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被这变故惊住,个个犹如被点穴,呆立当场。总有一种闯祸的感觉,偷看沐慈脸色。
沐慈……
忍不住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
沐慈心志强大,似乎任何事都无法撼动他,永远都是淡然平静的。
谁都没见过沐慈外露情绪,更别提他现在……
近乎失态。
大家十分忐忑。
牟渔微不可查轻叹口气:“都回去吧,有些话……都别再提了。”别再拿沐若松的身份说事了。
大家当然不敢再提,也没有谁再对沐若松的忠心有疑义——并不是谁都能这般毫不犹豫,义无反顾的。
……
况且大家也不忍逼迫。
沐若松削发,虽是对沐慈的知遇、信任无以为报,又何尝不是大家把这么一个好好的小青年,逼到了这份上,非要用这么决然的方式,削发明志。
大家心里不好受。
想来,沐慈心里肯定更不好受。
大家悄没声息离开。
牟渔看了看这对小情人,又是一声长叹,离开这里,还体贴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
沐若松刚才是一时激|情,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能动手。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吓住了,呆呆看着手中发髻。
再看沐慈强忍着失态情绪,他更是愣了!
待大家离开,沐若松才忐忑喊了声:“殿下……”
沐慈依然闭目握拳,没应他。
“殿下……”沐若松更小声,不敢碰触他。
沐慈才睁开眼,黑曜石的双目中不再是永恒的平静,满是复杂的情绪激流,泛着着晶莹流光……
沐若松心疼又着急:“若缺,你……”
“我该拿你怎么办?”沐慈扑到沐若松身上,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你这个傻瓜……我该拿你怎么办?”沐慈喃喃。
沐若松听出了浓浓情深与满满心疼,他眼眶微热,喉头有些堵,将手中匕首和发髻放下,也紧紧抱住沐慈,心里却是甜的,哑着嗓子说:
“我没事的。”
沐若松不解释,不抱怨,简单一句“我没事”,便把自己所做的事,会有的后果一肩扛下。
他真的成熟了。
沐慈寻找沐若松的唇,轻吻、轻咬:“子韧,我爱你。”
沐若松有些愣愣的。
沐慈轻吻沐若松的唇角:“我爱你。”
沐若松才听懂了,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我爱你!”
沐若松的呼吸急促,心跳失速……
“吻我,爱我,子韧!”沐慈用热烈的亲吻,表达自己在一瞬间汹涌的爱意。
“我也爱你……”沐若松迅速抱紧沐慈,回应这个吻。年轻的身体在今天清晨才初尝极乐,很容易回忆亲吻抚摸带来的巅峰美妙,又因心灵产生共鸣,更觉销魂……
房内,温度持续上升……
……
第二日清晨,沐若松是在轻柔的“骚|扰”中醒过来的,沐慈已经醒了,正用充满温柔情意的目光看着他,一下一下玩他被削短的凌乱头发。
沐若松才想起来,摸一摸自己长短不一的发,略不好意思:“有点乱……”
沐慈既喜爱,又心酸,笑道:“你什么样子,我都爱看。”
沐若松想起沐慈的那一声声“我爱你”,只觉得心中满是安稳,忍不住傻笑,心满意足轻抚沐慈顺滑的黑发:“你不要剃发了……”
他很高兴,能为沐慈做点什么,而不是只受沐慈照顾。
他更高兴,能得到沐慈的爱。
沐慈吻他一下,温柔如水:“我不剃发,子韧,只要你不想让我剃,我就永远不动头发。”
沐慈是说到做到的人,沐若松才松口气,一下一下顺着沐慈犹如黑瀑的漂亮头发……
温存良久,两人才起床。
沐慈拿着沐若松割下的发髻:“这个给我吧?”
沐若松点头,目光复杂。
沐慈将沐若松的发髻,珍而重之找了个匣子存放,又问:“家里有剪刀吗?”
“有的。”沐若松找一把剪刀给沐慈,并不怕他再剪自己的发。沐慈应下的事,就一定能做到的。
沐慈拉了沐若松坐在凳子上,抓着他长短不一的乱发,温柔道:“我给你理一理。”
“别,让别人理吧。”
“不,我就想亲手给你理发。”沐慈道。
沐若松喜欢沐慈灵巧的手在他的发隙间穿插,也爱沐慈对他的用心,便不再拒绝。
沐慈拿了他洗浴用的大毛巾给沐若松围着。
然后……这个才说自己时间精力有限,应该把宝贵时间花在刀刃上的人,却一缕一缕,细细给沐若松修剪着头发……
“你啊,可真狠……”沐慈亲了一下沐若松头发最短的头顶,“贴着头皮削过去的,好险没伤着。”
“没事的。”沐若松不好意思。
一缕一缕柔软的黑发,被沐慈搜集起来,也放在匣子里,越积越多。最后,沐若松的头被理成了一个帅气的小平头,额前留了短碎发,更添潮男范儿。
当然,只是以华国审美为准。
虽是沐慈喜欢的,可他知道,在大幸朝,再帅气的小平头,也只会与小和尚等同,并不好看。
沐慈心疼,从未有过这般的心疼,他捧着沐若松脑袋,伸手插入那短短的发茬感受柔软中略带刺硬的触感,低头一下又一下轻吻沐若松青色的头皮,目中满含让人溺毙的爱意:“很英俊,子韧,我的爱。在我心里,你今天最英俊!”
甜言蜜语的情圣技能都点满了,说得沐若松心软如绵。
“若缺……”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
nbsp;……
贤世子找到借口,说是自家大侄儿又缺席家族每日晨练,自己借此翘了晨练,一大早就过来看情况……他昨天已经听说沐慈逼着谁做出表率,第一个剃发了,却打听不出到底是谁。
贤世子一晚上没怎么睡踏实,心里总有不妙的预感。
因为,沐慈的人昨天是从他家大门出入的,除了沐若松和牟渔两个,其他人并未有剃发的。
贤世子没办法不担心,因为把他家大侄子和牟渔放天平上,必然是自家侄儿吃亏。
牟渔并没有守在卧房门口,贤世子也没见到沐若松,抓心挠肝,却见着沧羽戴着银色面具,周身温度比牟渔还低,更不可能打听到什么。
主厢的小厅内,牟渔和两人一块儿用过早膳,沐慈雷打不动去做健体术。
牟渔盯着沐若松的青头皮,破天荒拍了他的肩:“子韧,脑袋上什么感觉?”
沐若松注意到这位护国公对他的称呼,从“北海郡王”变做“子韧”,心知自己被沐慈最重视的兄长承认。他忍着羞窘,傻傻地笑,摸摸自己的短短发茬道:“凉飕飕的,但是……感觉很轻松,有脱胎换骨的感觉。”
“真那么好?”牟渔摸摸自己的头,他今天都没束发。
沐若松福至心灵,脸色微变,赶紧道:“大将军,您可不能有这想法。”
牟渔不答,只道:“以后你跟阿弟一样,叫我‘阿兄’好了。”
沐若松知道这代表被对方家长承认,脸红耳热的,却不推辞,呐吶道:“阿兄。”又急忙劝,“有我就行了,真没必要都……”
牟渔无所谓:“我父母早亡,用不着对谁交代。况且你能剃发,我为什么不能?”
沐若松也下意识摸摸青头皮,拧了眉。
沐慈做完健体术走出来,看沐若松的神态就知道他想什么,目光柔和道:“今早给你家里人请安,我陪着你一块儿去。”
沐若松讶异张嘴:“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
沐慈好笑又摸了一把沐若松的脑袋:“你是为了我,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家里人?”又是一摸,坏笑,“再说,他们就算想骂你,看到了我,也不好意思的。”
沐若松却没有被这小玩笑安抚道,想起家人更忐忑,却还是强笑道:“不用的,我没事。”
沐慈却率先走过去:“走吧!”
牟渔道:“等等!”他招呼沐慈,“问你们一个问题,然后给我也剃一个!”
沐慈看着他,笑开了:“阿兄,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
牟渔揉一揉沐慈的脑袋:“少废话,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行,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剃发?”沐慈是敏锐的。
牟渔点头。
沐慈笑看沐若松:“子韧,你说吧。”
沐若松跟了沐慈许久,时常被沐慈有意识灌输许多超前意识,多少了解一点沐慈的用意了。他摸摸自己的头皮道:“剃了发,感觉轻松许多。没头发,少了累赘,一是方便训练作战;二来方便清洁,不会生头虱。而且……战场上以命相搏的时候,少了一个被敌人钳制(扯头发)的弱点,所以殿下才推行‘以剃发替代黥面’……”他看向沐慈,“我说得对吗?”
沐慈点头:“很正确,同时,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没时间浪费在打理仪容上。短发也会让人看起来精神,干净利落……当然你现在看不惯,以后会习惯的。”
沐若松想想一下,的确,不论是操练还是上战场,都是很累很辛苦的,脑袋又被厚厚头发包覆,最爱出汗,没时间打理,汗尘杂乱的又脏又藏头虱,的确不好。
沐慈又道:“再有,若是脑袋被伤了,也好消毒包扎。若发丝蓬乱内藏污垢头虱,治疗不方便,更容易感染。”
经过沐慈解释,沐若松便能理解他推行剃发的原因了,更觉得自己虽是一时冲动,却没有做错。
牟渔点头笑:“这些理由很充分。我就想着,阿弟你也一定是有深意才要推行剃发的。”他抓抓自己的发,喊了乐恕进来,“给我剃了!”
沐慈没说话。
沐若松却不安:“阿……阿兄,你不必……”
牟渔对他摆手:“大家都是自己人,单你一个人以身作则,我们都不剃,算是个什么意思?”
牟渔把剪刀递给乐恕,乐恕微不可查抖了一下。
这自然逃不过沐慈的眼睛,他道:“你是左都督,愿意剃发我不反对,但‘剃发令’只在军中推行,不扩大范围。且最好以说服为主,好好做解释工作。另外,已黥面的兵丁可免于剃发。”
乐恕微不可查松口气,放松了身体。
牟渔看一眼乐恕,想像了一下沐慈身边都是小平头……那场面……他便点了头,算放乐恕一马。
沐慈接过乐恕手里的剪子:“阿兄第一次剃发,我来吧。”
乐恕便在一旁看着。
沐慈手起剪落,很利落给牟渔整了一个超帅的发型,和他的脸型很搭配,显得干练又有型。
虽然大家眼里看来还是别扭,却比短短青头皮发茬顺眼多了……大家不敢说,沐若松剃得跟个小和尚一样。
牟渔看着自己发丝垂落,又挑眉问沐慈:“白霖,何秋军他们……”
沐慈笑:“叫他们自己看着办,最好在三军面前表态,让大家看着。”
牟渔幸灾乐祸大笑:“好极了!大家都剃了,谁也别小谁。”
一旁的沐若松心中感动,知道牟渔剃发,虽主要为了力挺沐慈,可他不在三军面前剃发,而是现在剃了,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若大家都剃了发,就没那么招眼了。
牟渔虽面冷手黑,可的确如沐慈说言,是个内心极温柔的人啊。
……
贤世子看着牟渔和沐若松两个青头皮,讶异地下巴都要掉了。再看沐慈一脸平静跟在一旁,简直了……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脑子一团浆糊,愣愣跟着三个人走。
等风中凌乱的贤世子恢复清醒,才发现三个人竟然……去的是定王府晨练所。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执意要参加晨练的定王已经……
看见这三个人了,其中,有两个青头皮……
我的天啊!
阿松,你可别把你祖父给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