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儿子还会为捐钱的事歉疚,韩总话锋一转聊起小韩露。
说这件事对小韩露的感触很大,不用再担心她想学医、想做医生只是“五分钟热度”。
韩家人说到就要做到,她上午当着那么多人面表过态,甚至赢得那么热烈的掌声。等到了学校如果不好好,将来毕业不了、做不了医生,她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值得一提的是,杨院长还邀请她寒暑假来医院实习,黄主任甚至打算收她为徒!可惜离家太远,如果这是江城的医院,小韩露将来的就业都不用担心。
韩昕没想到竟这么多好处,心想难怪那些有钱人要把钱捐给国外的名校呢。只要舍得花钱,孩子想上什么大学上不了?
……
父子俩聊天的样子,看着真的很温馨。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可以说之前这爷儿俩只是相认,但事实上并没有父子应有的感情。
现在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爷儿俩,葛素兰在看着很感动,一个人站在门口偷偷抹眼泪。
这时候,程文明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葛素兰连忙敲敲门,韩总下意识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请领导进来坐。考虑到他们可能会谈工作,一起聊了会儿主动出去回避,
程文明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笑看着韩昕道:“转院的事说好了,明天一早走。陵海人民医院那边,黄书记和张区长都帮着联系好了,也是单间,也是老干部病房。”
“谢谢程支,给您添麻烦。”
“麻烦什么呀,这都应该的。”
程文明笑了笑,接着道:“局领导打算组织刑警支队和留置支队的民警去机场搞个小型的欢迎仪式,张区长那边也打算搞。我觉得太夸张,知道你也不喜欢搞这些,就做主帮你婉拒了。”
能想象到如果不是“程疯子”,局里很可能会把警车开到停机坪,然后组织民警敬礼,甚至会安排女警送鲜花。
韩昕不禁苦笑道:“确实太夸张,我只是受了点伤,又没光荣。”
“领导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他们现在特别注重仪式感,觉得没有仪式感,民警就没有荣誉感。如果他们能过来看看,多接触几个像你和徐军这样的民警,就会知道有没有仪式感对你们这样的侦查员真不重要。”
“程支,徐军回来了吗?”
“他的事等会儿再说,先说你的事。”
程文明整了整警服,不缓不慢地说:“明天转到陵海人民医院之后,人家要帮你做全面的检查,可能要折腾大半天,比较辛苦、比较累,你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韩昕是真怕折腾,苦着脸道:“该做的检查已经做过了,怎么回去之后还要做,再说做CT、拍X光和彩超是要花钱的,我这儿有一大袋片子和化验单,带回去给医生看看不就行了,干嘛要花那个冤枉钱!”
“人家接受你这样的重伤员,就要对你负责。而且涉及到后续的治疗,人家不检查下不放心。至于医药费,不管花多少钱,又不用你自个儿出,甚至都不用局里出,指挥部会帮着报销的。”
“好吧,我听您的。”韩昕一脸无奈。
程文明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我问过黄主任,黄主任说你受这么重的伤,就算转回去之后治疗个把月能出院,暂时也不能考虑工作的事,起码要休息个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
“不算多,我那会儿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年!”
“您那是重伤,我这是轻伤。”
“子弹打中心脏,这要是轻伤,什么才是重伤?”
作为过来人,程文明知道他不想被领导同事当作残疾人对待,立马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你如果能配合治疗坚持锻炼,最多三个月应该就能康复,正好能赶上新警培训。”
韩昕笑道:“三个月还差不多,我愿意参加培训,用肖支的话说,这一颗早晚要补上。”
“我对你有信心,我等着你和小悦一起去报到。”
程文明微微一笑,接着道:“再就是你今后的工作,换作别人可能要调整下岗位,但你的关系早就调到了留置支队,所以不用再调整。”
韩昕岂能听不出程文明的言外之意,顿时愁眉苦脸:“程支,局领导这是打算让我退居二线?”
“心脏受伤不是其他部位受伤,局领导必须要考虑到你的身体。你一样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对小悦负责,对你的父母负责。”
“我没那么脆弱!”
“这件事没得商量,如果你实在不想呆在留置支队,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韩昕急切地问。
程文明笑道:“要么跟我去警官培训中心,要么跟你的老领导刘海鹏对调,让他去留置支队担任看护一大队的大队长,你回陵海接替他担任分局留置大队的大队长。”
真要是跟他去了警官培训中心,那就真成退居二线了。
至于跟刘海鹏对调,不但依然在“留置看护系统”,甚至将来想调到办案单位都调不过去。何况刘海鹏的爱人和孩子都在陵海,把人家调到市区,人家怎么照顾家庭?
不过领导这么安排,确实有领导的考虑。
韩昕权衡了一番,无奈地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留置支队吧。”
“这就对了嘛,既然穿上这身警服,就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程文明拍拍他胳膊,又说道:“你刚才不是问徐军吗,上个任务完成之后他就被调走了,现在的直接上级是你的老战友吕向阳,到底在忙什么,我不好打听,我也不知道。”
保密纪律每个人都要遵守。
韩昕一样不能打听,想了想追问道:“林承保团伙的案子侦办到了什么程度,上级有没有把那两个大老板从菲律宾引渡回来?”
“早引渡回来了,以前考虑到两岸关系,对他们手下留情,关几天就把他们遣返回去。结果他们不识好歹,居然变本加厉。据说有一年,几个骗子刚下飞机就在机场庆祝,说什么我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程文明越想越窝火,紧攥着拳头补充道:“现在不会再对他们手下留情了,该怎么查处就怎么查处,而且要从严从重!”
怎么查处是上级的事,韩昕对战果更感兴趣,好奇地问:“有没有缴获到点赃款?”
“这个行动很成功,赃款缴获到不少,只是不知道菲律宾警方提供了国际协助,会不会跟合作打击腐败案件那样,提出利益分配方面的要求。”
“连您都不知道?”
“别说我已经退居二线了,就算没退居二线,一个小小的副支队长,能管得了那么大的事?”
程文明反问了一句,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差点忘了,你们‘陈老板’刚知道你受伤的事,之前怕他担心,一直瞒着他的。没想到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话还没说完,他就决定过来看看你。”
韩昕吓一跳:“我都快转院了,他大老爷跑过来做什么?”
“不放心你呗,算算时间也该到了。他来看看也好,你爸一直想当面好好感谢下他,可一直没机会,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你爸都安排好了,我有幸受邀作陪,说不定还能喝上茅台。”
“我爸感谢是我爸的事,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
“这次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被‘狗庄’摸到了枪,还被‘狗庄’打中了……我是他带出来的兵,他以前是我们支队军事素质最好的,这跟砸了他招牌差不多,他肯定不会高兴,肯定会骂我的!”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程文明乐了,站起身轻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不能完全怪你,时间紧急,行动仓促,你都来不及跟那几个混混儿交代注意事项,几个嫌疑人就下山了,你们就要摸黑冒雨动手。整个过程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可以帮你证明。”
对指挥部而言,行动是成功的。
但对韩昕而言,行动不但失败了,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他这些天反思检讨过无数次,凝重地说:“是我轻敌了,总觉得只是几个‘狗庄’,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毒贩,应该不难对付。没想到姓林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抢过一次之后居然悄悄搞了把枪,还藏在车里。”
程文明劝道:“事情都过去了,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韩昕摇摇头,摸着嘴角说:“其实我有时间跟杨涛他们交代的,下山跟他们汇合那会儿顾不上交代,但下山之前可以打电话交代。”
“下山之后你要跟我保持通话状态,汇报别墅的情况,等我下达命令。再说技侦监听了那么久,都没发现林承保买了枪,你想不到很正常。”
“那边不是国内,那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技侦没监听到,但我不能想不到,可我偏偏就没想到,说到底还是轻敌,还是麻痹大意了。”
“别自责了,你是没想到,但徐军不是一样没想到了嘛。”
“徐军不是没想到,而是不需要想,因为我才是现场指挥,他只要执行我的命令就行。”
“好了好了,越说越扯,何况就算检讨也不是现在,更不是在这儿。”
“行,不说了,我得赶紧给陈老板打个电话,先主动承认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