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31
吵,吵,吵,依旧是没完没了的争吵,第二天的谈判方一开始,双方又吵成了一团,尽管言语不通,彼此间却各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地争个不休,忙乎得双方的通译嘴皮子都起了水泡,噪杂的声音在大殿里轰鸣不已,不止是侍候在殿中的东宫宦官们全都为之头晕目眩不已,就连李显也不禁为之皱紧了眉头,但却并未出言喝止,而是任由双方与会人员自由发挥着,殿中的气氛着实是火爆非常。
“禀殿下,程登高来了。”
就在与会双方辩争连连之际,却见高邈从殿外急匆匆地行了进来,并未理会正争得面红耳赤的双方大员,紧赶着直趋前墀,一躬身,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李显的心思自然不曾放在那场无聊的争端上,正寻思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破局,这一听程登高来了,不由地便是一愣,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站起了身来,一声不吭地向外行了去,一众正争持不下的双方官员们见状,自不免都有些疑惑在心,一时间竟忘了要往下吵了去,全都拿眼看向了李显。
“本宫有些小事待办,去去便回,诸公只管继续议着好了。”
一见到众人的眼神都扫了过来,李显倒也没让众人多费心思,笑着解释了一句,而脚下并不稍停,自顾自地便出了大殿,一路缓步向宫门处走去。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甘露殿原本离春华门便有些距离,加之李显走路的速度也并不快,待得到了宫门处,程登高都已是等了多时了,然则一见到李显的面,却连句怨言都不敢说,紧赶着收起了脸上的焦躁之色,疾步抢到了李显身前,恭敬万分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程公公此来可有甚要事么?”
李显虽是极其不待见程登高,可也不致于无故发作于其,脸上虽无甚笑容,言语倒也还算是和煦。
“回殿下的话,老奴乃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传旨的。”
程登高是怕极了李显的,回答起李显的问题来,自是谨慎得很,除道明正事之外,万不敢扯旁的事务。
“有劳程公公了,高邈,备香案。”
一听旨意来自高宗,李显的眉头立马不为人察地便是微微一皱,可也没甚旁的表示,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而后提高声调吩咐了一句道。
“诺!”
李显有令,高邈自不敢怠慢了去,恭敬地应了诺,指挥着一众小宦官们抬来了香案等物,不多会,便已将接旨应备之物尽皆备齐了。
“圣天子有诏曰:大食者,蛮荒小国也,若不臣属,灭之可也,今既惧而来归,朕当许其宽仁,然,朝廷自有规矩,岂容化外之国斤斤计较,着太子李显率诸有司人等与之详议,以半月为期,彼若再有猖獗,朕定当不饶,钦此!”
程登高腰板笔直地站在了文案后头,摊开卷着的圣旨,略一清嗓子,拖腔拖调地将不甚长的圣旨宣了出来。
“儿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登高所宣的这道旨意显然并非高宗的本意,而是武后在背后捣鼓之结果,其用意自然是不想给李显有丝毫拖延时间的机会,用心不可谓不歹毒,然则李显却并无甚不满之表示,规规矩矩地谢了恩,而后伸出双手,接过了程登高递交过来的圣旨。
“太子殿下,圣上还等着回话,老奴就不多耽搁了,告辞,告辞。”
一交割完圣旨,程登高你是一刻都不想多留的,紧赶着便出言请辞道。
“嗯,程公公辛苦了,好走!”
接完了旨之后,李显的心思似乎重了不老少,自也无心跟程登高多啰嗦,只是不咸不淡地吭了一声,将程登高打发了去,自个儿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半晌不曾稍动上一下。
“殿下。”
高邈指挥着一众小宦官们将香案等物都收拾了去,回头一看,见李显还在原地发着愣,自不免颇为的担心,这便从旁轻唤了一声。
“嗯。”
李显看似忧虑重重,其实心里头却是暗自窃喜不已,不为别的,只因这道旨意不单不会令李显为难,反倒给了李显一个借题发挥的良机,不过么,在盖子没揭开前,李显却是没打算说破,更不可能有所表露,迷惑战术虽老套,这等时分却也好用得紧,李显也乐得让武后先高兴上一把,到时候再给其狠狠地泼上一盆凉水,岂不乐哉,当然了,这心思李显自个儿知晓便是了,却是不会与高邈分说的,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便即转身向宫内行了去。
“唉……”
一见李显有些个魂不守舍,高邈心中的忧虑自不免更盛了几分,但却不敢再多问,只能是微微叹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李显的身后,这等情形一出,自有人紧赶着去报知了武后……
所谓的谈判从来都不会有平和之场景,尤其是在彼此皆有顾忌的情况下,互相攻讦也就属寻常之事了的,这不,烦人的喧嚣从第一天便开始了,到了第三天的午时都已将至了,也没见到有甚改观的迹象,素来肃穆的甘露殿就这么被双方官员吵成了斗兽场,若不是有李显这个大唐太子在压着阵,指不定双方都不知要演上几番全武行了。
“诸位,午时将至,就先到此罢,都先去休憩一二,申时再继续好了。”
接连三日听人吵架实在不是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儿,尽管李显心不在此,也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听着,可还是被吵得头晕眼花不已,精气神自也就好不到哪去,可待得见从殿外匆匆而入的李耀东极其隐蔽地对其做了个手势之后,李显瞬间便精神了起来,也不管下头元万顷正慷慨激昂地发表着演说,一压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诺!”
李显开了口,诸般人等自是不敢有甚不满的表示,哪怕被李显此举生生噎了一下的元万顷也只能是乖乖低头应诺不迭,自有一众小宦官们迎上前去,招呼着双方官员到宫中偏殿用膳、休憩。
“殿下,告急文书已至兵部,此际差不多该转到刘相处了。”
待得众人退下之后,李耀东忙不迭地疾步抢到了李显身前,声音极低地禀报了一句道。
“好,来人,备车,本宫要即刻入宫面圣!”
李显等了如此多天,等的便是这么份急报,此际自不肯有丝毫的耽搁,紧赶着便呼喝了起来,此令一下,东宫里可就忙碌开了,好在东宫人等都是久经历练之辈,虽忙而不乱,不多时,车马已是齐备,待得李显上了金铬车,大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地向龙首原上的大明宫赶了去……
“启禀娘娘,裴行俭、刘仁轨二位大人来了,说是有紧急军务要报。”
时已近午,批了一上午折子的武后精神虽尚是不错,可肚子却是有些饿了,刚将手中的朱笔搁下,正打算传膳一用,却见程登高从屏风后头冒了出来,疾步抢到文案前,小心翼翼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军务,甚的军务?”
武后前日方才跟越王商议过前线军务会否起变化之事,这冷不丁的军务可就来了,当即便令武后心神为之一凛,紧赶着出言追问道。
“回娘娘的话,老奴也不清楚,先前曾问了,奈何裴相不肯明说,只是说要紧急面见娘娘。”
程登高跟随武后已是多年,自是知晓武后的性子,这一见武后脸色不对,心中不免便慌了,自不敢稍有耽搁,忙不迭地出言解说了一番。
“宣!”
一听程登高如此说法,武后的心思立马便更重了几分,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还是不敢太过耽搁了去,这便一咬牙,挥手下了口谕。
“诺!”
见武后没有追究自个儿的意思在,程登高悬着的心立马便是一松,哪敢再多留,紧赶着应了诺,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御书房,不旋踵,已是陪着裴、刘二相从外头又转了回来。
“臣等参见天后娘娘。”
一见到武后面如沉水地高坐上首,裴、刘二相自不敢有所失礼,各自疾步行上前去,恭谨地大礼参拜不迭。
“二位爱卿请起罢,来人,给二位老相看座。”
武后尽自心急着想知晓所谓的军务到底是甚个情形,可该有的礼数却是没忘,温和地虚抬了下手,吩咐了一句道。
“谢娘娘隆恩,臣等有紧急军务要禀,吐蕃故地起乱了!”
军情紧急,裴行俭身为首辅,自感责任重大,谢了一声之后,也没去就座,紧赶着便将军情禀了出来。
“什么?怎会如此!”
武后原本以为这军情该是出在波斯前线的,可一听是吐蕃故地再度起了乱子,心头猛地便是一跳,竟自失惊地站了起来。
“现有红山宫紧急军报在此,请娘娘过目!”
一见武后失态若此,裴行俭自不敢稍有耽搁,忙一伸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军报,双手捧着递到了武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