女神般的人物,尾声以幸福的结局画上了句点。
故事老套没新意,但这个时代的人们喜欢听。
虽然说是以她为原型,但这故事依然省略了过程的诸多坎坷和挫折。
故事里的人物,走得比她顺风顺水。
故事落幕了之后,茶楼内响起了一阵叫好喝彩声。
但凡是有点头脑的人,都晓得故事中的主人公是良玉郡主。
“这个玉美人,就是咱们的太子妃吧?”
“之前,不是传言说她跟那北昱国的皇帝暧昧不清吗?现在想想,要真是暧昧不清,怎么一直都没有名分呢?不是皇帝不想封妃,是她不肯啊。”
“就是,你们知不知道那北昱国的楚皇后,长得可真是不怎么样!后宫中美女如云,咱们太子妃当初可是艳压群芳的,就楚皇后那姿色,哪能比得上人家半点?人家要是有心想要夺她后位,早就成功了。”
“这么看来,北昱国的少年皇帝也是君子,没有强行册封,这美人终究还是咱们的太子殿下带走了,果然还是咱们太子厉害些。”
“对嘛,对于太子妃不利的谣言,不可轻易听信啊!之前都快把人家逼得去悬梁自尽以证清白,真不知是谁缺德传出的谣言,险些害得一绝色美人香消玉殒。”
就在这样的时刻,不知谁冒出了一句——
“没准是情敌干的好事呢?最喜欢为难女人的就是女人,男人一般不干污蔑女人这事,喜欢太子殿下的贵女那么多,怕争不过太子妃,就把她从前的事拿来胡编乱造,惹来争议,你们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有啊!这可能性还不小呢。”
说书人在众人的议论之中退场了。
颜天真察觉到他下了台之后,便走向了秦断玉所在的桌子。
“秦公子,您看我说的故事可好?”
“不错。”秦断玉淡淡地说着,将一张信封递给了他,“这是你的酬劳,明日换一家茶楼继续说。”
“好。”说书人笑着接过了信封,“老夫一向只说自己感兴趣的故事,要不是你断玉公子提的要求,老夫可不会轻易答应。”
“多谢。”
说书人离开了之后,秦断玉便低下头饮茶。
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靠近,他转头一看,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走到了他的桌边坐下。
还不等他问,对方就道了一句,“是我。”
秦断玉听着这声音,就听出是颜天真了。
“你这家伙还挺讲信用的。”颜天真道,“你花了多少钱请人家说书?若是钱财花太多,可以给你报销。”
“花钱?”秦断玉冷哼一声,“哪有你想的这般庸俗。这位老先生是有名的说书人,他的讲述一向绘声绘色,戏曲唱得也好,许多茶楼都高价聘请他去说书,可他有脾气,去什么地方说什么故事全凭自己心意,钱给再多也无用。”
“那你给他的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我的墨宝,给他孙女的。”
“喔,我都险些忘了,秦大才子的墨宝千金难求。”颜天真不咸不淡道,“你的人脉果然不错,请人办事连钱都不用花,动动笔就行。”
“关于谣言一事,我认为大公主的嫌疑更重一些……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