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凤团(1 / 1)

“阿春!”长空就着刚才慕容行答应帮忙的高兴劲儿,就要一把揽过贺拔春庆贺久别重逢。侯聪声音不大地咳嗽了一声,长空已经把贺拔春搂在怀里了。贺拔春木然的一张脸,被揉搓得极为无奈。

“死猴子,贺拔校尉如今是皇上颁旨的使节,不可无礼。”侯聪说。但是语气里没有多少生气的成分,而且眼神似乎是欣赏着这一幕的,甚至放下了茶碗子。

宇文长空依旧抱着贺拔春,四下看了看,“又没有旁人。”说完,虽然把人家放开了,但脸上嘻嘻笑着,“旨意呢?”

贺拔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旨意是口谕,命武卫将军侯聪等人依先帝令行事。”

“就这?害我们等了这么久?”

“别乱说。”侯聪又管了宇文长空一下。“皇上要忙的事情很多。”

到了此刻,长空还是不相信又一个从大桐南下的、能带来故乡消息的人来了,他又去拉贺拔春的手,上上下下看着,然后将人家送到了侯聪旁边儿的椅子上坐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从青松的手上抢过一杯茶,奉献给贺拔春,“怎么样?你留下吗?”

贺拔春把茶碗子也放在桌子上,尽管旁边已经有了一杯。“皇上命我留下,作为使节,等着浴佛洗辱大典观礼后再和你们一起走”。

长空知道贺拔春比慕容行晚走几天,又不知道该问不该问,踌躇了一下先扯了个闲篇儿,“怎么样?你们家?”

好在贺拔春也不笨,知道“谁家谁家”的问题问的是什么,所以简简单单回应了一句,“郑家、李家、冯家出了点事。”

看来,新君的确是对大柱国将军们下手了。贺拔春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定了皇后的人选,是淳于家长枝儿的姑娘。”

长空觉得好像没有别的闲篇儿可扯了,就盯着贺拔春。

贺拔春自动说了起来——其实他刚到,又喧哗之中见了艳阳公主和成国礼部官员,到侯聪屋里办正事儿也不过才这一会儿,那件重要的事儿,连向侯聪说,都没来得及呢“三公主殿下据说在先帝驾崩前得伴御前,有一道先帝的遗旨,先帝爷说,为了国运,三公主不必守孝,三月内必须出嫁。这也是符合水龙先生预言。”

侯聪迅速看了一眼宇文长空。

宇文长空只知道三公主怀有身孕,是自己的孩子,根本没留下来问更多的事儿,就跑出了慕容行的落脚地,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儿。

贺拔春的语气里也没有任何起伏,他接下来说的话,连提前离开的慕容行都不知道,“这事儿,是惠王殿下在朝堂上提出来的,因此闹得人尽皆知。惠王说这是他算出来的。三公主又承认了。因此,目前,宫里常走动的一些先生们按照生辰八字等选的佳婿人选,都是温仪生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侯聪、宇文长空、独孤正和青松都眯起了眼睛,差点没想起来是谁。

然后,几乎是整整齐齐说出了一个字“哦。”

贺拔春明白,这是反应过来了。

侯聪一下子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把三公主与温仪生凑在一起,怎么听怎么像自己干的事儿。如果自己不在,那么——大毛,他心里的那道疤痕又被掀了一下。

侯聪忍着痛,喝了口茶,低声说,“惠王怎么混到朝堂上去了?没有幽禁?”

贺拔春说“本来是少出来的,连头七都没参加。不过,简大人自杀,田贵妃立誓前往寺庙吃斋念佛陪伴故主神灵后,就又在各种丧仪上出来了。”

田贵妃和简大人居然是这么个结局,也是令人感慨。

侯聪在心里沉吟,明白与其说是新皇着急下手,不如说是惠王自己动手了。一个王爷,身边的死忠势力,又是亲戚又是老一代人,忽然就变成这样了,难免不让人同情。新皇可不能允许他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肯定要硬生生再扶他一把,来显示兄弟间的感情。

这是好事,尽管惠王不是什么好东西。

令人稍微有些吃惊的,是惠王开始联合三公主了。

侯聪又想了一会儿,心里依旧浮现出了“大毛”这两个字。他为了避免让自己问贺拔春“你见到慕容行了吗”这句话,特地“哼”了一下。然后,颇为严肃地看着大家,“都听到了吗?皇上的旨意?依旧旨而行。”

“是!”

因为就只有独孤正和宇文长空在跟前儿,所以这声呼应听起来很寥落。

正好儿院里来了人,屋里也就安静了下来,独孤正迎了出去,发现来者是三公主府的长史官,他说公主殿下刚刚进宫去了,成国皇帝立即就要召见贺拔春,在宫中赐宴。

“这么说,公主殿下要做陪了?”侯聪问。

“是。”

侯聪站起来,说声“明白了”,送贺拔春出了院子。这下,晚上在细腰湖的约定,就要往后拖,三公主根本没忘,长史官特意叮嘱,”殿下既然不在,侯将军与阳献王殿下就略等等,顺延到明日。可好?”

宇文长空简直是随着长史官一起出门,头也不回就又跑去找慕容行。因为慕容行不在,就又往细腰湖赶,总算在街上遇到了。立即把改期的事儿告诉了他。

“哦,贺拔春来了,那你知道了?关于三公主的亲事?”

宇文长空有点而不能接受,“生辰八字是这么算,总不能现在就定了吧?再说,温仪生父母祖宗都在南边儿,连彩礼都不出?”

慕容行看着他,什么也没说,然后,转身走了。

到此为止,长空明白了——三公主嫁给谁,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他对自己笑了笑。

好吧。

都还没来得及牵挂过的人,也不必再牵挂了。亲昵也亲昵了,辜负也辜负了,如果说三公主有任何不得已,不用多想,那一定是她自家兄弟造成的。

周围的人影物影,从漂浮不定,忽然又清晰了起来。他甚至看清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店,在卖一种叫“凤团”的食品,似乎是肉香又似乎不是的味道钻入他从新天地清明的身体。长空走了过去。

“大嫂,这凤团是什么?”长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