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郡主遇刺,马匹受惊,飞快往前冲。牟渔见情况不对赶紧骑马追。转弯处马匹知道转弯可车被惯性甩出山路,连人带车一起翻下山崖。因是冬日,马车内车窗紧闭,门帘厚实,又是侧翻,朝阳根本没能从马车里跳出来,只来得及把两个孩子都推出去,就连车带人坠下山崖。
两匹马被拉下,一匹的前蹄还在山崖上扑腾,牟渔试图拉住马车上的缰绳阻止坠势,却只是缓了缓,然后连他自己还有马都带了下去。牟渔情急之下把马匹的缰绳都切断免得还要拉着两匹马,但马车和朝阳郡主的重量也不轻!
牟渔使出了洪荒之力,手掌磨出了血也不放开,却止不住坠势,半个身子很快被拉出去。
他身边跟着的微生疏见情况不妙,大喊:“大统领,放手啊!”见牟渔一脸破釜沉舟的决绝,微生疏意识到不妙,一把抱住牟渔的腰……但实在距离悬崖太近,两个男人一起被带了下去……
一切发生在电石火花间,其他锦衣卫没追上,根本来不及救援。
锦衣卫战力强,三两下打垮刺客,抓了两个活口绑了,就派人冒着风险攀爬下山崖看情况。破碎的木料,一些血迹甚至皮肉散落的到处都是。
没绳子,爬不下去。崖边枯藤树枝比较多根本看不见下面,但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估计是凶多吉少。然后锦衣卫听见哭声……却是微生疏钩着距离崖边不远的一些枯藤树枝,在那里大哭。
“是大统领把我推开的,他自己跟着郡主掉下去了。”微生疏哭道。
……
锦衣卫只好分工行事,一边找当地人了解山崖的情况,一边找来长绳攀爬下去寻找……
王梓光趴在悬崖边上大哭,一边喊着娘,一边扑腾想下去找朝阳,被锦衣卫拉住了。智圆小和尚还有点懵,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生死关头,一只温柔却有力的手,爆发了根本不像一个女子的强大力量,将他推出了马车外,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
智圆一直很喜欢这个和善的郡主,又见王梓光这样伤心,智圆的眼睛发烫,却强忍着眼泪安慰王梓光。王梓光虽机灵,但朝阳郡主把从前的旧事瞒得死死的,所以他并不知道智圆其实是自己的兄弟。
……
等沐慈在石秩保护下,同乘一匹马下山过来的时候,已临近黄昏,锦衣卫在老乡的指导下,顺着山崖一处比较平缓的地方下到了崖底。
石秩把沐慈绑在背上,也顺着绳子爬了下去。倒不是沐慈体力废,他现在好多了,而是他得留着体力精神力,以备应对突发状况。
崖底,马车已经碎了,虽然朝阳的马车是经过沐慈这边的工匠改造的,车体采取了一部分钢铁加固,但从这么高的山崖掉下去,即使是现代的大卡车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锦衣卫趁着黄昏的微光在附近寻找,虽然有挺多血迹,还有一匹摔得稀烂的马,但并没有找到任何尸体或者残块。沐慈抬头往上看,崖壁上长了许多树枝藤蔓,道:“也许两个人被勾住了逃过一命。”
只希望是这样。
锦衣卫也如此想,借着上面抛下的更长的绳子,两个擅长攀援者爬上山崖查看,果然在一层比较茂密的树中找到了鲜血淋漓的两个人。
也不知道牟渔是怎么做到从马车里救人的,锦衣卫找到他们的时候,牟渔正垫在朝阳身下,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将朝阳郡主整个人圈在怀中。朝阳郡主呼吸稳定,听见声音她还有一点意识,张开眼看了一眼,说了一声:“赶快救他。”才昏迷过去。
石秩也跟着攀上来,把两人侧翻免得继续压迫伤者,然后摸摸牟渔的脖子,道:“心率低,但还活着。”但伤势很重,鼻息轻若不可闻,牟渔身上还在不停淌血,血腥味浓重。
沐慈闭上眼睛,探出最近修炼了内功增长到七级初期的精神力,分出细丝从流血多的位置进入牟渔身体,跟随涌动的水流状,找到了“漏水”的好几个地方,然后用精神力能移动物体的特性,将破碎的两条大血管,一条中型血管的两端扎紧。为保险起见,沐慈还是扯下额头玉带把大臂扎紧,又把牟渔压住了肺部的一根断掉的肋骨做了复位,伸手往牟渔的后腰摸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截刺入后腰的木头。
“放担架,抬上去!”石秩吩咐。
沐慈道:“左侧躺,一定要稳定,轻一点别震动。”
石秩吩咐下去,担架下来,可锦衣卫并没有办法将牟渔的手掰开——牟渔即使重度昏迷,濒临死亡,也不放开保护朝阳郡主的手!
石秩道:“把两个人一起抬上去!护国公左侧躺。”
最后锦衣卫只好把两副担架绑在一起,将两个人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吊拉了上去。
……
山崖上,乐镜已经搭好了两处简易的帐篷,准备救人上来就赶紧实施手术……如果人没死的话。
当然,他不希望任何人死。
乐镜一个人不可能照顾得了两个,锦衣卫飞鸽传书让人将附近会动手术的医者都召集过来,如果能招个女医就更好了。
刚好今天谢四娘没入宫,沐若松被定王扣在了家里。锦衣卫快马来报,请谢四娘的时候。定王听闻女儿坠崖的消息,当即眼前一黑差点中风。
贤世子扶着父亲懵了一瞬间,赶紧道:“阿松你马快,带着四娘赶紧上山,别耽搁,你姑姑等着救命!”世子妃杨氏已经让人把沐若松专用的神驹准备好了。
这对陌生的小夫妻也顾不得尴尬,同乘一匹马很快赶到事发地。
乐镜一见连面纱都来不及戴的谢四娘,简直谢天谢地:“好在是你来了!”虽说事急从权,可是动手术要脱衣服的,伤口多还要脱
光,若叫个男医者给朝阳郡主诊治,事后掰扯不清。
因为人还没救上来,沐若松赶紧去崖边打听。谢四娘一贯不乱走,就抱着王梓光安慰了一下,又摸一摸智圆长了一点头发的脑袋,道:“我不能陪你们了,要做术前准备。”然后丢下两个孩子,穿了新的干净大褂,包扎好头发,就进了医疗帐篷洗手,检查并把工具消毒。
等待的过程,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天都要黑了,帐篷里点了无烟蜡烛竖起了聚光银镜,谢四娘就听得锦衣卫说:“上来了,都没死!”
八个锦衣卫抬着一张大担架,进了大帐篷。跟着一起过来的有石秩背着的沐慈,还有一旁的沐若松。但这会儿谁都没工夫说话。沐慈一路都闭着眼睛用精神力给牟渔止血。
再轻巧稳定,一路也多少有点颠簸,伤势比较轻的朝阳郡主已经醒了过来。可牟渔的手还是没办法掰开,朝阳挣扎,沐慈赶紧道:“姐别动!阿兄胸骨骨折,别造成二次伤害。”
朝阳就僵着不敢动了,见牟渔伤成这个样子,不禁泪水涟涟:“他会死吗?”
“有我在就不会!”沐慈肯定道,然后说,“姐,你试着说服阿兄,告诉他你安全了,让他放开你。不然待会没办法救他。”
朝阳充满感动的轻轻的摸牟渔的脸:“我安全了,阿慈来了,别担心我,把我放开吧!”这样的话,朝阳重复说了十多遍,牟渔的手臂才自动放松,然后……垂软了下来,搭在担架外不详地摇晃着。
朝阳撑起一点身体,担心道:“他没事吧?”
沐慈又道:“你再告诉他,‘你死了我也会死。’他就没事了。”
朝阳也顾不得脸红,赶紧扑到牟渔耳边大喊:“你不能死,听见了吗?你死了我怎么办?”她想着往日这个男人一脸严肃的送花给她还非说是沐慈送的,在暗中帮她把一些麻烦的事处理掉……然后她想到今天的凶险,想着她在马车里被撞击得近乎昏迷的时候,听得牟渔喊“双手抱头!”。
那时候朝阳万分凶险中真有一种“尚在人间”的喜极而泣。
还没等朝阳抱住头,牟渔就在散开的车中把她拉出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护着她,自己垫在下面一路下坠……
那一刻,虽然死亡触手可及,可朝阳却来不及感到害怕,在这温暖厚实,能扛起整个世界的怀抱中,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
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的,最大的安全感。
朝阳郡主找到牟渔的手,紧紧握住,感性道:“你死了,我不独活,听见了吗?牟渔,我说到做到!”
其实这话,在坠落的时候,朝阳就想说了。
……
定王和贤世子夫妇坐着马车赶过来。定王想冲进挂着医疗旗的帐篷,却被锦衣卫挡住了。定王心疼心急,一腔的怒火,就像火山要爆炸。他刚想发飙,沐若松赶紧道:“姑姑被护国公护着,只是一些轻伤,别担心。护国公在手术,万分凶险,不能被打扰。”
贤世子也过来劝,朝阳包好了脑袋,吊着一只上了夹板的手臂,被谢四娘扶着出了帐篷。定王上下打量她,却不敢碰,问道:“乖乖,还伤到哪里了?”
朝阳终于在大难后见到了最可信赖的父亲,可怜兮兮的哭惨了:“我没什么事,都是牟渔护着我,可他……不见得能……”
定王张开手臂将女儿抱在怀中,之前因为牟渔的强势,两人算有点小过节。但这会儿定王对牟渔充满了真心感激,把全部财产和未来不多的几年阳寿给牟渔都行。
定王轻拍女儿,真心安慰:“没事了,他也不会有事的。”又问,“楚王是不是在里面?”
“嗯!”朝阳应。
定王松口气,笃定道:“他真不会死。”
这句话大家都赞同。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对拥有神奇本领,不断创造各种奇迹的沐慈,都有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贤世子拍开抱着朝阳的腰哭的小外甥,问:“知不知道是谁想伤你?”
朝阳摇头。
定王想到沐慈的种种神奇,又想起沐慈那神经病一样克己守法讲规矩的死样子,眼珠子一转,抱着朝阳道:“好了,我们也帮不上忙,跟我回去吧。”
朝阳摇头:“我不走,我守着他,看着他没事了才行。”
定王这会儿也没想到男女之情上,也一贯知道自家女儿重情义,自己不好走,就对贤世子使个眼色道:“赶紧去处理你的事去,王府那么多事……”
贤世子愣了一下,世子妃杨氏捅了他的腰眼,在他后背小声道:“去找真凶啊!”
然后嘛,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且这种报复行动,必须躲开事事讲规矩的楚王啊。
……
帐篷里。
乐镜协助,另有两个被带过来的医者也帮忙,由沐慈主持手术——将几乎变成破布娃娃一样的牟渔再拼凑整齐,缝合起来。
沐慈也顾不得许多,精神力全开,吩咐道:“后腰刺入物不能被碰到,侧着进行手术。小腿骨开创性骨折,乐镜清创消毒复位。大腿骨关节错位,你!复位后上大夹板。胸骨有4根骨折,你!给我固定钉!”安排好了分工。
乐镜拧眉:“他后腰刺入的木条不先处理吗?”
那地方初步判断是肾脏!
沐慈道:“他不能趴着,胸部断骨刺入肺部更麻烦。”
乐镜给开放型骨折清创,被点名的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