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潇猛地回头,狠狠瞪着韩兵长,脱口而出:“无耻!”
“啊?”韩兵长傻了眼:“你到底什么脑回路,才能说出这种话?”
“你才什么脑回路!居然……居然想对我做那种事!”
“什么事?”
“别问我!!”程潇潇闭着眼使劲挣扎。
韩兵长很是无奈,只是看着昏迷不醒的李清让,道:“这家伙很不老实,我把他从方一手里救下,不感谢我便算了,居然还恩将仇报,太不听话,没办法,一醒过来就大喊大叫,说什么为什么不救妹妹要救他——只好让他多睡一会儿了。”
程潇潇却心底里谨慎至极,她悄悄盯着眼前的韩兵长,心想这混蛋是替吴国皇帝做事的,信不得,什么救不救,他跟那个方一根本就是认识,一路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程潇潇问。
“带你去见一个人。”韩兵长答得很坦率。
“什么人?”程潇潇愣了愣,问道。
“你见到不就知道了?”
“你不是说带我去见皇帝么?”
“我并未骗你啊。”
啐。
程潇潇才不信,什么国家的皇帝会跑到这种偏僻的狗地方——这附近不仅没有炊烟人群,太阳初升,附近连一条人走的道路都没有,简直就是半山腰的一个凉亭破庙,人迹罕至,恐怕连拾荒的都不会选择来这种地方,肯定赔死。
“在这里见皇帝?”程潇潇又问了一次。
“嗯……”不知怎么,韩兵长脸色一变,沉了下来,道:“卯时前在这里,若是见不到,那可就麻烦了。”
你这是见皇帝呢,还是跟富家小姐私会呢?
程潇潇知道,自己的身手,想逃是逃不掉的,这韩兵长似乎也没打算在这里严刑拷打,索性多问两句,说不定能想到什么办法。
“你是替那什么皇帝做事的?”程潇潇问。
韩兵长想了想,道:“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程潇潇吐了吐舌头:“那你抓我是为什么?皇帝命令你捉我?”
程潇潇故意甩出一个不可能的信息给韩兵长,她生怕自己的话透露什么信息,不知道这个韩兵长晓不晓得自己的真实身份,最好不晓得,不然怎么逃哇。
韩兵长居然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又用很较真的语气回答。
“是,你这么说,那就是。”
程潇潇没注意到,韩兵长的眸子里像是有一股冲天的火光。
她决定先让李清让这家伙醒过来,李清让啊李清让,你可别让我失望。
“喂。”程潇潇瞥了眼韩兵长:“你叫什么兵长来的吧,能让他醒过来么?”
“我既不叫什么喂,也不叫兵长。”他皱皱眉,看上去脸色有点痛苦,像是遇到了一个“你连这也不明白”的怪人,只好耐心解释:“兵长是我的职衔,不过那也是过去式了,我的亲兵叫的惯了难改口罢了,你可以叫我韩东。”
“你亲兄弟叫腊月吧!”程潇潇吐了吐舌头,“真是个怪名字。”
“你叫醒他作甚?”韩东压根不搭理程潇潇的吐槽,指了指躺在麻袋里的李清让。
“当然是——”
当然是拿来对付你,谁叫你心理托大,不知道了吧,这个李清让可是个绝世高手,嘿嘿。
“他嘛。”程潇潇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哭天抢地倒伏在李清让身上,心里默念“莫怪莫怪,这都是本姑娘为了让你们活下去!”,表情变换之迅速,嚎啕大哭之迫真,当真是无人能出其右。
这操作把韩东也给看傻了。
“你哭什么?”韩东搔了搔脑袋,把头盔小心翼翼放一边,伸手碰了碰程潇潇肩膀,后者肩膀一抖,哭得更加汹涌。
“我!我男人都快死了!我能不哭?”程潇潇眯着眼,万幸洋葱剩点儿,硬挤出泪那可不自然,于是以泪洗面,以手掩面——这就瞧不出什么破绽来啦。
果真韩东傻了眼,不知道如何是好,遂问道:“姑娘,这是你男人?”
好,关键的一步来了。
程潇潇咬着嘴唇,作楚楚可怜,又生无可恋状,对韩东细节性的提问就当做一概不知,直抽抽搭搭,嚎道:“你怎的如此狠心,就扔下我娘俩儿不管!你,你起来呀,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还有孩儿?”韩东这回是彻底傻眼了。
程潇潇偷偷笑了笑,好,上钩了!她猛地吸气抽气,身体抖得愈发剧烈,直如筛糠,紧抱着李清让,道:“你这撒手不管了,往后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好啊!!!”
韩东搔搔脑袋。
女人可真是不可思议,真能把活人哭死了。他苦笑一声,道:
“我说,不对吧。”
程潇潇不搭理,直哭。
“你别哭了,他没死。”韩东劝。
程潇潇这才有了反应,她抱的更紧:“死没死的,现如今活人也同死人一样,醒不能醒,活不成活,那还不如真死了。”
“……能解开。”韩东咬了咬牙。
他讨厌女人哭。
更没手段应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也只好妥协。
程潇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眼斜瞥韩东,心里乐开了花儿,嘿嘿,让你跟我斗,早——唔,多少年来着,反正你嫩点儿。
“怎么解?”程潇潇掩住哭声问。
韩东无可奈何,道:“你非要他醒么?”
程潇潇点头。
“真的是你男人?”不知怎么,韩东似乎对这个话题格外敏感,又问了一遍。
程潇潇也算是骑虎难下,哭都哭了,难不成哭出来的眼泪还能收回去么?也只好硬着头皮道:“那自然是,孩儿都能打酱油了。”
韩东重新打量程潇潇,明明作的是姑娘打扮,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不过瞧她年龄,放在如今时代,的确有婚孕也不奇。
“……好吧。”韩东快步来到程潇潇面前,伸手在李清让胸前腋下连拍数下,听到硬朗的声音传来,接着李清让咳嗽一声,手指动了动。
这在程潇潇看来,简直就是求生的希望,脸上的喜悦自然是掩盖也掩盖不住,忙抓起李清让的手,高呼“动了动了”。
接下来便没有反应。
程潇潇觉得自己捏着李清让的手掌就像是个傻子,直愣愣戳在原地,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冷风吹过,东边日头高升,一股炽热的阳光打在自己的背上。
像嘲讽。
“喂。”
“不叫喂。”
“韩东。”
“怎么?”
“没醒啊……”程潇潇苦着脸扭过头。
“当然。”韩东耸耸肩:“这小子元气受了极大损伤,又连夜奔波,情绪上恐怕有不小的波动,身体也早已经千疮百孔,老实说,能活下来已经不是一般人做得到,解开穴道就能醒,那是怪物。”
“那怎么办?”程潇潇问。
“只好等了——不过我估计他没有危险,你也该放心才是,接下来……”
放什么心!程潇潇不等韩东后半句说完,已经快炸了,这小子玩儿我呢!现如今哭也哭过了,穴道解开了,偏偏李清让好死不死还躺着,这男的万一真的要对自己不轨,这么一个荒山野里的,喊破喉咙,破喉咙也来不了!
“那那那!”程潇潇忽然扯着嗓子打断了韩东:“我,我知道你接下来想干嘛,不,不过我我,我可提醒你,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怎么?”韩东一愣,见程潇潇两粉拳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摆出一副“格斗架势”,只是身子太过羸弱,摇摇晃晃而不自知,简直像一只蹲地上伏击的小猫咪,疏于练习而姿势古怪。
“我……我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程潇潇道。
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说自己。
韩东也不知道该哭该笑。
“你要跟我打?”他指了指自己,问道。
“我信奉原则可是敌不动我不动。”程潇潇说道。
“敌若动呢?”韩东剑眉直挺,一时间英气逼人,程潇潇不由得后退一步。
“敌若动……”她眼珠一转,瞥了眼不远处的轿子——看来韩咩咩和连雪他们也已经被制服,祝容现如今危在旦夕,更是指望不上。她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李清让,面目狰狞当中带一丝痛苦,最后的希望,晕头转向的在这里睡大头觉。
“我就跑!”
二话不说,程潇潇拔腿就跑,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笔直往山底跑去,连滚带爬,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咩咩啊连雪啊祝容啊还有没用的李清让,等我搬救兵回来!
咚!
程潇潇几乎是闭着眼一路飞奔到底,然而没跨出两步,整个人迎面撞上一堵软乎乎的墙,狠狠跌在地上。
“起来吧。”
程潇潇一睁眼,见到是韩东,此时伸手握住自己,扯起身来。
“……”程潇潇无话可说,拍了拍身上的土,怎么个个都是这种奇葩怪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逮到自己?这还怎么玩?
想来,逃是压根逃不掉了,想想看怎么才能从这样的怪物手里逃脱嘛!程潇潇叹了口气,心想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卯时就快到了。”韩东带着程潇潇回到破庙前,把轿子昏睡的韩咩咩、连雪和祝容搬到庙里,阳光这时候已经有些热度。
“怎么还没来。”韩东有些急躁,他抱着头盔,蹲坐在破庙外的石狮子上——说是石狮子,程潇潇见到的已经是千疮百孔的“洞狮子”,这庙到底几百年了啊?
“你在等人?”程潇潇听韩东的语气,已察觉出不对劲。
本以为他真有什么古怪的癖好,结果把自己带回破庙后,这人倒是安分,别说什么不轨,连多问几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