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在独孤正早就住过的房间里陪他,长空和元又、荧光也在,一屋子人默默无言。
外头就是热闹的江南街市与河流,人来船往,人世纷纷。
独孤正第一个发话,把火撒在了元又头上,“要你还有什么用?一点周旋的事都不会做的?”
元又没有把火发回去,考虑到独孤正没有亲自在场,是从旁人嘴里得到的消息,反而比亲自经历还难过,只是废话一样解释了一遍,“我当时都傻了,我又不知道里头有什么故事。再说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还有,阿行要走,也没有给我留一句话。”
独孤正继续发火,“你让他说什么!白瞎了!小时候他替你挨了多少窝心脚呢?你但凡把用在女人身上那些力气拿出来,求求情,让他和大公子把话说开了,难道不好吗?”
“我哪有你那么多用在女人身上的力气啊!”元又终于忍不住,还是顶了起来。
“好了好了好了,”长空制止两个人,“我说你们啊,真笨。有这个功夫,小小一件事早就做完了!”
“什么?”两个人齐声问。
长空得意洋洋,“试探试探大公子的态度啊!气消了没,怎么想的。然后再做主意。”
宇文长空说的话竟然如此有道理,连荧光都连连点头,“大公子指明让你们兄妹跟他住在公主府,那自然你们试探。谁不知道阿正和阿又两个货和慕容校尉好呢,反而要避嫌。”
“我不住。我没几件行李,都带来了,我就住在这里,和你们在一起。”
长空等人一起反对,“那可不行,不要说你的任务需要时时刻刻和殿下在一起,大公子的话你敢不听吗?”
白衣刚想回答,一眼瞥见窗外和对岸站着个男人往这边看,二话没说,飞身出去站在了他对面。
长空一时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独孤正、元又、荧光齐齐跟上,把那个男人围在了中间。
独孤正扫了他一眼,看明白了,就是头几天“偷看”自己的人,“你是谁?只管来这里看你爷爷!”
“在下成国缮造营校尉秦贤,听闻理国小侯将军下榻此地,特来拜会。”
长空人情往来上倒是懂事,拱手就道歉,“那是我们莽撞了,请秦校尉容量。虽然不知道秦校尉找我们长官有何贵干,不过,小侯将军住在公主府,不在这边。”
秦校尉。
白衣的脑海里重复着这三个字。
其实,秦家叔叔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了。一时间不能去猜测面前的人,和当年的人有什么关系。她就只是站着,呆呆地看着人家。
秦贤也拱拱手,“不是你们莽撞,倒是在下莽撞了,那日就惊扰了这位公子。”他笑嘻嘻看看独孤正,“能请教诸位尊姓大名吗?”
从长空开始,先说自己的名字和职衔,又拉了拉妹妹的手,“我妹子,拂蕊校尉,宇文白衣。”
接着,独孤正、元又和荧光纷纷自我介绍。
“幸会,幸会,在下公事在身,诸位也公事在身,不多叨扰了。既然小侯将军住在公主府,那么尊贵的地方,在下也不便擅造,诸位可否转告小侯将军,如能拨冗,且去细腰湖畔。那里总是停着些客船,有一艘叫做独醒。小侯将军但凡要去,只要派个小哥去独醒拿我的名字定了座位,两刻钟内,必速赶往,绝不敢迟怠。”
说完这句话,秦贤还特意向独孤正笑了笑,拱手走了。五个人把话记在心里,一边问白衣为何不到公主府去住,一边回客栈,只看到侯聪玉身长立,一个人堵在大门口。
侯聪独自打听到“安置理国人”人的官驿所在,一路上已经招惹了不少目光和追随。话说平都的民生真不错,许多人闲来无事,专看热闹,少说有三四十个侯聪的爱慕者,男女老幼皆有,就围在门口盯着他,越瞧越喜欢。
他想起了自己为白衣买下的院子,如今隔了千里万里。还能一起回去吗?
如果没有她,这个人世就没有意义。
侯聪看到自己手下这个五个人晃悠过来,瞅见了自己,加快了脚步,只有白衣还在后面,走得不急不慢。他一生气,转身上了楼。在二楼徘徊了一下,竟然并不知道要往哪个房间去,只能转了两圈,幸亏白衣他们也就上来了。
一行人引着侯聪回了独孤正房间。侯聪撩起袍子坐了,看着白衣,“白天黑夜只管闹!来这里也不说一声!”
白衣叹口气,倒是没顶嘴,反而语重心长,“大公子,你不怕害臊,我也不怕。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他们几个都是自己人,我们也不用藏着噎着了——我呢,保护殿下的任务,不用非得住在公主府才能完成。你们都可以。先帝的命令,是让我做好最后那一步。你想让我住在公主府,也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想头,我不是不愿意,我是不能。先帝就没想让我活,新皇呢?至今连个旨意都没有,我们在胡闹下去,大家都得死。”
一顿话把侯聪说的心里泪千行。他憋了半天才开口,“你说的对,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要你活,我们帮你想办法。”说着说着,侯聪激动了起来,“大典上的事儿,我也做得到,非要你吗?”
“你又来了!”白衣声音没拔高,但是人急了,“非要和我争着去死吗?那还不是生离死别?那我更要远着你了不是吗?”
侯聪猛地站了起来,倒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但他没发火,吩咐“长空一个人陪我来,白衣爱住哪里住哪里吧。”
长空本来就是担心妹妹才跟过来的,现在已经看过了白衣的房间,担心还是担心,但是已经不成问题了,遂向后看看留下的人,跟着侯聪出了房间,又出了客栈。
本来侯聪就好看,现在加上了宇文长空,简直是一对璧人漂浮绽放在平都街头,身后跟着的爱慕者又增加了一倍。长空护在主子旁边,紧贴着侯聪走,看到长官脸色不虞,就连忙出主意,先拿别的话垫了一下,把秦贤的话说了。
侯聪听完,吩咐他,“今晚就办。”
“是。”
两个人又走了几步。宇文长空再次开口,“大公子,关于我妹妹的事儿,我觉得,得来强的。只要我舍得,你也就舍得。”
侯聪来了兴趣,“怎么个强法?”
“白家的事。”
“啊?”
长空故意把声音放低,免得闲杂人等听到,“白衣是白家的人。这件事在成国是个忌讳。如果白衣的身份被戳破,会怎么样?”
侯聪的脸上氤氲弥漫江河横流,“会抓到死牢关起来。就不可能跟个呆子似的不听我们的话,一定要去浴佛洗辱大典上当替死者了。”
“嗯哼。”长空觉得侯聪真上道,简直可以亲他一口。“接着说啊,大公子。”
“阻止白衣完成任务的人,就是成国人,而不是你我。至于莫昌的死活。”
侯聪顿了顿。“我们当然是希望完成先帝的嘱托,让他活,所以,还有时间从长计议。如果实在活不了,也只能信上天自有安排了!”
长空忍不住了,真的就抱过侯聪亲了他的脸颊一口。“大公子,我替我父亲谢谢您。”
身后爆发出一阵惊呼。
侯聪想打人,但是忍了。
他加快脚步回到公主府,告诉长史官晚上请公主单独喝酒。然后,就吩咐长空去细腰湖畔的“独醒”定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