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做事手脚麻利,再加上这是任雁来连日来第一次吃饱喝足,睡得很熟,所以这一系列动作都没能惊醒他。
不仅如此,任雁来连睡姿都未换,只维持那个侧卧的姿势一直到黎明降临。
破庙外的天一破晓,外面的光景一点点亮了起来。
大雨不知在何时已经停歇,破庙外的枯树上有不知名的鸟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还挺欢快,却很快被一声哀嚎代替,原本的雀跃瞬间戛然而止。
定睛去看,是那一直发出声音的鸟儿被一只黑鸟狠命一啄,吓得羽毛颤栗,扑棱着翅膀赶紧飞走了,欢快的鸟叫声也就自然消失了。
黑鸟又对着树桠上停留着的其他鸟投过斜斜一瞥,也不知道它一只鸟是怎么做到的,眼神竟然如此有震慑力。
其他鸟刚才已经见识到了黑鸟的厉害,这会被黑鸟盯上均是微微愣神呆在了那里。下一秒随着黑鸟往前的一个探步,其他鸟也一窝蜂扇动着翅膀慌不择路的飞到空中,对树桠完全没有丝毫留恋。
枯树上总算只剩下黑鸟一只落寞的身影,它却十分开心的抖动着身子,开始梳理它光滑发亮的毛发。
等到破庙里传来了人声和其他嘈杂的声响,黑鸟才把脑袋从翅膀下面伸了出来。
它警觉的用它纯黑的眼睛打量着破庙庙门口,除了眼珠子偶尔转动,再看不到它有其他任何动作。
破庙内,程潇潇做梦正梦到兔肉汤呢,鼻间又传来了土豆鸡汤的味道。
原本蜷缩成一团的狮子猫在睡袋里不甘心的翻了个身,她小巧的鼻子不断耸动着,贪心的想要吸取更多这诱人的香味。
又是祝容的手艺,兔肉汤还没吃够呢,就换上土豆鸡了?
狮子猫眼睛还是紧闭着的状态,嗓子里却不自觉吞咽着口水,口腔内也不断分泌出更多的唾液。
不行不行,再也忍不住了。
猛然睁开眼,她都没有缓神,就一骨碌爬起来从睡袋里钻了出去。
这谁顶得住,这么香根本无法继续睡懒觉好不好。
我看你们都是群乱臣贼子,休想搅坏朕的江山大计!
谁会大早上吃土豆鸡?这也太硬核了些!
嘴上这么说,身体永远是最诚实的那一个。
顺着香味走到了昨晚的火堆旁边,火堆的柴火已经添换成了崭新的一批,而程潇潇心心念念的汤锅正在昨晚相同的位置上咕噜着。
那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热气,正是刚才勾引还在睡梦中的程潇潇的香味,也就是传说中的土豆鸡。
人呢人呢?人都去哪里了?
这锅就让它单独在这里放着,汤锅不寂寞?锅里的土豆鸡就不伤心吗?
狮子猫一边疯狂咽口水,一边不怕死的开始往汤锅旁边靠近。她眼神痴迷的望着那总是被热气顶得与锅体短暂分离的锅盖,恨不得这会就顺着那呲着汤汁的缝隙钻进锅里面。
这土豆鸡,确实有些香啊。
狮子猫逐步逼近,眼神也变得更加黏糊,就差粘在锅上了。
咦咦咦,我怎么又身体腾空了。
视线逐渐拉远,程潇潇原本想要偷吃,不是,替大家看下火候的想法一瞬间被扼杀在半路中。
是谁?是哪个以下犯上的混账东西,这么没有眼力见!
左右摇晃着身体,她试图回过头去看这该死的‘程咬金’。
“别动!”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场景。
好了,不用猜了也不用看了,这下程潇潇还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不过楚云深你真的很过分,你不知道坏人好事容易遭报应吗?特别是这种关于吃喝方面的人生大事。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狮子猫已经被楚云深抱到了怀中,错失第一口土豆鸡的她又怎会这么轻易的放手。
软绵绵的爪子爪起,爪落。
还我漂漂拳!
出击!
开春后的衣衫还是挺单薄的,那这指甲就收回一半好了。
狮子猫心里门儿清,雪白的爪子对着楚云深的胳膊就是狠狠一下,同时仰着头用她那挑衅的眼神斜视着楚云深那张俊脸。
“你不能吃土豆鸡。”
楚云深眼睛眯了眯,看了一眼自己被勾坏的衣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淡淡告知着狮子猫。
淦!
程潇潇要是知道她不光要错失她的第一口土豆鸡,还要错失接下的无数口,每一口,她定不会如此冲动,定是要讨价还价再争取一番嘛。
不要这么小肚鸡肠是不是,我刚刚不过是去看看火,根本没想着偷吃,现在更不是故意动手的。
我要是说我不过是一时抽筋,这爪子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你信吗?
你看我这解释你满不满意,你要是不满意,我还能现场再给你编一个新的出来。
狮子猫腆着一张脸悄悄将自己的爪子收了回来,眼神一转就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
她乖巧的用自己圆润的下巴抵着楚云深结实的胸膛,异色眼眸水汪汪的像是一湖被风吹皱的春水
程潇潇怕是最近当人当得过于习惯,变人形的时间都维持得比较长,所以内心过于膨胀,现在整个人都是飘的。
她怎么就想不起来呢,她现在可是狮子猫啊。
楚云深根本就没让祝容准备她那一份吃食,他就没打算待会给狮子猫吃这汤锅里的东西。
“你的奶糊在小锅里热着呢,我端过来喂你。”
男子清朗的声音在程潇潇听来是那么的刺耳,她只想这会她能够突然失聪,好让这魔音无法再折磨她。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看这锅又大又圆,你看这鸡又热又香,你看这猫又饿又慌。
大爷行行好,给点呗!
狮子猫开始无敌蹭胸膛,只可惜她把脑袋上的毛都已经快蹭出静电来了,楚云深仍是无动于衷。
男人,你的心好狠。
气鼓鼓的停下了动作,狮子猫对着不为所动的楚云深撇撇嘴,终是对这不甘的命运屈服了。
不过狮子猫也有自己的小要求,她不要在庙内吃。
刚才撒娇的时候她可是看清楚了,外面风光虽说不上无限好,却也是晴空万里。被大雨洗涤过的天空清凌凌的,自然要出去喝奶糊才有意境。
纯属瞎鸡儿胡扯。
程潇潇编不下去了,她就是无法看着众人吃土豆鸡,而她只能喝奶糊。
这落差太大,她怎么可能闻着那鸡肉香,骗自己嘴里的奶糊就是同款。
索性眼不见为净好了,还能平复下心情。
狮子猫这个要求不算什么过分的,楚云深也就随着她去了。
事后程潇潇回忆到此时她这个决定,只想给矫情的自己狠狠两个大耳刮子。
要不是她事儿逼,之后又怎会生出那么多事端来。
只可惜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啦。
千金难买早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任意门。
那些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事,偏得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没有钱,遇到的还尽是些连钱都办不到的事情。
就问你扎不扎心。
扎。
不仅扎心,还扎脾肺肾。
此时的程潇潇距离她扎五脏六腑还有一会儿,不过现在看来也快了。
楚云深每次都是先喂狮子猫,这次自然也不会有例外。
一手奶糊一手狮子猫,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庙门口,朝着庙外小院子的石桌处走去。
石桌连个凳子都没有,就算有也没办法坐下。
昨夜的雨再加上破庙的环境,鬼知道楚云深为何那么轻易就答应了程潇潇的请求。
答应了就别想反悔,虽说程潇潇自己都隐约开始退缩。
院子里的灰尘泥土倒是被雨水冲刷干净了,不过这石桌还是忒脏了些。
石桌表面满是坑坑洼洼的磕痕,长年累月风吹日晒令它多得是岁月腐蚀后的痕迹。这些凹凸不平的痕迹里都是昨晚堆积的雨水还有泥沙。
两者混合在一起,显得石桌仍旧灰扑扑的,看得程潇潇这个不讲究的都觉得说不过去。
这样的地方楚云深这种洁癖的人怎么可能待得下去,要不还是乖乖回破庙里吧,好歹那里面小五他们悉心收拾过。
狮子猫挥动着爪子往破庙那边够,似乎在说她现在又改主意要回去了。
“无碍,吃完再回吧。”
楚云深看了眼石桌,还是把那白瓷碗放到了石桌上。他的表情看不出悲喜,更像是在平淡的叙述着某件事:
“就是可能要委屈你了,这碗只能放在这里。”
话虽如此,语气也这番平淡,可程潇潇就是发现出一些旁人发现不到的东西。
楚云深能在洁癖的情况下先考虑她的感受,并且跳过自己的嫌弃和意见先来安慰她,这是不是足以说明,她的想法在楚云深看来,已经比自己的洁癖心理还要重要。
楚云深或许可以为了她克服洁癖的心理?
少女,你可以自信一些。
其实程潇潇大可不必这般揣测,她就应该去了‘或许’二字,直截了当的这样理解。
现在的程潇潇还不敢在这方面膨胀,她只在楚云深安慰她后一个劲的摇着头,美滋滋的表明她哪样都没关系。
反正跟着楚云深在一起,一路上苦一点也可以。
要是苦很多,她再考虑考虑好了。
目前看来,楚云深都没有让她吃什么苦嘛。
‘健忘’的程潇潇很明显已经忘了屡次被刺杀和遇到的那些怪事了,也不记得当初的根叔和荻花婆婆。
爱情可真伟大,不光蒙蔽了这两个人各自的双眼,还降低了他们的智商,侵占了他们的记忆。
主要还是程潇潇,谁让她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亚子。
我们不怎么聪明的主人公二十四小时里有二十五个小时都十分心大,不是简单的体现,而是当真如此。
此时摇头晃脑喝上奶糊的狮子猫根本顾不上其他,奶糊这东西吧,就很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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