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潇脸红了,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错怪他了……等等,不怪我啊,谁叫你楚云深不好好解释,非要来这种是非之地——就算,就算!就算有各种缘由,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恐怕是担心你以身犯险,也因此特意让属下贴身护卫。”祝容道。
哎呀。
这不就糟糕了吗?
“你是说,楚云深可能被这些情报特务盯上了?”程潇潇问道。
“是。”祝容想了想,又说道:“这地方十分不简单,据属下打探,整个春香醉里,几乎都是吴国斥巨资从江湖上笼络来的高手,哪一个出手,都名震一方,即便有属下四人共同护卫,风险也不小,可如今……”
听到这里,程潇潇愣住了。
“再有,往常主上定期会给属下等人指示,借用飞鸽来传递信息,每日亥时不歇,可……”
“可什么?”程潇潇急问:“难道今天他没给你传信?”
“是。”祝容点头:“属下已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以才如此担忧。”
楚云深,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程潇潇愣住。
他要是真的出事……要是真的出事……程潇潇越想就越不敢想了,她咬了咬手指,抿着嘴,来回转悠起来,怎么办?怎么办?这时候该怎么办才好?
见程潇潇的脸色沉了下来,焦虑的颜色染上脸,祝容立时改口道:“不过主上一向福大命大,即便没有属下在侧,也不会有事,更何况,你对他一向了解,主上运筹帷幄,不会受制于人的。”
“是哈?”程潇潇眼前一亮,握住祝容两手道:“他运气又好,又聪明,还冷静,不会出事的吧?”
“是。”祝容当然知道主上的性子,他当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也是一等一的冷静。
只是遇到这只小猫咪的时候,那可就不见得了——祝容心想,或许命里克星,冤家路窄,就是这样么一回事了吧。
程潇潇这才平复下来心情,这狗男人怎么这么不省心?
“我想他应该没事的,该担心的从来都是得罪他的人。”程潇潇咬了咬手指,明面上是这么说,但是担心的神情可一点儿没少。
“不过你既然一直在,为什么不早点现身?”程潇潇问。
祝容叹了口气,道:“起初属下是打算一早告知程姑娘,可的确抽不开身。我暗中发现,程姑娘身边两位朋友,一直被春香醉紧盯着,顺带他们也想对姑娘不善,于是属下擅自决定,先料理这些人。”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祝容抿抿嘴,道:“程姑娘前一日来春香醉,遇见这两位——”祝容看了看程潇潇身后的李清让“李少侠和他妹妹以后,李少侠就已经被春香醉的人盯上了。”
“竟是这样!”程潇潇吓了一跳。
“可是为什么?”程潇潇愣住。
“属下进入这地下空间以后,打听出来的情报是,他们似乎认为两位身上有重要的东西,想要取而代之,所以才率先行动。”
“他们的目的是李清让和含栀?”程潇潇愣了,回头瞥了两人一眼,问道:“含栀便算了,花容月貌招人惦记我不说什么,可是这个李清让,又邋遢又颓废,看上去搬砖都不够自己吃饭的样子,怎么还有人盯着,他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喂!”李清让咳嗽一声,翻了翻白眼。
“你别胡说八道啦。”韩咩咩道:“我倒觉得,李公子不足为奇,他身上藏了一身这么厉害的武艺,鬼知道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闯江湖的嘛,被缉凶这事儿很是常见。只是含栀就……她只是个姑娘,还有人盯她做什么?”
“你才胡说八道!”程潇潇不服输,道:“你说是寻仇,那还不简单么,既然是寻仇,找到李清让的亲戚很正常!含栀不就是李清让的亲戚么?”
“你动动脑子好伐。”韩咩咩翻了翻白眼:“拜托,我问你,程潇潇,这件事你几时知道的?”
“额?”
“就是含栀是李清让妹妹这件事。”
“……早知道了,但是吴地甚少有人知道?”程潇潇瞬间没了底气。
“是啊,你也知道,既然之前谁也不知道此事,那仇家是怎么寻来的?”
程潇潇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别吵了。”祝容看了眼李清让,道:“我想,这件事,李少侠也许有话要对我们说。”
“咦?”程潇潇古怪地看了祝容一眼,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也知道什么咯?
李清让一愣,别过脸去,嗓音有些沙哑:“我?我有什么话?”
祝容紧盯着李清让,拱手道:“方才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小女不才,只学一身粗浅皮毛功夫,实在不成体统。”
“哪里哪里。”李清让摇摇头:“姑娘言重,小小年纪,便有此等匿行的功夫,天下此等年纪的,恐怕没有第二个了。”
祝容惨笑一声,道:“看来李少侠已经知道小女的身世了。”
“不敢。”
“等会!”程潇潇拦住一来二去的两人,气鼓鼓道:“你俩干嘛呢?打哑谜呢?什么你知道我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的,绕什么圈子?当我是弱智么?听不懂么?”
“你就是听不懂。”韩咩咩看笑话似的补上一句风凉话。
“得了你!”程潇潇狠瞪了一眼过去,随即看向祝容:“祝姑娘,我不想打探你们的身世,不过现在关系重大的,显然是李清让,对吧?”
“是。”祝容的眼里一瞬间闪过一丝落寞,随后点点头。
“好,”程潇潇雷厉风行地来到李清让面前,细长的眉毛蹙起,义正言辞道:“李清让,枉我程潇潇把你当成好朋友,对你也算是推心置腹了吧,怎么,咱们患难共过了,艰难闯来了,现在都在鬼门关走了不知道多少遭,你还是信不过我?”
李清让扭着脸,不与程潇潇对视,嗓音仍旧沙哑,他抵着嗓子道:“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只是这事与你们无关,是我们兄妹二人的事。”
“哈!”程潇潇硬气起来,一把抓起李清让的手臂,让他正对自己,眼光如同闪电一样直灌进李清让两颗瞳孔里。
“你说这叫什么话?你说没关系?可是你也听到了,外头那雪走怪物,可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已经遇到麻烦了,可是你连是什么事都不愿意让我们知道么?”
李清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悲凉,随即又变成了颓废和冷漠。
“……我要是现在告诉你,只怕你们将会遇到的凶险,比这回只多不少。”
“这不是你瞒着我们的理由!”程潇潇道。
“程姑娘,他不想说,便由他吧。”祝容咳嗽一声,尽量喊道,此时她的身子虚弱已极,实在喊不出来。
程潇潇狠瞪了李清让一眼,喉头咕噜一声,把话咽了下去。
“李少侠有难处,我自然知道。他家传的工夫,江湖上少说已经失传了五十年。”
“五十年?”程潇潇一愣。
“怎么了?”祝容见程潇潇一脸惊讶,问道。
“不……”程潇潇心里泛起嘀咕,五十年五十年,不偏不倚,怎么又是五十年?五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十年前……”祝容道:“吴国曾发生异常举国上下动荡的大动乱,死伤无数,即使是远离庙堂的江湖,也受到不小的波及,而李少侠擅使的内功,便是当时最负盛名的气源功法。”
“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程潇潇嘟了嘟嘴:“不过是个功法,就算当年失传了,谁知道是不是又流传后代了?”
祝容眼里一动,道:“功法自然不奇怪,可是这招气源功法当年的孤本已经失散,销毁殆尽,而擅使这门功法的江湖豪杰,一个不留,早已经不在世上。光是这样,我也不觉得奇怪,可李少侠的身形谈吐,又像极了当年一个极为隐秘的宗门后代,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
他?程潇潇回头看了看李清让,心想,看不出来啊,就这?宗师?松狮差不多吧。
李清让的脸色古怪,倒像是印证了祝容这番话的真实性,他氤氲着脸好半天,才起身拱手,道:“姑娘过奖了,李某既算不上什么名门之后,更不是什么侠。”
祝容冷冰冰说了句“是么”,倒也没有追问。
她扭头看向程潇潇,这时候已经平静下来,道:“既然李少侠不愿意透露,我也不好多说。不过,私以为,这件事与当年在江湖上昙花一现,没多久便泯灭的宗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次主上亲赴吴地,也或多或少,为了几十年前的事件。”
“喂喂喂,楚云深才多大岁数?”程潇潇觉得祝容也太夸张了一些,就算是哄李清让,也找一个更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这和年纪大小无关。”祝容道:“这本就是两国仇怨的根本。”
是这样吗?难道不是利益?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程潇潇问。
祝容道:“属下得知程姑娘你到地窖里去以后,从春香醉打手那里问出了下面的情况,于是特意乔装后,混入他们当中。”
“你说什么?”程潇潇听了,吓一跳,急道:“你混进去?”
祝容咳嗽一声,道:“程姑娘,你还记得你刚下这里来的时候,遇到两个守卫么?”
程潇潇想了想,猛然惊觉:“原来是你!”
祝容点点头:“自然是,程姑娘,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