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愿望，就我由我来实现吧，萨克。我会替你，让死灵族从暗狱永远消失。』阿特凡斯望着自己的左臂，狂笑过后，脸上依然有一丝笑意。

没有了禁制之后，他觉得自己仿佛充满了力量。

但当阿特凡斯看向睡在台阶上的希欧菈时，脸上依旧存在着敬畏，甚至还有感叹。哪怕是已经完整的阿特凡斯，依然从希欧菈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丝毫不在自己之下的能量。现在的阿特凡斯，用尽全力也最多只能跟希欧菈打成平手。

见希欧菈大概还会睡一会，阿特凡斯也不打扰，走出了魔王殿。

『感觉，怎么样？』卡伊娜似乎一直站在魔王殿外。她凝望着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堡，并没有转过头看从宫殿里出来的阿特凡斯。

『为什么选择帮助我，只是因为你是母亲的妹妹，我所谓的亲人吗？』阿特凡斯并没有回答卡伊娜的问题，而是如此问到。

『你能够取回真正的自己，姐姐应该会很高兴，但请不要误会，我帮的只是希欧菈而已。』

卡伊娜转过身，探头看向宫殿里睡着的希欧菈，说到，『我一手抚养她长大，也培养了她，我对她很了解。虽然希欧菈夹杂了私心，但她所做的一切，主要还是为了魔族能够繁荣。』

『但从她之前的表现来看，似乎跟你说的有所区别吧。』阿特凡斯回忆起自己刚来暗狱时发生的事情，觉得卡伊娜对希欧菈的描述与他印象中的不同。

能够牺牲掉族人的性命来换取阿特凡斯的出手，只要为了自己的计划，她能够让许多本应无辜的人丧命。这种行为，在阿特凡斯眼里，根本不像卡伊娜所说的那样。

『希欧菈是一个能够为了结果，只要过程不越过自己心里的那条线，无论多么残酷，付出何种代价，都能安然接受的人。』卡伊娜淡然一笑，似乎她对希欧菈的做法已经见怪不怪。

『况且，黑色殿堂的教义里，有一条便是‘为了长远的利益，只要付出的代价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便可以了’。』卡伊娜继续补充道。

（这样似乎有些不对吧，结果虽然重要，但如果代价太过惨痛，那么最终的成就感就会大打折扣。而且……嗯？难道说……）

阿特凡斯思考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看着卡伊娜。

『注意到了吗？哪怕是过程，希欧菈也设计好了，能够通过自己设计的过程在实现原本的计划的同时，实现原本计划外的结果，这就是她可怕的地方之一。』卡伊娜似乎猜到了阿特凡斯的心里想法。

『但希欧菈为什么就一定能够确定自己所想的过程能够达到预料的结果，并且还能另有所获？』阿特凡斯不解。

诚然，通过实现计划的过程，去实现一些计划外的事，来得到更大的收获，是可行的。但这种情况需要充分的准备，以及能够将一切条件掌控在自己手中，如果手中的条件充满了未知，那么很有可能会偏离自己原本的意图。

『但她就是这么聪明的……怪物。』卡伊娜的口中说出了一个并不太“合适”的词。说罢，她便把阿特凡斯留在门外，独自走进了宫殿里，打算叫醒沉睡的希欧菈。

『如果我说，希欧菈已经看到了结果，再来设计过程的呢？』卡伊娜走到希欧菈面前，弯下身，轻声自言道。这轻微的声音，阿特凡斯并没有听到。

卡伊娜将手放在希欧菈的脸上，轻抚着她的脸颊。身为冰魔的希欧菈，身体各处都是冰凉的，脸上仿佛没有一点血色。卡伊娜温暖的手与希欧菈冰凉的脸庞接触，巨大的温度差能够刺激希欧菈，让她醒来。

『嗯……』感受到了卡伊娜手掌的温度，希欧菈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用睡意惺忪的眼神环视了四周，没有看到阿特凡斯的身影，不过希欧菈并没有担心，她知道阿特凡斯的觉醒非常成功。

为了引导阿特凡斯体内肆虐的能量，去击碎禁制，同时将这部分能量在击碎禁制之后流向阿特凡斯左臂的断口，形成一条新的左臂，希欧菈使用了大量的魔力去引导。在确认阿特凡斯禁制已经破除了之后，希欧菈才安心地将双手离开了阿特凡斯的后背。

阿特凡斯被封印的魔力实在是太过庞大，长时间的引导也让希欧菈耗费了大量魔力和精神力，让她久违地有些体力不支而睡去。

希欧菈的恢复力也相当惊人，仅仅是短时间的睡眠，就让她恢复到了原来九成的状态。

『恭喜您，阿特凡斯大人，终于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族了。』希欧菈注意到了跟在卡伊娜身后走进大殿的阿特凡斯。望着阿特凡斯那双魔眼，希欧菈从心底发出了祝贺。

『不用跟我说这些客套的话，你要怎么处理之后的事情？』阿特凡斯摆了摆手，对希欧菈说到。但随即，他莫名地回忆起萨克死前说的话。

『你……死灵……卡伊娜。』

（那时是不是太冲动了呢，如果让萨克把话说出来，或者我能够得知更多的信息。希欧菈、死灵、卡伊娜？将萨克拉下王座的计划……原来，是这样吗，我似乎有点懂了。）

将仅有的几个关键词联系了起来，阿特凡斯冷哼了一声，笑了笑。

（死灵族之所以会入侵暗狱，我想不完全是他们需要生存的空间，还有一个理由应该就是，死灵是希欧菈引来的吧。希欧菈希望借助死灵族之手，不断削弱萨克的势力，让魔族的高层替换成自己能够掌控的人，再四处宣扬萨克的懦弱，让萨克失去民心。这个计划，还真是充满风险。）

阿特凡斯并没有向希欧菈求证，他的目光与希欧菈对上了。看到希欧菈的眼神，阿特凡斯的心里除了无奈，再也没有第二种情绪。

希欧菈的眼神，分明是看穿了一切，仿佛在说，『我已经知道阿特凡斯大人内心的想法。』

萨克已经死去，阿特凡斯的禁制也被打破，但摆在面前的，是如何解释萨克的死，以及如何处理特里尔内的死灵。

『是时候，可以让它重见天日了吧。』希欧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要在这种时候吗？』卡伊娜似乎有些犹豫。

『魔王驾崩，如果不赶紧确立临时的领导者，来抵消原来领导者的死所带来的沮丧情绪，可能对正在前线作战的勇士是沉重的打击。』希欧菈说着，目光聚焦在阿特凡斯身上。

阿特凡斯不解地看着希欧菈，他并不知道希欧菈这时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希欧菈一言不发，指了指自己脚下。

（魔王殿的地板？不对，城堡已经毁了，魔王殿落到了城堡最底层。但……城堡的最底层……）

阿特凡斯恍然大悟。

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城堡的底下存在着空间，是正确的。而这个，应该就是希欧菈想要对自己表达的意思。

希欧菈看着阿特凡斯的神情，笑了笑，又对着阿特凡斯握了个拳。

（是在，让我彻底摧毁这座城堡，让底下的东西现身吗？）

阿特凡斯努力地解读着希欧菈的动作中包含的意思。他扭过头看了看希欧菈书房，尽管城堡被毁，但希欧菈的书房依旧是那么牢固。

再次看向希欧菈的时候，希欧菈对阿特凡斯点点头。

『我懂了。』阿特凡斯也明白了希欧菈的意思，哪怕城堡被彻底摧毁，希欧菈的书房依然不会被破坏，这强大的防御也着实让阿特凡斯感叹。

阿特凡斯将魔力汇聚到新的左臂上，拍向了魔王殿的地板。刹那间，随着一股剧烈的震动，整座魔王殿，包括城堡的废墟，开始逐渐被黑暗瓦解。

仅仅过了数秒，除了希欧菈的书房之外，魔族城堡已经荡然无存。紧接着，阿特凡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城堡消失之后，一栋黑色和红色为主色调的，宛如大教堂风格一般的建筑显露了出来。

三人落到地上，看着这栋奇异的建筑。

『这就是，黑色殿堂？』阿特凡斯注意到了这栋建筑大门上的标志，他在希欧菈书房里关于“黑色殿堂”的描述的书籍中看到过这样的标志。

『是的，这就是黑色殿堂的圣所，诺提斯圣殿。』看到这栋建筑的瞬间，卡伊娜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兴奋。

『首先，我要向您道歉，阿特凡斯大人，您想要的魔王的位置，我暂时还无法给您。如果这时候您立即成为新一任魔王，难免会遭到质疑。我在想，先让卡伊娜大人暂时坐上统治者的位置，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您就可以如愿以偿。』

希欧菈并没有因为诺提斯圣殿的再现而激动，反而向阿特凡斯鞠了个躬，表示了歉意。

『这种事，我还是有分寸的。』阿特凡斯并没有被这栋建筑吸引走了注意力，希欧菈的话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阿特凡斯心里非常明白，魔王身死可不是什么小事，如果这时自己突然坐到王座上说自己是新的魔王，那恐怕任谁也无法信服。毕竟，自己的功绩也只有间接拯救了魔族的事，并不足以让阿特凡斯获得魔族人的完全信任。

『卡伊娜大人，不知您是否愿意？』希欧菈转过头，询问卡伊娜的意见。

『只是拿你没办法，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了不是吗？』卡伊娜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她说过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中，但身为现任“黑色殿堂”的大祭司，也是“黑色殿堂”的领导者。这样的身份，让她不得不接受希欧菈的提议。

阿特凡斯随意地观察着眼前的建筑，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便笑了笑。

『我们现在是时候要商量如何将暗狱的死灵全部清理了吧。你说是吧，那位先生。』阿特凡斯故意提高了音量，看了一眼诺提斯圣殿角落藏着的身影。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么在下也不用刻意躲藏了。』

圣殿的角落走出来一个身影，而这个人，正是亚克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