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香跟秀竹姗姗来迟,还未到约定的时间,她们也以为时间还早。
哪里想得到,等她们赶到前厅时,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一个齐佳,坐在那生闷气。
齐佳此时已脱去了平日的伪装,脸色阴沉沉,像是快要下暴雨。
“小姐!”媚香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便走进来给她请安。
齐佳瞥她一眼,嘲讽的说道:“你来晚了,错过了好时机,后悔去吧!”
“怎么会?老爷不是说要让客人看我们的表演吗?”媚香大惊,抱着琵琶的手,慢慢收紧,心里既焦急又郁闷。
齐佳玩味的看着她,“走了就是走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也可以追出去,说不定找到机会,仍然可以一展你的技艺,反正你也时常到外面表演,让那些男人们对你垂涎三尺,是你的拿手戏嘛!”
齐佳当然看不上媚香等人,在她眼里,这些女人都是物品,跟养在外面的花草没有什么分别,拿来讨好男人的欢心罢了。
一旦她们过了最好的年纪,人老珠黄了,就只有被贱卖的份。
媚香听出她话语里的羞辱,垂着头,心里把齐佳骂了几百遍,但是表面上却不敢跟她对抗,“小姐说笑了,奴婢只是齐府养的舞姬,所有的一切都是老爷给的,奴婢怎敢质疑小姐的话!”
秀竹站在后面,不敢上前。
她们都知道齐佳性情古怪,时笑时恼,谁也摸不清她的喜怒,她们平常都会尽量避开,不与她接触。
听说曾经有一个冲撞她的舞姬,对她不恭敬,后来人消失了,再被发现的时候,是舞姬的尸体,被弃在齐府外的阴沟里,身上都是狗咬的伤痕。
虽然只是听说,但是齐佳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此。
“媚香不愧是媚香,说的话滴水不露,听说你昨晚也被他拒之门外,真叫人好奇,他怎么能拒绝你这样的美人呢?”齐佳慢慢走到她身边,两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媚香进门的时候,一直是低着头的,没敢抬头看齐佳,即便看了,也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没有细看。
此时,两人距离非常近,她又被逼着抬头。
所以,她很清楚的看到了齐佳的脸。
“小……小姐,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媚香惊恐的瞪大眼睛,说话都结巴了。
齐佳皱眉,“什么怎么了?”
“小姐感觉不到吗?秀竹,快去拿镜子,”媚香惊叫道。
她刚才尖叫的时候,秀竹就已经抬头了,自然也看到了齐佳的脸,她的反应跟媚香一样。
此时听到媚香的话,赶紧四处找镜子。
齐佳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出了问题,猛地推开媚香,摸向自己的脸。
没有啊,还是很光滑,也不痒不痛,能出什么事!
秀竹找来镜子,迟疑着递到她面前,吓的也不敢说话。
齐佳接过镜子,恨恨的瞪她们一眼,大惊小怪,没用的东西。
可是当她慢慢将镜子移到眼前时,如遭雷击。
“啊!”
惊悚刺耳的叫声,惊飞了屋顶的鸟儿,半个齐府的人都听见了。
砰!
齐佳摔了镜子,双手捧着脸,一直后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她的脸上,竟然遍布好几块红色有瘢痕,像是丑陋的胎记,从皮肤底下冒出来的一样,乍一看她的脸,绝对会吓到。
很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秀竹小声的说道:“会不会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洗一洗,也许就能洗掉呢?”
齐佳像上抓住了救命稻草,“对,一定是的,你们快去打水,快去打水啊!都愣在那里干什么!”
她一声吼,吓的他们四散逃走,不过还是有人给她打来了水。
齐佳有些魔怔了,其实她已经猜到,根本不可能是沾了脏东西,但是她在心里不愿意承认。
洗了又洗,搓了又搓,根本不用别人来告诉她。
看着水里的影子,她就知道结果了。
娇嫩的皮肤都要搓烂了,可是那些丑陋的有如胎记一样的东西,还是原封不动的,趴在她的脸上。
“佳儿,这是怎么了?你大吵大叫的干什么?”齐韵被下人叫醒,头还疼着,摇摇晃晃的就来了,心情很不好,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哥!你快去请大夫过来,我的脸……我的脸……”
“脸?”齐韵努力睁大眼睛,当看见齐佳的脸时,脑子立刻清醒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你碰到了什么?”
他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才多大一会,怎么就成了这样!
齐佳哭着坐到地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韵还是叫人请来大夫,在齐佳的闺房中,给她看病。
老大夫把脉,整整花了三刻钟,一脸的纠结。
齐韵回房洗了把脸,又换了衣服,便过来守着了。
妹妹出了这么大事,他怎么不担心。
一个女孩子,脸毁了,一切就都毁了。
“大夫,她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吃错了东西?”齐韵急切的问。
老大夫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又摇了摇头,“看脉象,没有中毒混乱的吉迹象,她的脸上也没有红肿起疹子,所以也不是过敏,具体是什么原因,我还得回去想想,我先给她开点清热去燥的药,看看再说。”
齐韵心凉了大半截,怕就怕没有结论,找不到原因。
他们齐府不缺好东西,只要有病,找到治疗的办法,再用药,总会好的。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老大夫写好了方子,让齐府的下人去抓药,随后便走了。
齐韵坐在床边,看着她的样子,直叹气。
此刻齐佳已经用丝巾,把脸蒙了起来,她没脸见人了。
媚香跟秀竹两人也没有离开,就在旁边站着。
犹豫了下,媚香问道:“少爷,奴婢有话,
不知能不能说。”
“有话就说,本公子没空跟你们猜心思,”齐韵心情压抑到了极点,府内后宅出了事,父亲一定会怪到他的头上,但是这个锅,他真心不想背,也不愿意背。
媚香有点紧张,缓了几秒才说道:“奴婢觉得,事出必有因,小姐可以回想一下,在这之前,接触过什么,或者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也许就能找到关键呢。”
齐佳突然睁大眼睛,片刻之后,她飞快的从床上坐起,眼中尽是恶毒,“我想起来了,那个沐夫人临走时,她摸了我的脸,一定是她,不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摸我的脸?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肯定是她捣的鬼!”
越想越觉得没错,有些事一旦她确定,不是她也得是她。
齐韵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幽幽的叹息。
无凭无据,怎么去求证?难道要逼她承认吗?
那个女子,一看就是有心机,也有手段的人,齐佳那点小聪明,根本就不够她看的。
“小佳,这个事还得从长计议,等他们回来,我去替你探探口风,你不可擅自决定,也不能单独去找她,听见没有?”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大哥,你去忙你的吧!我要休息。”齐佳缩进被子里,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她需要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该怎么去对付那个女人。
哥哥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这个事急不得,她没有证据,她需要证据,或者她去求,跪着求她。
齐韵离开之后,媚香跟秀竹也退了出去。
秀竹看到齐佳的脸,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好可怕,二小姐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万一她的脸再也好不了,那可怎么得了。”
媚香冷笑了下,“她这是自作自受,谁叫她成天扮可爱,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以为什么人都能被捏在手心里呢,现在翻船了,受着吧!”
秀竹看了她一眼,有些于心不忍,“媚香姐,你也别这么说,脸对我们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不过那个沐夫人莫不是会什么邪术?不然的话,怎么摸一下,就能把人的脸毁了呢?”
媚香摇摇头,“我不知道,在没有搞清状况以前,咱们还是别去招惹了。”
媚香害怕了,如果真的是她,那么这个女人一定不好惹。
秀竹胆子小一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媚香姐说的对,还是别招惹了。
鹏城最繁华的街市上,沐青箫拉着巧儿,闲庭信步的走在前面,替她开路。
“我们要去哪?”巧儿戳了戳他的背影。
“带你去见一个人,”沐青箫头也不回的说。
巧儿心中好奇,嘴上却没问,知道他在各地都有分堂,鹏城肯定也不例外。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沐青箫竟然带着她,停在一间青楼的门口。
此时还是中午,青楼还没有开始营业,大门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门外也很冷清,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要带我来这?你确定?”巧儿指着青楼的红木漆门问他。
沐青箫笑了下,握紧了她的手,“娘子可别想歪了,我们绝不是来这儿玩的,进来找个人,不信的话,你跟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拉着巧儿,上前推开了门。
大厅里空空荡荡,连打杂的下人都不在,楼上的厢房也紧紧的关着,里面香粉味道挺重,巧儿有些不适的捂住鼻子。
她知道青楼里用的香料,都不是普普通通的香料,里面多多少少都掺杂了助兴的东西,闻一点没事,可要是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吸入的多了,自然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说是助兴的东西,倒也没有那么的邪恶。
只要男人不动心思就可以,挺考验男人的定力。
就在这时,楼上一间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身姿妖娆,面容疲惫的女人。
她穿的很清凉,里面一抹抹胸的裙子,外面罩着一件又薄又透的纱裙,走起路来,裙摆像荷叶一样飘动,很是漂亮。
女人扒在栏杆上,笑盈盈的望着下面的人,“二位牵着手走进来,可真是够奇怪的,既不像来玩,也不像是要卖身,更不像走错路,难不成是进来参观,想看看我这丽香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沐青箫也不看她,拉着巧儿上了楼,朝她走去,“他们到了吗?”
艳娘咯咯的笑,“宗主还是一点幽默都不懂,夫人跟着他肯定很憋闷,男人啊,除了会疼人,还要会逗人开心才行!”
沐青箫对她视而不见,直接越过她,走到最里间的厢房,本想用手推门,但是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用脚踹门。
巧儿在经过艳娘身边时,朝她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便明白了,这个艳娘,绝不是普通人。
她的眼睛里,没有青楼女子的轻浮,她的眼神很坦荡。
她看着艳娘的时候,艳娘也同样的看向她。
与她的感觉不同,艳娘第一眼看到她,再到此时,两人离的近了。
艳娘也同样看清了她的眼中,没有嫌弃厌恶,她只是看着,带着点好奇,一点不解。
这第一眼,便让艳娘喜欢上她了,果然宗主找来的媳妇,就是个与众不同的。
“砰!”
一声巨响惊醒了,里面呼呼大睡的人。
“谁谁?”葛大壮一个翻身,从榻上跳起来,剑已经拔了出来,防备的左看右看,可就是对不上门口站着的人,好像这些只是他本能的反应。
问了两声,眼一闭,身子一倒,又躺了回去,呼噜打的震天响。
沐青箫拉着巧儿走进去,先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又走过去,一脚踢在葛大壮的屁股上,“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的跟猪一样!”
葛大壮被踢疼了,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砸吧了两下嘴,挠了挠腿,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眼睛瞪的像灯泡,“宗……宗主,你怎么在这儿?”
紧接着,他无意识的转头,这才看到亭亭玉立,站在那儿的孙巧儿。
葛老兄倒吸了口凉气,浑浑噩噩的脑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整理自己的衣服头发,“这……这位姑娘是谁?她怎么在这儿?”
他万分庆幸,上午来的时候太累,衣服鞋子都没脱,倒头就睡,不然丢人可就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