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偷闲(1 / 1)

可他若是能轻易就说服沈汀年就好了,这个女人一向恃宠而骄,每每出宫就跟解了缰绳的马一样,肆意的能上房揭瓦,这会儿偏要下田割稻,濮阳绪见她在田里就跟刚出生的小鸭子走都不会走还想割稻子,“听话,快上去吧。”

他是带她出来散心透气的,真要让她割稻子,呵,最后指不定被稻子反过来划了一身。

“你割你的,我——我就看看。”沈汀年手里还捏着镰刀呢,显然还是想玩。

濮阳绪无奈,为了吓唬她,只好夸大其词:“这田里有虫,有蟾蜍,还有蛇……”

他自然不会说这片地方虫子早就被捉干净。

沈汀年曾看过青蛙的画集册,其中丑的吓人就是蟾蜍,老百姓喊做癞蛤蟆,一个娇弱的女人要是踩到了癞蛤蟆,是多么残酷血腥的事情。

她打了个哆嗦,忐忑的盯着自己扎起来的裤腿,露出的白嫩嫩的小腿肚,这种好事她不会遇上吧?

濮阳绪顺着她的视线也盯着那两截白嫩嫩的小腿肚,他干咽了下口水,嗯,怎么才开始干活就渴了。

“咳,我刚在那边田头就看见一只……啧,很大的一只。”濮阳绪见目的达到就又弯下腰割稻了。

沈汀年扭头看他,脸部表情极是僵硬,她咽了咽口水,与他并排弯腰,小声道:“皇上,有……有蟾蜍……”

濮阳绪动作凝滞了下,眼睛四下里一扫,微微松了口气,嘴上无所谓的附和:“是啊,有的,等会我一脚踩一只,你还不快上去,稳着点走。”

沈汀年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不着痕迹的移动起来,目标,田埂。

回程的路每提一下脚,她就瞅瞅落脚处有没有东西,以至于整套动作便是,滑稽而搞笑,濮阳绪一边干活,一边眼风里瞅着她,看着想扶额,又忍不住弯了唇憋笑。

眼看就要到了,沈汀年咧嘴一笑,松了口气,一抬脚就瞧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蹿过来。

“啊……”站在田埂上等着伸出手迎接她的月朱先一步叫了,简直就是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

沈汀年吓得反向往濮阳绪那跑,丢了镰刀就往他身上扑,幸而他是跟着她并排方向割稻子的,一直齐头并进。没离远,沈汀年双手吊着他的脖子,声音有些颤,“是……蟾蜍吗?”

濮阳绪差点没被她直接扑棱到田里,踉跄的起身站稳,丢了手里的稻子,一手托着她臀,足尖一点,飞掠而起,两步便回到田埂上,飞快的将人往地上一放,同时手上镰刀一甩出去就把那还在蹦跳的找不到方向的蟾蜍钉在地上,溅出一滩脏血。

候在大路上的护卫疾跑而至,三两下就把惊扰贵人的刺客清理干净,走的时候还有些懵:皇上斩杀蟾蜍的英姿未免太帅了,瞧着贵人都惊呆了。

沈汀年竟不知道濮阳绪身手这样好……除了体力好之外。

濮阳绪回头看她,沈汀年眼瞳紧张的瞪大,小脸还有些发白,明白过来刚才那蟾蜍还真的吓到她了,“好了,没事了……”一边安抚,一边取了旁边内侍官递上的干净的湿巾擦拭她刚反向跑了几步被稻子划了的小腿肚,或许是肌肤太过白嫩,一点儿血红都是触目惊心,濮阳绪一瞬间心疼之极,将人横抱起来往马车走,一点没顾忌远处百姓围观,倒是沈汀年缓过劲来羞愧不已,道:“皇上,快放我下来。”

因为沈汀年而闹出来的插曲,濮阳绪提前上了岸,司农官员见机请示秋收示范结束……

半日一晃而过,濮阳绪下午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允司农官员所请。

皇上要走,其他人却也没有立刻就走,还在埋头苦干,濮阳绪只带了几名护卫,江科随同一起,御驾回城,沈汀年刚踏上马车,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车旁正跨上马要走的濮阳绪。

“皇上!”她从马车上跳下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带我一起去!”

濮阳绪略显惊愕,随即安抚的冲她笑了笑:“不要闹,回宫等我回来。”沈汀年见他如此神色,当即废话不多说,拉着他的手臂一使劲,踩着马镫往马背上跃,整个人就趴到了他的背上,“你把我甩下去试试?”

说着双手锁死在他腰间,整个人都黏牢了。

“……”濮阳绪从未觉得沈汀年是个胡搅蛮缠的女子,她的异常,让他另做了一番思量,“真拿你没办法,等到了地方,千万要听话,不要乱跑,听见了吗?”

“嗯。”沈汀年乖乖的点了点头,还拿手扣了扣他的腰带。

濮阳绪带着她率先骑马而行,江科领着护卫在后头,月朱等随侍在马车旁干瞪眼,最后只能先行回宫。

快马回城后一行人来到了京城的兴盛酒楼,濮阳绪径直带着她去了顶楼一间雅房换衣服,虽然沈汀年是临时要跟着他,但是随行护卫办事十分妥帖,她的衣服自然也备好了。

沈汀年已经很久没有自己给自己穿衣服了,里三件外三件的折腾好一会儿,她出来时,外间却不见濮阳绪身影,桌上有茶水点心,窗外可以看见京城主干大道。

沈汀年许久没有见这样繁华而有人气的景象,一时也不急着去寻人了。

正看着人来人往,包厢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濮阳绪穿的是色调庄重、低沉的深衣常服,他大步走进来自个儿入座,沈汀年执茶盏的手慢慢回落,笼罩而来的男儿气息,霸道强势,任谁都无法忽略其存在感。

跟着濮阳绪出来的江科也被允许入座,他微微敛目,看着坐在窗前的沈汀年,那双清灵明亮的眸子,无尽柔美的风华,虽然不是看着他,却依旧让一个正常男人心生动荡,察觉到他的目光,沈汀年侧着脸并未回眸,只是给濮阳绪添茶,好似室内没有其他人。

“来,喝茶。”

沈汀年烫杯倒茶,行云流水,自己先抿了一口,最后递给濮阳绪,他一昂脖子灌了个底朝天。

饮毕,两人对视而笑,沈汀年明眸如月,眉眼如画,她笑时目色中有水色滢滢,濮阳绪的感受是江科这等外人难以体会的,她的神态似印烫而过他的心一样,自古有语,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早已体会了,心若喜之,一言一笑无限美。

江科被两人之间无形的氛围隔绝在外,便不由主动开口,“正好是饭时,不若在此用膳,兴盛酒店的菜色还是不错的。”

沈汀年对江科是有些许印象的,能在皇上面前淡然处之,还安排行程,两人之间的关系甚好,她终于侧头毫无顾忌的,大大方方的将他打量了一遍。

江科书卷气质,儒雅端方,搁在人群中也算出色,但此刻珠玉在前,当真不够看。

她毫不掩饰的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濮阳绪。

“在下是貌丑至斯,竟引夫人无端哂笑?”江科转头吩咐完随从,安排膳食,就看沈汀年无故发笑。

微服在外自不便以真实身份相称,他称呼夫人并无不妥。

“江大人乃人中俊杰,何必妄自菲薄。”沈汀年看着濮阳绪,眼神带着笑,话语也极淡静,轻描淡写,却言辞如剑,“眼有星辰,方心中有山海。”

说完,她冲着濮阳绪眨了眨眼,“你看我是哂笑吗?”

“不是。”濮阳绪十分公正的摆明态度,博得沈汀年一枚甜笑。

江科觉得眼睛快要被晃瞎了。他对沈汀年的印象,因同沈河交好之故并不像其他朝臣一样将她视为红颜祸水,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宠妃名不虚传,毕竟皇上为了她能将立后之事一拖再拖,哪怕是被朝臣吵的不耐烦。

兴盛酒楼的招牌是极为响亮的,云集大周国各地名菜,江科点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待菜都上满,再也摆不下了,濮阳绪才摆了摆手,“撤一半下去,这个,这个,还有这几道……”

他指的都是兴盛酒楼的头牌菜,各个上面铺了满满的辣红酱,其中就有一道最为有名的‘鱼跃龙门’。

沈汀年忙拾起筷子,想去夹那道菜。

“不是吃不了辣吗?”濮阳绪长筷子一挡,沈汀年的手僵立在菜盘当空,她筷子转了几转,发现侍从要撤的菜大多是带辣的,便悻悻的收回手,低头只见一只手夹了一筷子芦笋至她碗碟,叮咚作响,碗筷相碰。

“剩下的都可尝尝。”

濮阳绪知道她是好奇那道天下闻名的菜,能看不能吃就有些憋屈,又挑了几道菜夹给她。他的动作随意,却透着十分宠爱亲昵,沈汀年嘟着唇:“谁要吃这些不好吃的……”

“……”嗜辣如命的江科干瞪眼,他就想好好吃一顿饭而已。

不花钱吃一顿饭容易吗?还是兴盛酒楼这种非富即贵的人才来的地方。

沈汀年仗着濮阳绪娇宠,无形中露了几分恣意,偏要趁着他不留神夹了一筷子兴盛酒楼的招牌菜,还未入口就先被辣味呛得咳了起来。

“快灌几口水……”濮阳绪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另一只手也迅速递了一杯水过去,这一举动自然利索,沈汀年本在他右侧,如此倾身而来,头挨着濮阳绪的肩,喝了两口水压下去咳嗽,呼出去的气息也打在他脖颈,望着她秀眉端出微微皱起的细致肌肤,还有仰头时脖间露出的那一缕杏仁般的白净,心怦然跳动。

濮阳绪喉间涌上一股强烈的辛冽之气,胸中却似有一团温润的缠棉气息,将他的心轻轻的拉扯着,揉搓着,他猛然间侧头就她,笑起来。

沈汀年被他忽而的笑声吓了一跳,一转眸就对上他的脸,近在咫尺,惊得往后一仰头,濮阳绪却伸出手来搂她的腰。

被她用手扯下来,他顺势就扣住她的手。

一旁因角度原因很容易就看了个清清楚楚的江科,乍然看着他们那交缠十指,搂抱着,那亲昵,那神情,那语态,顿觉得自己还没拿筷子就已经饱了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