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离(1 / 1)

长空拉着慧娘到楼梯上说话儿,“这事儿呢,既然确认了,就好解决了。”

“怎么办?”慧娘心里不是滋味儿,为白衣感到心疼与不甘,却又不好怪慕容行。只能恨幕后让慕容行这样做的人。

“第一,换药。我不想把事情闹破。最不想让大公子知道,坏了他和阿行的情分,就像你说的,那一步走出来,就退不回去了。到底谁让阿行这么做的,以后再想办法弄明白吧。我们装作不知道,让阿行继续下药。我们和青松商量了,把碗儿换过来就行了。”

慧娘沉吟了一下,“这个自然不难,做得到。再说,我觉得大公子和白衣姑娘吃这药也没几天,能倒得回去。”

所以说,世事无常,温柔干练靠谱的慧娘,居然和长空取得了默契。她还挺信任长空,又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第一,那第二呢?”

“第二你不用管了。”

“行,”慧娘答应得挺痛快,“关于第一,这事儿啊,要你来和青松说。”她叹了口气,“你们男人啊,哼,最是无情无义。我要是说怎么换碗碟,恐怕要疑惑我想杀他主子呢。再怎么样也换不来他的心。他信你。你想办法。”

“行。”长空也答应得挺痛快,而且好像挺认可青松——关键时候要向着主子,女人算什么,哼!

慧娘翻了个白眼,正好看到青松伺候完侯聪出来,她直接没理会,回自己房间去了。

长空先嘱咐了青松,意思是每次慕容行“护送”来的吃喝饮食,青松接到后就先和长空进行交接仪式。慧娘说的没错,青松对长空的信任就是胜过对她,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下来,一心想着是为了解决侯聪和白衣的别扭的。

这件事解决了,长空又目光如炬盯着青松,“另外,此后的日子里,我们一起努力,对大公子和我妹,进行隔离!”

“隔什么?”青松一头雾水。

“就是不许他们见面,不许他们接触!”

这次青松要问了,“这是元校尉的主意?”

“什么元校尉?你怎么只信他?他现在只顾着爬荧光的床他还知道什么?!听我的!”

“行吧。”青松打了个哈欠,不想想太多,反正在他心里,宇文家的人忠心耿耿,绝对不会伤害他主人侯聪,这就行了。

白衣瑟缩在被子里,只觉得冷。眼泪是忍回去了,可是伤痛不能。她的额头抵住那个和侯聪一模一样的傀儡娃娃,想得到一点点暖,但感受到的只是冰冷。前尘往事,一幕幕地化作半醒之梦,折磨着她。那个初见时14岁的少年,在中秋月下清冷清香,已经吸引了她全部的心事。以为他是个遥远的梦,不知道他悄悄在背后护过自己,不知道他一直抱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娃娃入睡,不知道他在后来总是执着于赢自己,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

招惹自己,说喜欢自己。

雨下起来了。白鹭镇上这客栈里,安安静静的老房子,安安静静的春雨声。这样的天气总让人觉得有无限的希望,因为树木花草与庄稼、牲畜、鱼虾,江南的一切都在生长。夏天要来了。

节气变化,季节交接,真真切切的夜,裹着白衣。

真切得,就如同他曾经做的那一切。

这样翻来覆去了一夜,天亮的时候,白衣方才打了个盹儿。没睡多久就忽然醒了,她撑着床起来,就听见哥哥在外头叫自己,“起来了吗?妹?”

“起了,哥。”

白衣给长空开门,迅速被哥哥推回了房间,还反锁了门。这下,白衣不醒也要醒了,瞅着长空忙忙碌碌的——手里托着个木托盘,上面碗碟具备,跟玩杂技似的,怕烫着妹妹,上下迅速扫了扫白衣,又试试她的额头,“没发烧,好,肚子疼吗?”

“痒。”

“那就好,那就结痂了。”

长空接着,跟西域舞女似的,举着托盘就开始在白衣房间里旋转,找了个地方把早餐放下,又开窗子,又打扫,又点香,然后问白衣要不要梳头、洗脸。

“我先吃。”

“这才乖。”

早上,慧娘亲自料理了吃食——她求着荧光把那两个女兵直接分给自己帮厨,在慕容行看来,一幅防备他下手灭口的样子——做的是馄饨面,又香、肉又多,不要说馄饨里头了,面条里都裹着小肉丸子,菜谱是经过长空改造的。

白衣固然伤心,但是口腹之欲大起,把馄饨面吃了个一干二净。

“太好了,真乖!”长空高兴得快拍巴掌了。加了“连根拔”的汤汁,全部进入了白衣的体内。

“妹,”长空拿着手帕子给白衣擦擦嘴角,又坐在白衣旁边儿把妹妹搂住,“我给你梳头洗脸吧。你听哥哥说啊,你这个肚子,不能大意,我觉得哈,你还是不要出门,什么都交给我。自然,该当差的时候也当差,我把你送到殿下房间。”

“嗯。”

“主要是,算了,再说,再说。”

长空想了想,“主要是不能见到侯聪”这句话,不如彻底不说了。交给自己负责就行了。

另一边儿,青松也又哄又劝,确保了侯聪把加了“情根种”的馄饨面与汤汁,也吃了个一滴不剩。

青松甚至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你高兴什么?”侯聪冷着一张脸问。

他自从从江里过来,整个人跟条僵尸似的,连青松都害怕。

“大公子,奴才是看您吃喝没问题,就放心了。”

“嗯,殿下那里谁当值?”

“现在是元校尉和独孤校尉。”

“白衣呢?”侯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可能是习惯了吧。——不,不是。

反正他问了,等着青松回答。

“在屋里呢。”

青松回答完,就笑嘻嘻看着侯聪。侯聪竟然不知道该在说什么,主仆两个就这样面面相觑,最终以侯聪垂下眼睛,让青松出去作为结束。

外头还下着雨,青松出去是出去了。侯聪木然地坐着,只觉得屋里空荡荡的。

一会儿,青松又带着洗漱的物件进来伺候。侯聪要自己匀脸,青松答应了一声,点上香,然后把窗子开了半扇。窗外是条街,香樟树绿意油油,侯聪擦着脸,从那半扇窗子望去,雨帘后面就是白鹭镇上的普通人家,风情画一般充盈素朴,让他觉得心情也好了起来。问了一声时间,他换了衣服,出门去查哨。

侯聪先去了莫昌的房间,问了吃喝细节,发现莫昌直接没有点香,三个窗子全部半开着,就为了赏雨,小炉子里自己和凌霄烹着茶,小桌上摆着一本书,元又与独孤正就在房间里守着。侯聪从这间房子的窗子往外望去,窗下还有四个兵士,向再远处看去,也有不引人瞩目的自己人在巡逻。

他满意了,点点头,和莫昌聊起了雨。

“江南风景好。殿下回到了故乡,睡得如何?”

“听雨而眠,自然是人间上好的事。”

“这雨下得温柔缠绵,殿下欢喜的话,也可以带着凌霄姑娘出去逛逛。”

莫昌笑了笑,“正是,希望小侯将军,记得咱们的细腰湖之约。”

侯聪看了一眼独孤正和元又,走出了莫昌房间,不知不觉,眼神飘向了白衣的房间。

她的房间紧闭,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