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半夜了,有点起风了。
一名日军的机枪手就在黑暗中守在武家坡的外围的一个土丘上。
关于日本人姓氏的由来,有一种说法,说是最早的时候,日本人是没有姓氏的。
当他们需要给各家取名字的时候,就根据自己的居住地来取,也有的说是根据那男女媾的地点来取的。
真真假假,谁又会去考证这些事情呢。
所以,谁管这名日军机枪手叫龟田、井上、山田或者渡边呢反正,现在他已经很困了。
他随着自己的队伍,白天一路急行军,到了这里之后就和中国军队打了起来。
从头半夜一直折腾到了现在,在最后一次看表时,已经快凌晨4点了。
可是他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再困自己也绝不能睡!
只要自己熬过了这段黑暗,天也就亮了,而天亮了之后,就是他们大日本皇军的天下,他的机关枪、迫击炮就都可以发挥出威力来。
而不是像今天夜里被人家折腾的草木皆兵,好像哪里都没有敌人,又好像到处都是敌人!
在他前方四五十米的地方,那里有一片树林,虽然树林不大,可是在战斗的时候,他也看到那里闪烁过枪火,而他也往那里打过枪。
当时本来他的分队长是派了四个同伴要去攻占那片树林的。
可是谁曾想,那四个同伴在到达树林的边缘的时候,他们本以为还会升起的照明弹,却没有再次升起!
在那种情况下,那四个同伴根本就不可能再返身回来,因为如果那边树林里真的有中国军队的话,那四个同伴就等于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对方,他们也只能进入到树林里。
然后当天地间只有星辰在闪耀的时候,那片树林里边有枪声响起,是那种中国人所使用的毛瑟短枪所发出的特有的急促的连射声,甚至他还听到了有同伴的喊叫声,他听清了一句,那是武藤在喊“支那人”!
然后枪声与喊声就同时消失了,那四名同伴就没有再回来,他知道自己这四名同伴,完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自己这头不再打起照明弹,那就证明不让他们进攻。
这个日军的机枪手也只能在这里警戒了。
随着时间的延续,渐渐的困倦代替了仇恨为。
为了克制那不断袭来的困意,他甚至在黑暗中解开了自己上衣的几个扣子,让那凉风轻轻的吹去自己的睡意。
可是风有好处,就也有坏处。
每当有风自远方来,前面那片小树林就会发出“哗啦哗啦啦”的响声。
这个时候,他就格外担心那些中国士兵会借着这种声音的掩护靠近自己这里,他便坚持着用自己的枪管和自己的那双眼睛,凝视着那代表了死亡的黑暗。
远处又有“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又来风了,于是那“哗啦啦”的声音依次递进,直至他身前的那片树林里发出了更大的“哗啦啦”的声音。
这名日军机枪手紧张了起来,他把本是抵在肩头的枪托又抵紧了一些,歪着脑袋瞄着前方的树林,而耳朵却在倾听。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就听到了一种夹杂在树叶哗啦声中的杂音。
他把手缓缓的放在了扳机上,把枪托顶在肩窝上,同时右脸颊也贴在了枪托上接着听,以确保自己听到的不是一种错觉。
日军的这名机枪手同样是老兵,他当然知道人在紧张的时候总听着一种声音,心中会臆想出不同的声音来,他必须得排除自己所听到的声音是自己的一种错觉。
他开不开枪,其实也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
中国军队攻上来了,那是必须要开枪的,可如果不是中国军队上来了,只是因为自己错听了就开枪了,那么后方势必还会打出照明弹来。
可是就在先前他的分队长告诉他们,现在他们大队所携带的照明弹已经不多了,要省着用,这也是他不能随意开枪的原因之一。
想想也是,刚接到出发命令的时候,他正在和自己的同伴大讲特讲支那的女人,然后所有人在命令声里齐齐闭嘴,集结后很快就出发了。
当时上面的军官并没有告诉他们这次战斗的任务是什么,可见出发的很仓促,所以所携带的弹药给养便有限。
而到达了这里,他们固然知道了,这次是要打中国军队的一个营,可却没有想到,这支中国军队是如此难缠!
虽然这是一场夜战,可是这名日军士兵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那就是这回他们打日本皇军的伤亡肯定要超过对方,这对于他们大日本皇军来讲无疑是极其少见的,也是一种耻辱
那风已经吹过来了,他感觉到了敞开的脖颈处的凉爽,而前方的树林,由于风过了那哗啦的声音便已经小了起来。
可这个时候,他确认了,自己所听到的那种杂音,不是错觉,那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一种声音。
可是,那是什么?他却有些困惑了。
那声音不是很大可是却有着一种低低的沉闷,就像马蹄踏在大地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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