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哥，你过来一下。”

就在许琅还在思索这种熟悉感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秦明月对许琅喊道。

秦明月的声音打断了许琅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径直走到秦明月那边，眼睛瞥了一眼地上已经被重新盖上白布的尸体，就问道：“尸检有结果了？”

秦明月脸色凝重而复杂的看着许琅，冲着许琅点点头。

许琅以为是杨荣伟的尸体被凶手造成这个样子，尸检起来有难度，就安慰道：“现场如果没有什么结果，就把尸体带回去再说。”

然而，面对许琅的安慰，秦明月却摇摇头，看着许琅，沉声说道：“是他。”

“什么？”

秦明月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许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是一愣，随口问道。

“他回来了，是他做的。”

“谁？”

许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秦明月的神色，在话刚一出口，许琅顿时想到了一个人，随即，他的脸色就变得极其的阴沉和难看起来。

许琅知道秦明月说的他是谁了，如果许琅没有猜测的话，应该就是他了，许琅看向秦明月，秦明月也看着许琅，两个人四目相对，然后，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老秦，到底谁啊？”丁昊穹看着打哑谜的许琅和秦明月，既感到好奇，又感到疑惑的问道。

“孙文耀。”

“孙文耀。”

许琅和秦明月不约而同的看向丁昊穹，又异口同声的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是他？”

丁昊穹先是一愣，随即惊讶的说道。

许琅脸色难看的摇摇头，他也没想到凶手会是孙文耀，刚才，他还在想自己在看到杨荣伟尸体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如果凶手真的是孙文耀的话，那么，这种熟悉感就可以解释了。

“你们凭什么说凶手就是孙文耀啊？怎不可能说，杨荣伟的死状太过于恐怖，就说是他所为吧？”丁昊穹显然还是暂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许琅没有解释，秦明月却说道：“在李昭菁案件之后，我仔细的翻阅了孙文耀的档案，包括他以前做过的每一起尸检的录像，我都仔细的看过，杨荣伟身体上的伤口，不是一般的刀具造成的，而是......”

说到这，秦明月扬了扬手里小巧而异常锋利的解剖刀，细小的解剖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幽幽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就像是此刻许琅他们的心情一般。

丁昊穹不在说话了，他看了看秦明月手里的解剖刀，又看了看许琅，眉头紧锁起来。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气氛也变得异常的凝重而压抑起来。

“不过，到底是不是孙文耀，还需要对尸体进行进一步的尸检，从初步尸检的结果来看，孙文耀的嫌疑很大。”秦明月也许是看到现场的气氛变得如此的压抑，他开口说道。

闻听此言，许琅抬起头瞥了一眼秦明月，然后对其他人说道：“把尸体带回去再说吧。”

许琅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疲惫，不知道是连日来的忙碌奔波而身心疲惫，还是因为杨荣伟终于出现了，却变成了一具尸体而感到无奈，还是因为孙文耀再一次出现，而感到疲惫，总之，许琅整个人的状态此时都不太好了。

秦明月深深地看了一眼许琅，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收拾自己的工具，让负责搬运尸体的警员注意点，不要损坏尸体了。

樊阳她们在对现场进行了一番仔细的勘察，但是，结果不太理想。

现场是望海街，虽然这里比较偏僻，过往的行人不多，但是，在许琅他们赶到之前，现场就已经遭到了破坏，虽然在现场发现了很多足迹，但是，这些足迹的主人是谁，有没有凶手的足迹，樊阳暂时也无法确定，不过，通过采集到的足迹鞋印来看，这些足迹应该没有太大的比对价值。

现场没有血迹，没有发现凶器，除了被腰斩成两截的尸体之外，现场异常的干净，干净的让人很不舒服。

秦明月的尸检工作结束了，尸体也被搬运到车上了，樊阳现场勘查的工作也结束了，现场也没有继续封-锁的必要了，于是，许琅就让王所长解除了现场的封-锁，而许琅他们则带着杨荣伟的尸体，回到了CSY。

————

在许琅他们回到CSY之后没多久，杨荣伟已经落网的消息迅速的在公安系统内部传开了，连日来一直在协助CSY对杨荣伟进行搜捕工作的警员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感到兴奋。

杨荣伟落网了，这就意味着案件的侦破，从之前调查的结果来看，S市从去年开始发生的一系列强-奸诱-奸未成年女孩的案件，可以告破了，接下来就是从杨荣伟的身上打开突破口，让其认罪，只要有了杨荣伟的认罪口供，基本上这起案件就侦破了，可以一脚给检察院，写结案报告了。

对于如何从杨荣伟身上打开突破口，如何让其认罪，交代犯罪事实，这些参与搜捕工作的警员并不担心，

毕竟，他们只是协助调查而已，这些问题交给CSY的人去做就可以了，对于他们来说，杨荣伟终于落网了，他们的搜捕工作终于可以结束了，接下来，就等着结案，等待上级的表扬就可以了。

大部分警员在得知杨荣伟落网的消息之后，几乎都是这么想的，甚至，S市公安总局局长田永春在得知杨荣伟落网之后，也是这么想的，他第一时间给许琅打了电话，询问情况。

案件结束了吗？

似乎是结束了，杨荣伟落网了，而近期发生的系列强-奸幼-女案件，也在凶手的身份确定之后，基本上算是告破了。

可是，杨荣伟死了，而且死的非常的凄惨，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案件真的结束了吗？许琅不这么认为，恰恰相反，许琅认为这可能只是开始，不但许琅这么认为，CSY所有的成员都有这种感觉，因为，杀死杨荣伟的很可能是孙文耀，那个消失了六年多的男人，又出现了。

田永春在给许琅打电话，询问情况之后，得知杨荣伟死了，而且凶手很可能是孙文耀的时候，田永春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让许琅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许琅他们在回到CSY之后，秦明月就带着杨荣伟的尸体，直接去了法医解剖室，而樊阳也拿着从现场提取到的众多证物，也去了化验室，对这些证物进行化验分析，罗佳妍则负责去联系博阳县的公安同志，让杨荣伟的家属来S市认尸，至于赖邳，他没有跟许琅他们一起回到CSY，而是去了城南派出所，把第一报案人老王头带到CSY来。

丁昊穹去联系交管部门，把望海街附近的监控录像调取过来，毕竟，不能总让吕星黑进对方的系统，直接获取这些视频，做事还是要按照规章制度来不是吗？

许琅在放下手机之后，准备去田永春办公室的时候，吕星叫住了许琅，他告诉许琅，丰嘉小区的监控视频查看有结果了。

许琅本来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听到吕星这么说，许琅这才想起来，就走过去询问吕星发现了什么可疑线索。

吕星没有说话，直接给许琅看了两张照片。

照片不是很清晰，有些模糊，一看就是视频截图，不过，许琅在看到照片之后，本来就凝重而难看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快递员服装的男人，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一个快递模样的盒子，对方低着头，没有拍到正脸，但是，从对方帽檐下露出的斑白头发，可以确定，这是一个老人，而从其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男人的正脸，还是这个男人，不过，他身上快递员的服装已经不见了，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衣，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穿着的一双黑色的鞋子，至于是不是皮鞋，照片上没有拍到，只拍到了一点轮廓，男人的头上还是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看不清楚长相，而这张照片上，男人不是低着头，而是抬起头，眼睛看着摄像头，很显然，他知道那里有摄像头。

让许琅脸色难看的是对方的举动，对方一只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一只手举起，四根手指弯曲，只有一根食指竖着，是一个一，似乎，对方是想通过就监控告诉看监控的人什么。

男人的手，十分的白皙光滑，上面没有一丁点的皱纹，让人感觉这不是一个老年男人的手，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手一般，让人感到很怪异，很不舒服。

许琅看着照片上男人竖起的食指，瞳孔剧烈的收缩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认出了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文耀，尽管对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是，许琅还是认出对方了。

“这是哪里的监控？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许琅在沉默很久之后，转过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吕星。

“这是小区门口的监控。”吕星回答道。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许琅死死的盯着吕星的眼睛。

吕星被许琅盯着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连忙解释道：“之前再查看监控的时候，我以为对方只是个快递员，就没有在意。”

“你以为？”许琅加重了语气。

似乎是察觉到许琅要发火了，吕星连忙说道：“第一张照片是小区门口的监控，但是，第二张不是。”

“嗯？”

许琅一愣，疑惑不解的看着吕星。

“准确来说，第二张照片的监控我们没有。”吕星看着许琅说道。

“什么意思？”许琅问道。

“第二张照片只有一张照片，而且，还是我在查看监控的时候，有人发给我的。”

“谁发给你的？”

吕星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对方使用一个软件发给我的，发完之后，对方的账号就没有了。”

许琅眯起眼睛，看着吕星。

看了好一会之后，许琅才问道：“对方是通过什么软件发给你的？”

吕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软件，而是一个网站。”

“什么网站？”许琅皱着眉头问道。

“暗网。”

许琅一愣，随即就知道那是什么网站了，于是，就问道：“对方除了发给你这张照片之外，还有什么？”

“没有了。”吕星摇摇头说道。

“真的没有了？”许琅问道。

“琅哥，你还不相信我吗？真的没有了。”吕星急忙说道。

听到吕星这么说，许琅没有再问什么，而是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沉思了片刻，对吕星说道：“把照片发到我手机上。”

说完这句话，许琅就起身离开了CSY办公区，去找田永春了。

————

当许琅来到田永春办公室的时候，推开办公室的门，许琅发现田永春没有坐在办公桌后面，而是站在办公室窗户旁边，背对着许琅，头上有浓密的烟雾袅袅升起，显然，他正在抽烟。

听到开门声之后，田永春微微转动了一下脑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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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琅关上办公室的门，来到田永春的身边站定，也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田永春在看到许琅来了之后，把手里拿着的香烟盒递给许琅，许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香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烟，两个人就这样在窗户旁边开始沉默着吸烟。

原本就烟雾缭绕的房间，随着许琅的加入，顿时烟味就愈发的浓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抽了第几支香烟之后，田永春率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沙哑，可能是烟抽多了导致的。

“杨荣伟真的死了？”

许琅点点头，说道：“死了，尸体被腰斩成两截，现在就在法医解剖室里。”

“是他做的？”田永春在沉默片刻之后，又问道。

“根据初步尸检结果来看，应该是他。”

许琅没有去看田永春，而田永春也没有看许琅。

田永春在听到许琅给出的这个答案之后，他抽烟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香烟燃烧的温度给烫到了。

又是一阵沉默，长久的沉默，两个人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田永春又开口问道，这一次，他没有在香烟熄灭之后，在点燃一根香烟。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这起案子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许琅没有去看田永春，而是又抽出香烟盒最后一根香烟点燃，语气沉重的说道。

田永春没有反驳许琅的话，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听听许琅的答案而已，而许琅的答案和他一样，这让田永春心底的那一丝幻想彻底的破灭了。

“除了尸体，还有什么可以证明是他吗？”田永春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许琅没有说话，而是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给田永春。

田永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的难看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正是刚才吕星传给许琅的照片，那个男人冲着镜头竖起食指的照片。

孙文耀这个人，无论是许琅，还是田永春都不陌生了，他们都和孙文耀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在孙文耀辞职失踪之后，他们都对孙文耀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调查，而正是因为这种调查，这种深入的了解，让他们都感觉到孙文耀的不一般，更何况，前段时间才刚刚侦破的李昭菁案件，更是让他们再次领略了这个失踪好几年的男人的手段。

许琅和田永春都希望孙文耀能够再次出现，因为这样就可以想办法逮捕他，知道很多真相和秘密，可是，他们又不希望孙文耀出现，因为孙文耀是‘常师爷’的人，而‘常师爷’的人一旦出现，往往都意味着悲剧的发生，命案的再现，而他们每一次出现都会死人，而且还不是死一两个那么简单，许琅他们不想看到有人死亡，于是，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们都感到很无奈。

现在，孙文耀再次出现了，而李昭菁的遗言也一语成谶了，他回来了，而他在出现的时候，就以这种方式露面，这让许琅他们的压力很大，一个几乎是完美翻版的黑色大丽花案件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杨荣伟是第一个，那么，第二个又会是谁呢？是杨紫菲吗？还是某个许琅他们不知道的陌生人？还会有多少人会死去？甚至，田永春现在在想，杨荣伟真的是第一个吗？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田永春问道。

许琅苦笑一声，笑容苦涩至极，他摇摇头，说道：“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先把眼前的案子侦破再说。”

田永春点点头，知道许琅说的没错。

接下来，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了，在一番沉默之后，许琅离开了田永春的办公室，而在许琅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隐约听到田永春说道：“要变天了，又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