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域从傍晚时飘雪，此刻地面已经落了半寸厚。
距离子时还有一刻钟，顾青初梦婆婆二人候在寨子北侧小山包后，与她们随行的还有八人分布在周围。
除了大祭司外，余下的七人皆不是山洞里的人，他们蒙着面，身手矫健，应当是藏匿起来的月神教教徒。
梦婆婆极为看重这次行动，连大祭司都出马了，这还是怕太多的人会惊动了天卫司，否则梦婆婆会带更多的人来。
“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有记住？”梦婆婆压低嗓音询问着。
顾青初点头说道：“梦婆婆放心，关于圣女的问题我烂熟于心了。”
梦婆婆点点头，越看顾青初越觉得满意，深觉自己当初选对了人。
“阿朝，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我……”梦婆婆话说了一半突然噤声，目光盯向了西面。
顾青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出现在不远处，对方脚步轻快运用这轻功迅速窜上了一根树干之上，隐藏在夜色中。
这人轻功极佳，踩过的雪只有脚尖儿点地拇指大小的痕迹，便是被发现，也不会被察觉出是人走过，只当是什么动物的痕迹。
梦婆婆皱紧眉头，冲着黑衣人躲藏的方向面露沉思。
子时到了，这是圣女对外放出信号约好的时间。
众人以为圣女会偷偷摸摸走出来，没想到对方身后被包袱直接从重兵看守的村寨门口出来了。
走的时候甚至还和守卫摆摆手作了个揖，让人惊讶的是那些个不假辞色的天卫司侍卫居然回了她，挥了挥手点下头算是告别。
“这就是圣女吗？”顾青初问着。
“是。”梦婆婆应答。
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简，小小的身影梳着两个丸子头，头上戴着的还是顾青初过年时给她买的喜庆红头绳。
只见小简绕着寨子半圈来到后面，走到背坡的位置，那个黑衣人出现了，接过小简手中的包袱，俩人同行。
大祭司问梦婆婆是否现在出手。
“再等等，离这里远些再说。”梦婆婆斥责别寨族长是软骨头，其实她同样忌惮天卫司。
这里距离天卫司太近了，她怕圣女见了他们不由分说乱喊乱叫，引来天卫司到时一团乱。
圣女与黑衣人走的方向是出东域那条路，走了大约半刻钟，梦婆婆下令出手了。
七名教徒拦在路中间，前三后四围住了小简的去路。
“你们是何人？为何拦我们？”小简呵斥一声。
“圣女，在外可玩够了？”大祭司与梦婆婆顾青初三人从一旁石后走出来，这架势就是大反派出场。
小简脸色一变，后退了两步。
她身旁的黑衣人迅速拔刀，将人护在了身后。
“这位好汉哪里人事？圣女可否介绍一下？”梦婆婆好似话家常一般，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愤里，她的声音尤为清晰。
小简叹息一声道：“惠灵，收起刀，你打不过他们。”
惠灵？
顾青初眼睛眨巴眨巴，这名字听着怎么有些耳熟？惠灵惠灵……顾青初猛地想起这是元锦沛和自己提过的名字。
是最初计划和小简相互制衡为妻子采药的东域人，她怀中藏着的发簪也是那人所做，奇怪，他不是离开东域了吗？
如此想着，顾青初看向惠灵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一丝审视。
来回扫看间，对方视线看向了她，顾青初迅速收回视线，眼前的人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我不会和你们回去。”小简绷着脸，视线直冲梦婆婆紧抿着嘴唇神色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你们要么放了我，要么带我的尸体回去。”
“圣女，你看看这是谁。”梦婆婆说着将顾青初推向前，然后摘掉了她脸上的面巾。
梦婆婆这人有心机，因为夜晚行动要穿夜行服，故此来时亲自为顾青初挽发，将她的发鬓梳得和画中一模一样。
原本不想做得太刻意，怕圣女心生怀疑，现在则是恨不得把顾青初往画中人相似打扮，说什么都要今晚将圣女忽悠回来的架势。
“你、”小简见到顾青初的模样大为震惊，欲言又止。
几个呼吸间微微反应过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顾青初问道：“梦婆婆，她是谁？”
好演技！自然不做作！
顾青初心里对小简的表演评价很高，这俨然符合她和元锦沛设定的情境，也更加让梦婆婆满意。
又让顾青初背问题，又给她梳画中人的发型，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对圣女造成的震撼么。
“圣女，她是您的亲姐姐，在她出生时体弱多病……”梦婆婆把之前和顾青初对过的那一套拿出来说了。
在梦婆婆说完后，顾青初走到小简面前，笑容温柔道：“对不起妹妹，我近日才知道你的存在，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
顾青初边边流泪，梨花带雨好不凄凉，一声声抽泣听得人心酸。
小简眼眶微红：“你是我姐姐？”
“是。”顾青初说着撸开袖子，露出了手肘处一块红色胎记。
“我听梦婆婆说你这里也有胎记，你看，我也有。”这只是证据之一，梦婆婆给她准备了不下五个证明她是亲姐姐的佐证。
为了哄住小简乖乖参加祭祀，梦婆婆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你……”小简还想问些什么，被梦婆婆打断了：“圣女，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小简看了眼梦婆婆，视线又落回顾青初身上，最后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说好。
梦婆婆领着圣女回到了西舟山后的溪子寨。
一行人走的时候梦婆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顶小轿子，是那种专门用来登山抬人的轿子，两根竹子搭着个椅子的那种，梦婆婆让小简坐在了上面。这大概就是圣女的待遇，顾青初认命地步行跟在旁侧。
一边走着顾青初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惠灵。
此人身材高大，不仅是蒙着脸，他用着黑布将这个偷连带着肩膀处都围了起来，大夏的夜行衣有很多种，他穿的是其一，通常是用来赶山路用的。
便是赶山路也少有人这么穿，因为阻碍视线，看她这边随行的另外七人就知道了。这种已经过时的款型，居然还有人会用。
一行人最终来到了西舟山的某处山洞，这里离有圣殿的溪子寨很近。
“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小简从轿子上下来，这语气对顾青初的身份既相信又有着怀疑。
梦婆婆淡笑着拿出腰间别着的水壶递给小简道：“圣女渴了可喝些水，在说阿朝身份之前，咱们先确定这位好汉的身份，毕竟有些内容外人知道不好。”
小简瘪了瘪嘴，眼神视线黑衣人过来。
黑衣男子走了过来，在小简的眼神示意下摘下了头罩。
——嗝
一道打嗝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抱歉赶路太急，我去旁边缓缓。”顾青初不好意思的弯身行了个礼，然后走到了一旁背对众人。
顾青初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狰狞”。
赶路急只是借口，实际上是猛然被吓得，谁能告诉她惠灵这个人为什么会是元锦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