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追问(1 / 1)

子时,慧娘和青松在侯聪房里,安排下小小案几,青瓷碟子和白瓷碗。这些,都是慧娘一再坚持带过来的。“哪怕碎几个呢,我自己赔上,总不能让大公子用那些路上的脏东西。”出发前,慧娘就是靠这句话吵服了青松。

如今,碟子里切着腌渍青菜的段子,摆着鸡脯丸子,白瓷碗里盛了大半碗碧玉梗米粥。宇文长空、慕容行三个与荧光,趁热都吃了,等候侯聪吩咐。

侯聪把贺拔春的情况作了说明。荧光按了按佩剑,“大公子,我现在就去审讯李安都。”

侯聪摇摇头,“不可。贺拔春这个人,也只有八分可信。太子就更不能轻信了。他在那几个面前,说一切听李安都的,谁知道有没有在背后再留一个人?”

慕容行点点头,“的确如同大公子所说,那幅画在战争开始前就画了大公子临战的场面,且已经流入到将门之家和老百姓家里,不仅如此,关于画儿的传言,还把莫昌和宇文姑娘都牵扯进去,如果李安都不是太子爷安排那几个人里真正的头领,他也许就不知道真相。”

侯聪看着独孤正,“贾方在那个疯女家里,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独孤正回忆着,“他好像对那些香料挺感兴趣的,问了几句,还特意问在芳妹家住下的胡商,汉话如何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八卦样子。”

长空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看到侯聪瞪了自己一眼,“你怎么教的白衣?她怎么跑到那个铺子里向胡商买春药?还要喂我吃?这笔账,我差点忘了!”

“嗯?”除了宇文长空,大家都振作了精神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元又一边琢磨着要找时间和白衣聊聊——毕竟自己才是她情爱路上的指导老师,她可千万别跑偏了,一边看着侯聪,生气是生气,但脸上怎么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得意呢?

“你想得美!”长空翻了个白眼,“白衣买的就是香料而已。对,这都怪我!小时候我正和奶爸爸嘀咕春药的事儿,被白衣听到了。那,那,啊,你们懂得,我哪能说啊!我就骗她,说春药就是麻椒、苏叶那些东西,她叫习惯了,就没改。才没有别的意思呢!”

慧娘还没走,这时候赶紧帮忙辩白,“宇文姑娘真好,都是我和她抱怨过,这次都怪青松,香料没带够,没想到她心细,想着去买。”

侯聪唇角都快吊到太阳穴了,白衣不仅和慧娘也交上了朋友,为了自己,这么小的事都记得。长空的心里,一半针扎一半春风,心疼自己做哥哥多不容易,提醒侯聪,“大公子,这都子时过了,您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哦,对,”侯聪依然笑得像个傻子,“明日一早,毛,你,”他指的是独孤正,“叫上贾方,把芳妹的父亲请来,叙叙亲。毛,你,”他这次指的是元又,“你和荧光一起,带几个人,埋伏在街口附近,注意来往人等,等我下一步指示。”

元又看看荧光的脸色,缩了缩脖子,又被侯聪的脸色吓得伸了出来。

侯聪还在接着指派,“大毛留在我身边。长空你和白衣关照着殿下,青松,你和翠竹一起,有什么事,及时跑去通知荧光。还有,慧娘——”

慧娘福了一福,端庄谨慎,“大公子。”

“凌霄这几天如何?”

“一开始没说什么,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什么都不肯干。后来就嘟嘟哝哝骂骂咧咧了,先是抱怨碧霄,然后,就没人不抱怨。”

“那你给她加把火儿。该怎么着,你看着办。”

“是。”

安排完了,侯聪示意大家可以退下了。案几与碗碟都被撤走,长空等人也离开了他的房间。

他例外地打开门送了一下,只为了望望已经关了灯的白衣的房间。

再回到自己的床边,侯聪的半边儿身子和脑袋,依然是火热的。循环回忆着和白衣几个时辰前的分分秒秒。算算时间,离查哨还有一会儿。侯聪起身,趁着两组巡逻的兵士刚刚走过走廊,他两步迈到斜对面,拿铁丝,打开了白衣房间的锁。

关上门,他脸上还是那副傻傻的笑,房间里清甜香沁,是她的味道。

白衣的呼吸轻柔均匀。他悄悄走到她床边,正好看到她被子掀了一半,穿着杏色双鸳鸯肚兜,仰面睡着。

侯聪伸出手,横抱住白衣,把她向床里挪了半尺,自己挤了上去。犹豫了片刻,总算是大着胆子,拿手搓了搓她的耳垂,以及耳垂下脸颊和脖颈连接的地方,软软的,娇嫩细腻的。

她依旧没醒。睡得竟如此好!

侯聪去替她把被子拉上来,摸到了睡梦里被白衣踢到腿边的小侯聪。他把傀儡娃娃拿上来,放在她怀里,让她搂住。

这时候,他又有了一个连自己都吓住的主意。

他毕竟是个有心病的人,这个主意不算什么——侯聪自我说服着。

于是,他把白衣被子的下半部分掀起来,正好看到了一条暗绿色潞绸撒花儿中裤。就算是一个有心病的人,侯聪也知道自己在“犯罪,”他飞速下床,闪身到衣柜里,找出了另一条崭新的,然后,回到床边儿,悄悄把白衣身上的中裤褪了下来。

莲藕一般粉白色的双腿,因为被惊动了,还扭了几下,分开了,又重新交错在一起,侯聪不敢细看,将柜子里找出来的新中裤给她穿上,拿着那条穿过的,贼一样撤了出来。

究竟是个合格的贼,侯聪还记得锁门。

回到自己房间,侯聪洗漱更衣,抱着小白衣入睡,小白衣和自己之间,就是那条有白衣味道的中裤。这下,想她的时候有了着落了。他反思了一下自己,除了找出来的新裤子是浅绿色有些错误外,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是个合格的、犯了相思病的情郎。

第二天一早,侯聪和莫昌一起吃了早餐,把莫昌的大门打开着,派了慕容行亲自到客栈下面迎接,等着独孤正和贾方领着芳妹的父亲过来了。

这个老人家并非凡俗之辈,走南闯北做生意,铺子开的也大,很是见过世面,带着四个小厮,捧着礼物,笑意盈盈。不仅是因为女儿的事情有着落了,而且得知了侯聪的真实身份,如今,要叙亲的对象是南朝皇子、本朝将军,这谁不高兴啊!

芳妹的父亲由慕容行亲自引着,上了客栈,进了莫昌的房间,恭恭敬敬地行礼,献上礼物。主人这边又赐座赐茶。闲话了几句,说了几件镇子上的三斤四两,碧霄早就得了命令,把李安都、贾方、贺拔春几个都叫了来相陪——毕竟是贺拔春的岳丈嘛。

而门外暂时当值守着的,是卫遥、鱼铁。

人都齐了。

莫昌坐在主位上,旁边是侯聪。皇子殿下亲切温和地问了几句芳妹的情况,还聊了聊家里的生意。接着,自然而然地问起了那句话“令媛的那幅画儿,又从哪里购得呢?”

芳妹的父亲并未吃惊,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会来。

“那年小侯将军大获全胜,没等大军班师回朝路过小镇,周边都传疯了。这画儿呢,也不是人人都有,是我家总来往的那位胡商手里的。芳妹一眼就喜欢上了,所以,不算购得,是人家送的。”

“哦,胡商。就是这几天在你家那位?”侯聪问。

芳妹父亲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这边还在喝茶吃点心,那边,翠竹青松一路小跑,去给元又和荧光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