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白郎勿念(1 / 1)

盈景景没有言语,楚云深亦是没有再说话。他只冷淡的将眼神从盈景景身上挪开,盈景景在他眼中就像是令人厌恶的苍蝇,他不愿再多看一眼。

只多一眼都会心情烦闷。

没了眼神的交汇,两人也没有言语。不知已经过了多久,盈景景紧绷的身体上冷汗一层干了又覆上另一层,楚云深终于薄唇轻启,冰冷的吐出一句话来:

“盈老板还是坐下吧,难道盈老板没有什么好跟我谈的?”

事已至此,盈景景终是无法推辞,只好挑了个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本以为楚云深把她当成程潇潇了,叫她过来是想谈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想到楚云深居然直接道破她的身份。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卸下伪装的盈景景冷着一张脸,再也没了往日娇羞的模样。她的声音还是甜腻,只不过那语气里充满了防戒和警备。

楚云深连愣神的瞬间都没有,只意味深长的抬起来看了看盈景景。

盈景景不敢置信的盯着那双能够洞悉一切的丹凤眼,不敢置信的喊道:“不可能,我的蛊毒从未失手过。”

面前女子骤然花容失色,却激不起楚云深一丝情绪波动。

似乎知道楚云深不会回答她,盈景景不再惊慌失措,而是迅速收敛自己的情绪,又皱着眉问道:

“既然靖王殿下都已经知道了,今日找我来又是何意?”

盈景景心里也没底,她不知道楚云深知道多少她的事情,也不知道楚云深现在的真实打算,只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问道。

楚云深的名头在哪里都是响当当能拿得出手的,更何况在见楚云深之前,盈景景早就已经将楚云深的那几页字背得滚瓜烂熟。

楚国四皇子,堂堂靖王殿下,官理院‘冷面阎罗’。无论是哪一个头衔,说出去都令人闻风丧胆,胆颤心寒。

跟这样危险的男人打交道,盈景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她只怕就算这样还是会被楚云深看出什么端倪。

都怪之前她太大意,那个人曾经多次提醒过她,楚云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但盈景景并没有把这话过多的放在心上,特别是在她亲眼见识到了这样的人物,又亲身接触过以后。

念及于此,盈景景的表情愈发凝重,手指更是不自觉的开始收紧。

坐在她对面的楚云深如何不知眼前的女人在强装镇定,不过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也无需在乎这些。

只见楚云深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极小的纸条,并且将那字条推到了盈景景面前。

从楚云深拿出纸条的那一刻开始,盈景景整个人就从震惊中缓不过神了,她的眼中浮现出浓浓错愕之色,却又极为迅速的被愤怒代替。

“殿下这是何意?我不觉得我与殿下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私下看人信件。”

盈景景嘴硬的质问着,手指却已经止不住在衣袖中发起抖来。

“白树杏生枝;郎生牙语迟;勿从池边过;念君意难止。”从楚云深嘴里突然吟出一首诗来,他意味不明的反问着:“盈老板,我这藏头诗背得可对?”

盈景景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变换个不停,最终只能将桌上的纸条一把握住,在手心攥成了一个纸团。

刚才楚云深所背的诗句内容盈景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前两日她写给那个人的。

不过这密信她明明让墨曜送出去了,现在怎么会在楚云深这里?

难道说是墨曜背叛了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盈景景的面色一沉,恨不得现在就召唤出墨曜,好好教训那只不知好歹的黑鸟一番。

正在翘脚楼小憩的墨曜不明的打了个冷颤,它警觉的打量了一圈四周,发现没有异样后,又逐渐放松警惕,再度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

不知为何,墨曜总感觉它丢失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但是任凭它现在怎么回想又都想不起来。

好像有一个香香甜甜很像盈景景的女子给它吃了东西,那人应该是程潇潇吧。然后墨曜就被抱住放到了地上,再后来又有一个圆脸的男子过来了,再后来墨曜就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做梦吗?

那个圆脸男人不是经常跟程潇潇在一起的那个冰块脸的手下?

墨曜监视他们的时候注意过他们每个人,他记得这个圆脸男人一开始还想捉它,最后根本打不过它,只好败下阵来。

只是他们跟它想不起来的记忆又有什么联系呢?

墨曜想不明白,它只知道它又想吃烤鸡翅膀了。

上次吃的有股子花香,还麻嘴,墨曜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不过要是程潇潇这次还来给它讲故事,它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要是盈景景他们知道了墨曜这只鸟的花花心思,定是每个人都能瞠目结舌,大声惊叹。

楚云深他们估计更是有话要说,特别是慕白那个多事的,不毒舌几句都不能安静。

毕竟墨曜丢失记忆根本不是错觉,而是恰有其事真的有这么一段,包括小五去找墨曜。

说来也巧,这几日楚云深一直都在让小五调查密信的事情,昨日程潇潇去送鸡翅膀的时候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其实祝容和程潇潇以及与墨曜互动的全过程,小五都在暗处默默看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小五本身武功就比祝容高,只要他不受伤,往日里再隐藏下气息,祝容根本不会发现小五的存在。

这也使得程潇潇他们迷晕了墨曜又偷看了密信后,小五也就有了动手的机会。

当时看到祝容再度把密信放回信筒中,小五就在暗处恨铁不成钢的想要教育她。暗卫的训练都学到哪里去了,哪里有把情报白白送回去的道理。

作假弄一份糊弄下也比毫不作为强啊。

小五当时就下定决心,回去一定带着祝容再好好把侦查这一课重新上一遍。一遍不够就两遍,直到祝容认识到自己这次的错误为止。

至于程潇潇对祝容的怂恿,小五决心忽略不计。

程潇潇这个女人,毕竟是她,小五没办法管,也管不了。

小五当时目送她们离开后,自己则三下五除二的把墨曜爪子上的信筒再度打开,并且飞快扫视了一遍密信上的内容。

当小五看到那信上的内容时,不得不说,他总算懂得了为什么刚才程潇潇她们的表情会那么微妙。

不过情况紧急也不容许小五多想,他只来得及将伪造好的假密信放进信筒里,随后便匆匆离开了原地。

这些东西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的,根本就不需要小五多做考虑。

至于真密信,自然是跟着小五‘远走高飞’。

接下来的事便更加顺理成章了,楚云深看了密信也知道了其中的内容,这才有了现在的这场‘别开生面’的对峙。

盈景景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眼神风云莫测。一时间她跟楚云深之间的气氛变得紧张了更多,这时要是有一个火星子,怕是这空气就能瞬间被点燃。

主要还是盈景景自己情绪波动太大,楚云深倒是一直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极为冷淡的坐在那里,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手上的书确实被放在了桌上没有再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吴国世子吴莜白,名字里也有一个‘白’字吧。”

楚云深不动声色的用手叩了叩桌子,示意盈景景回神。

盈景景这会还算冷静,不过这冷静中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强装,怕是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靖王殿下,这是奴家的私事,似乎与殿下无关吧。”

盈景景紧绷着一张脸,从她失色的樱唇中逐字逐句吐出这几句话来。

楚云深听了盈景景的话也不恼,反而丹凤眼微眯,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来。

“确实,这是盈老板的私事,自然无需向我禀告。”

他赞同的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被盈景景的话所说服。

不过是下一秒,楚云深便一改刚才好说话的语气,冷着一张脸,用极为犀利的眼神逼视着盈景景:

“江湖盛传,吴国世子与鹿臾客栈盈老板私交甚密,倘若我把这密信的内容散布出去……”

楚云深的话没有说话,盈景景却十分清楚这隐去的句子里代表了什么含义。

鹿臾客栈之所以能够在江湖中留有一席之地,正是因为谁也不知道盈景景的真实身份,更加不清楚她背后的势力。

对于众多外人而言,盈景景同她身后这一整个客栈属于中间的灰色地带。他们向来不会去管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也不会去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他们不属于武林盟,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不跟任何势力交恶,也不同任何党派交好。

这是盈景景的立场,也是盈景景客栈的规矩。

这么多年也正是因为维持了这个微妙的平衡点,盈景景和鹿臾客栈才能在这还阳荒漠生存下去。

他们一直以来与外界相抗衡,同时也维持着各个势力之间的平和假象。

有了他们这样的存在,各方势力都摸不清他们是哪路人,为了不轻易得罪任何一方,只能与他们好好相处。

也只有跟他们好相处了,各方势力才能求得一个安稳。

现在突然放出消息盈景景是吴国世子的人,这无疑于是在打各方势力的脸。

退一万步说,暂且不提其他势力,吴国那边本身也不好交代。

得到盈景景就是得到了鹿臾客栈,其他势力哪个不会眼红吴国。吴国突然成为众矢之的的那一方,就相当于成为了众人眼中的活靶子。

再加上吴国内部的那些朝堂之斗……怕是最后那个人和盈景景都会人人得而诛之,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