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泪听着她这问话,手上的动作一顿,难得怔了。
对于颜天真忽然冒出来的问题,他是有些讶然的。
但只是一瞬,他便回过了神,摇了摇头。
别说云泪感到意外,颜天真自个儿都有些没回过神。
刚才那句问话,似乎不曾经过大脑思考,只是下意识问出来的……
云泪摇头,意思便是没有。
问都问了,颜天真也不故作扭捏,继续问道:“那你可曾有婚约在身?”
云泪摇头。
“可有意中人?”
“……”摇头。
“没有娶妻没有婚约,有没有侍妾和通房丫头?”
云泪望着她,目光里多了一丝莫名其妙。
忽然没头没脑地追问这些,是为了哪般?
颜天真见他不回答,追问,“快说有没有!有就点头,没有就摇头!”
云泪摇头。
“真的假的?你莫不是在忽悠我?二十出头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后院里没有一个姬妾?这倒是有些稀奇了,你为何如此清心寡欲?你看你这一身皮囊,嫩得能掐出水,你必定出生富贵人家,虽然相貌不大好看,可你钱一扔,姑娘不就送上门了么?又穷又丑才会没人要,你好歹是个富家子弟,为何身边没有娇妻美妾?看你这神态,也不像是自卑自弃的……”
颜天真自顾自地说了一串,蓦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莫非你对女子不感兴趣?你……不会是断袖吧?”
云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这一回连点头摇头都懒得。
又穷又丑的才没人要,在她看来,他虽丑却富?
对女子不感兴趣就是断袖?
这理由真是牵强。
老说他丑……
得亏了他不是自卑自弃的丑陋之人,否则被她说几回,必定愈发颓废,把她记恨上。
她这人,跟你不熟的时候摆出各式各样的虚假脸孔,跟你一熟悉了便什么话都敢于直言,她还真是不怕他记仇……
“你生气了?”颜天真见云泪眸光清凉,连忙道,“你我都这么熟悉了,我说几句真心话有何不可?莫非你想看我对待他人时那种假惺惺的模样?你不知道,出了这仙乐宫,我就不以真性情待人了,人虚伪得久了,总希望能做回自己。我演绎过各式各样的人,有妖娆艳丽的狐狸精,清纯可爱的小仙女,高贵冷艳的青楼花魁,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趾高气扬的小辣椒……你若是看见我曾经演绎过的那些脸孔,会觉得我精神分裂,多重人格。”
云泪闻言,桃花美目中的凉意褪去,转化为一丝讶然。
他知道她擅长于见风使舵,却不知她竟然能变化如此多的面孔。
倒也是……蛮辛苦的。
“你不就是气我说你丑么?大不了我以后不说了……”颜天真嘀咕道,“男子相貌磕碜不要紧,重要的是有人格魅力,虽然你连话都不会说,但我满欣赏你的呢,你若是又会说话又玉树临
风,那是何等风采?隔着千山万水我也会把你追求到手的。”
云泪:“……”
也不知她这话说的是真是假。
没准是对他这个‘丑男’的安慰呢?
将易容膏在她的锁骨上抹匀了,他白皙的指尖轻轻按揉着那涂抹了易容膏的部位。
颜天真感受着他的指尖在锁骨上游移,竟有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她说不上来。
似乎有一种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
咳。
又想多了。
涂个膏药而已。
片刻的时间过去,云泪收回了手。
颜天真低头一看,锁骨上的那三瓣花印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皙光滑的肌肤,那一片假的皮肤,看上去十分自然,并无违和感。
颜天真望了一眼自己手上那块没用上的假皮,挑了挑眉。
原来易容膏搓着搓着就能与肌肤相连了,这门技艺不错,改日要学。
“云泪,你等会儿,我去拿一套太监的衣裳,你先穿着,我这仙乐宫里没有正经的男装,你的衣裳,我回头帮你清洗。”
颜天真说着,便去拾起云泪带血的衣裳,离开了屋子。
宫人们都会有好几套换洗的衣裳,颜天真去了洗衣池边,顺走了一件晾干的衣裳,布料看上去十分光滑崭新,一看就是新衣裳。
将衣裳带去偏殿楼上给了云泪,颜天真便又下了楼,捡起了她那把因为打斗而掉落的羽扇。
到了被云泪杀死的那刺客边上,颜天真将羽扇从那死尸脖子上抹过。
羽扇里的暗钩,在死尸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个刺客身上没什么伤口,想必云泪是用内功将他打死,所以,留的是内伤,无外伤。
她没有内功,因此,她必须在死尸身上创造伤口,如此一来,验尸的人一看尸体,就会将脖子上的伤口判为致命伤,报到宁子初那儿,人就是她颜天真杀的。
决不能让宁子初知道这仙乐宫里有一个内功高手的存在。
颜天真起了身,出了仙乐宫。
夜虽已深沉,可小皇帝一向不是个会早歇息的人,他时常看奏折看到很晚,且……年纪轻轻便伴有失眠,常常睡不好。
所以,她这个点去打搅他,他或许还没睡下。
到了长央殿外,果然灯火未熄,颜天真便到了殿外守着的宫人前,求见宁子初。
宫人进了殿去禀报,不多时,就出来回话了。
“颜姑娘进去吧。”
颜天真踏入了长央殿,看见的便是宁子初坐在书案之后,正将一本奏折放下。
颜天真走到书案前,跺了跺脚,“陛下!天真又被刺杀了,你管不管?”
宁子初闻言,望着她,眉峰微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